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蘇婉風似的跑進蘇老爺房間。蘇老爺仍昏迷不醒。
“輕點,小姐!”老管家拉住蘇婉,“老爺需要休息。”
“哦。”蘇婉放輕了步伐,壓低了聲音,在門口看了眼爺爺,“那我去煎藥啦!”說著往廚房奔去。
“煎藥?小姐這種事交給下人做就行了。”
“不用了,我自己來——”蘇婉頭也不回,消失在轉角處。
到廚房後,趕走廚娘伙伕,丫鬟小俾。把自己關在廚房裡。
“煎藥,煎藥,煎藥……”蘇婉從懷裡掏出仙草靈藥,還有那棵小人蔘。先煎什麼呢?蘇婉看著花花綠綠的仙草靈藥也不知它們的作用,爺爺年事高,若是病沒治好反倒搞出其他毛病那可就遭了。那麼……蘇婉看著小人蔘一笑。
“爺爺平日裡就喜歡喝參茶,嗯,那就先煎你了!”蘇婉拿出煎藥的陶罐放置於早已生好的火上。丟進人蔘,再加點水,蓋上陶蓋。乖乖坐在小凳子上,隨手變出把小扇子,像人煎藥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扇扇。
半個時辰不到,水並未沸騰。陶蓋倒蓋不住了。
蘇婉看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燙死了!燙死了!”陶蓋被彈飛,陶蓋邊緣伸出一兩根枝,像人手一樣,支撐著。隨後從陶罐裡伸出一顆人蔘頭。
“哇,小人蔘成精了!好醜啊!”蘇婉眼睛睜得大大的。
“什麼成精,本參可是蓬萊仙島的靈參,是天地靈物。纔不是什麼妖精。”人蔘費力爬出陶罐,站在地上,一本正經的指著蘇婉。
“本參是蓬萊第一美參!此外,本參要回家了,就不用你這個小妖精送了”說著,跨著兩根人蔘短腿往門口跑去。
“想跑?我爺爺怎麼辦啊?”蘇婉指尖彈出一片雪花,凍住了人蔘腿。
“咿呀~我拔——我拔——我再拔——”人蔘走不了,在原地拔腿,“哎呀!我拔不動了!”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蘇婉笑得直不起腰,太好笑了,這人蔘雖然醜但很可愛很天真很蠢!
蘇婉走過去,把人蔘拿在手裡。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呀,畢竟是生長在蓬萊的參,肯定認識這堆花花草草!”蘇婉把人蔘放在仙草仙藥上。
“你幫我挑挑,哪些對爺爺有益?”
人蔘難以置信地拿起一朵紅色的花,抱在懷裡。
“小紅啊,你還差十年就可修煉成靈了,咋就讓人給摘了呢?哎呀,我的小紅啊~”
這場面看得蘇婉汗顏,也不好去打擾它們,畢竟她現在是殺人兇手。
半個時辰過去,人蔘還在哭。不同的是,它手裡拽著的不是紅花而是棵草。
“夠了夠了,你有完沒完啊!”蘇婉從它手裡拿出草。
人蔘擦擦臉上的淚。坐在蘇婉手裡,插著腰。
“雪怪,去端碗水來!”
“叫誰雪怪呢!”蘇婉手一揚,人蔘摔在地上。
“哎喲,你輕點,還想不想救人啊?”人蔘揉揉屁股,唉呦直叫。
“本參的屁股都要摔成兩半了!”
“你有屁股麼?”蘇婉笑著端來碗水。
人蔘撲通進碗裡,在水裡遊啊遊啊,搓搓臉洗洗腳。
“你洗澡啊?”蘇婉看它悠閒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人蔘也不理他,閉眼倚在碗壁。
“雪怪借身於凡人,想必你口中的爺爺也是凡人。命暮之人無法負荷蓬萊仙藥仙花奇效,若強行服下,只會立即斃命。”
“所以你就洗澡?”蘇婉鄙夷的看著人蔘爬出碗裡用一片菜葉包住自己。
“你多久沒洗澡了,水都黃了!”蘇婉一臉嫌棄。
“愚蠢雪怪,這乃是救你爺爺之藥!”
“ 什麼?”蘇婉不解,“你的洗澡水是藥?”
“收回你懷疑的小眼神,若是無效,儘管找我。”
蘇婉仍就將信將疑,還是試試吧。
“信你一次,我先端過去了。”蘇婉端著碗往外走。
爺爺,你有救了!
蘇婉端著碗進門,“爺爺!”
房間無人,蘇婉走進去。把碗輕輕擱在桌上,走到牀邊,扶起爺爺。
有點不對勁,爺爺的氣息只剩一絲,且若有若無。
“爺爺!爺爺!”蘇婉淚下,原來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爺爺已到了無力迴天之地。
若是爺爺無氣息,再好的靈藥也是救不回來的。一定要保住爺爺僅存的一息。
蘇婉擦擦淚,坐在牀邊。閉眼,摒氣凝神,淡淡的白光聚於掌心。把自身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爺爺體內。
一段時間後,爺爺的氣息更微弱了。蘇婉開始顫抖,真氣消耗大半,現已是在強行摧動內力。
“婉兒,聽說你回來了?