第二日清晨,大殿上,聚集了所有新入門的弟子,掌門一臉嚴肅坐在殿上,冷眼看著下面熙熙攘攘的弟子們。
“安靜!”虛空走上殿,“各位新入門的弟子下山歷練是每屆的傳統,這不僅是檢驗你們入門以來所學本領還是對你們心性的考驗!”
“此外,”掌門起身,喧囂立即停止,“鑑於近年寧闕門所收弟子大多資質平平,有損於寧闕聲譽,因此,此次歷練,我和虛空長老將在銅鏡裡觀察各位的表現,並做出定奪,回門之時,過不了結界的自行下山!”
“啊!怎麼這樣啊!”
“是啊,都練了半年多了!”
“太過分了吧!”
“……”
殿下弟子又開始了一陣喧囂,個個義憤填膺。
“師姐,怎麼這樣啊?”雪染滿臉擔憂,本就不是按正常渠道進來的,這不得不擔心啊!
“我也不清楚。”易筱看看周圍弟子,“爹爹太過分了,這些弟子好不容易纔進了寧闕門,真是可憐。”
“可憐又怎樣?早該如此了!”七玄走過來。
“七玄師兄!你又來幫我啦!”易筱高興地看著七玄。
雪染看著他,無言,因甚覺陌生所以無言。
“好了,走,我們出發!”易筱走過來挽著雪染。
“哦,好。”
寧闕此屆新弟子衆多,於是分爲三組,分別由易筱師姐七玄師兄,以及另外兩個入門已久的的易凝師姐與易風師兄帶隊。
由於虛空長老吩咐,雪染便被分在易筱那組。七玄固執要跟著,虛空長老不許,愣是將他罰去了藏書閣。雪染感覺輕鬆多了。
“傻徒弟啊,下山好好玩玩,回來後可就沒機會輕鬆了啊!”虛空向雪染告別。
“謝謝真人師父!”雪染笑著走到易筱身邊,“真人師父,一個月後見!”
“哼!”易筱還爲虛空長老不讓七玄一起而生氣。“虛空老頭討厭!”然後便拉這雪染跑進浩浩蕩蕩的下山隊伍。
寧闕門前各組弟子紛紛取出佩劍御劍代步下山。
看著前面的師哥師姐們一個個像鳥兒般輕快地踏劍上飛走了,雪染緊張了,偷偷往隊伍後面挪。真人師父什麼都教了,獨獨忘了教她御劍,她也不像學什麼御劍,自己會飛幹嘛還要學御劍。
但此時大家都御劍就她不御也有點說不過去啊,有了,把劍扔了不就好了嗎?到時候問起來就說說忘帶了。
雪染看著周圍的弟子,偷偷摸摸移到花叢旁,把劍拋進了花叢裡,隨後又裝出一副正在賞花的樣子。
“喲,這不是雪染小師妹嗎?”一個師姐走過來看著她。
雪染擡頭,對上那刻薄尖利的眼神,又迅速低下頭,中氣不足的說了句:“師姐好呀,我在賞花呢!”
“師妹好興致!”師姐笑了笑,“也是,師妹啊有虛空長老庇護哪還需擔心被逐啊!”
“你!”雪染聽出她的言下之意,不免有些氣憤。
“段清蝶!你怎麼還不走?”易筱跑過來,擋在雪染前面。
“是,師姐,清蝶這就走!”段清蝶轉身,蔑視了雪染一眼,“哼!”
“師姐,你看她!”雪染不滿。
“好了,別生氣,段清蝶是新弟子中脾氣最不好的一個,但天資不錯,深受爹爹重視,未免負氣了些!哎,對了,你跑到後面做什麼,弟子都快走完了!”
“我...”雪染想了想,呼了口氣,“師姐,必須御劍嗎?”
易筱一笑,摸摸雪染的頭,“我的傻師妹啊,路途如此遙遠爲何不御劍?”
“啊!”很遠啊,那怎麼辦啊,雪染湊近易筱耳朵,“真人師父沒教我御劍!”
“啊?”易筱難以置信,隨後又一笑,“連御劍術都不教給徒弟,看我不如爹爹那兒告你一狀!沒事,師妹你可以和我共乘一劍!”
“謝謝師姐!”雪染鬆了口氣,隨易筱走上前去,待易筱上了劍自己也跳了上去,劍帶著二人飛上天空。
易筱御著劍,時不時還要躲開浮雲,劍身免不了傾斜,雪染緊張無比,生怕掉了下去,還是自己飛比較好!
“師妹!我們已經出了結界,爹爹和虛空老頭可在銅鏡裡看見我們,從此刻起,你要好好表現纔是!”易筱轉頭悄悄叮囑雪染。
“啊?”劍都扔了還怎麼好好表現呀?雪染悲催一笑。
“師姐,我忘帶劍了。”
“啊?什麼?”易筱加快速度,劍又一陣顛簸,“出門的時候我見你帶了的啊!”
“可能放在哪兒忘了,對不起啊!”雪染後悔無比。
“沒關係的,我帶新弟子歷練不是一次兩次了,很少遇到什麼妖怪,一般都是幫百姓做做好事什麼的。”
“哦,這就好!”雪染鬆了口氣。
“到了!”易筱帶著雪染降於一片林子。其他弟子早已到達此地,大都三五一羣的正聊著天,也有幾個心細點的正在勘查地形。
“大家都過來!”易筱召集本組的弟子,“大家都累了吧,大家稍做休息,半個時辰後,分頭行動到附近的村鎮爲百姓做好事,天黑之前回到這裡,聽明白了嗎?”
“是!”整齊的回答後,大家又散去了。
“易筱師姐,你剛纔好厲害啊!”雪染佩服地看著易筱,發號施令起來一點也不含糊。
“那是!”易筱也豪不謙虛。
“呵呵!”雪染笑笑跑去找其他師兄師姐。
“師姐,你們去哪啊?能帶上我嗎?”雪染隨便拍了一個師姐的肩膀。
“雪染師妹啊,我們這些普通弟子可沒長老庇佑,還請不要打擾我們完成任務!”被拍肩膀的師姐一臉鄙夷。
“是啊!”
“有道理!”
其他弟子也附和著,都不願帶上雪染,各自散去。
“可是,我...”雪染委屈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們不是一樣的嗎?”
後面有人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一樣的?”段清蝶從她身邊走過,看也不看她一眼,“小師妹真會說笑,走後門的能和我們一樣麼?”說罷,斜視了她一眼,指高氣昂地離去。
雪染站在原地,心寒得想哭,這三個月全顧著練功去了,忽略了同門間的關係。
“要是其他師兄師姐都像易源師兄一樣就好了。”雪染收拾好心情,對自己一笑,雪染,努力啊,不給師父丟臉!
左右看了看,最後隨意往一個方向走,並且一直沿著這個方向,竟通到了一個小村子。
村口便有兩三個稚童在戲玩,村子人不多,卻隱隱飄著黑氣,村裡不時有老人走動,幹著各種各樣的活。
“仙女!那裡有仙女!”稚童發現了她,跑過來圍繞著她。
“呵呵,你們怎麼在這兒玩兒呢?你們父母呢?”雪染蹲下身子,和其中一個小孩說話。
“我的爹爹在那兒!”小孩指著不遠處正抗著農具的老人,老人白眉銀髮,佝僂著腰。
“那是你爹爹?”雪染難以置信,“你爹爹年紀這麼大了,怎麼還做這些事呢?”
“我爹爹年紀不大,才二十四歲!”
“什麼?”雪染笑了,小孩子真是可愛。
“仙女姐姐,我沒有騙你,爹爹說過不可以騙人!”小孩稚嫩的臉上滿是認真,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
“仙女姐姐,這是我孃親!”另一個孩子跑進村裡,站在一個正在漿洗衣物的白髮女子身邊,女子擡頭看她,滿臉皺紋。
“仙女姐姐,這是我爹爹!”
“仙女姐姐,這是我孃親!”
幾個孩子分別跑到自己父母身邊,雪染一一走過去,全是老人。雪染心中一震,迅速跑遍整個村子,除了三四歲的稚童其他全是老人,一路上,她遇見到了各種各樣的老人,有挑水的老人,有砍柴的老人,有背東西的老人...
這個村子太詭異了,一定有問題。
雪染拉住正在樹下正乘涼的老人,“老爺爺,爲何村子裡只有老人和小孩,年輕人呢?”
“什麼老爺爺?”老人甩開雪染拉著的胳膊,“我今年才十七歲!”
“啊?”雪染尷尬笑笑,“對不起啊,老...哦不,小兄弟,可否告知原由?”
“這還差不多!”老人縷縷白鬍,滿意一笑,露出沒有牙齒的牙牀,和藹可親。
“實不相瞞,此村名爲朝暮村,朝意喻小孩,暮意喻老人,向來村子裡只有老人和小孩,小孩一旦長到十歲便會一夜蒼老。”
“爲什麼呀?”雪染想不通。
“因爲啊,這個村子受了詛咒,兩百多年了,一直如此。”
“可以搬出村子啊!”
“搬出村子?呵呵!”老人又一笑,“搬出村子就沒命了,前人爲躲詛咒搬出了村子,未過一夜便死去了,臉皮都被扯去了,也就沒人再動過搬村的打算了,這些年啊,請了不少道士法師都無法破除詛咒,反而失了心智!”
“啊?怎麼可能?”雪染不相信,不住地搖頭。
“姑娘,若你不信,今晚可前去村裡的祠堂,今日有王大娘家的雙生兒子恰好十歲,每個孩子十歲那年都必去祠堂。”說罷,老人佝僂著腰慢悠悠地走了。
“去就去!”雪染一路走走問問,早早便等在了祠堂。
祠堂不大,橫樑上爬滿了蜘蛛網,地上灰塵也積了不少,堂內供著幾位先人的牌位,只是年代久遠,顏色褪了不少也看不清名字,桌上擺放的燭臺橫七豎八倒著,祭品也早被老鼠吃完,只剩了些發黴的果核...
雪染環顧著四周,摸摸這樣看看那樣,也不害怕。
黃昏了,祠堂暗了下來,老鼠開始肆意跑動,發出吱吱聲,一雙雙尖細的眼透出點點亮光。
這時,一個老婦人拉著兩個小孩走了進來,雪染忙躲在門後,不動聲色。
“孃親,大寶不要進去!”
“孃親,小寶也不要進去!”
Wωω ●Tтkā n ●℃o 兩個小孩哭鬧著往老婦人乖裡鑽。
老婦人老臉上滿是淚水,緊緊摟著兩個兒子,“我苦命的兒啊,你們待在這裡,明天天一亮,孃親就來接你們!”說著,哭著扯出懷中的兩個小孩,咬咬牙,跑出了祠堂。
“孃親!嗚嗚~”
“嗚嗚嗚~孃親!孃親!”
兩個孩子伏在門邊大哭,泣涕漣漣,好不可憐。
雪染從門後出來,扶起兩個孩子,擦擦小臉上的淚。
“大寶小寶,姐姐陪著你們,姐姐保護你們!”雪染笑得一臉溫暖。
兩個孩子看看雪染,又拿衣袖胡亂擦擦眼淚。
“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
“因爲我剛纔就躲在門後呀!”雪染摸摸大寶小寶的包子頭。
大寶小寶想了想,“姐姐,你真的能保護我們嗎?孃親說我們明天就會變成老人,好可怕,嗚嗚嗚~”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有姐姐在,你們不會變成老人的!”雪染抱抱兩個孩子,“別哭了,好不好?”
“嗯!”
爲減輕兩個孩子心裡的害怕,雪染不停地和他們說話。夕陽的最後一絲光亮消耗殆盡,月上樹梢,淡淡的月光照進祠堂,灑在兩個孩子熟睡的臉上。
雪染也困了,仍強撐著睡眼,摟著兩個孩子時不時看看他們的臉。
一陣夜風襲來,掀起祠堂內的灰塵,伴隨著女子妖媚的笑聲。
雪染一下子睡意全無,兩個孩子也被驚醒,害怕得緊緊摟住雪染。
雪染吞吞口水,說實話,她有點怕了,但仍帶著兩個孩子走到祠堂外,環視四周,漆黑一片,時不時傳來女鬼般得哭聲與慘叫聲再混雜著響亮的蛙鳴與呼呼的風聲,兩個孩子害怕得大哭。
雪染笑不出來了,白裙被風吹得飄揚,烏絲在風中凌亂,白皙的臉上滿是擔憂。
雪染呼了口氣,咬咬脣,“誰?快出來!”
“呵呵呵呵~”四面八方傳來明顯而詭異的笑聲。
“嗚嗚嗚~姐姐!姐姐!”兩個孩子哭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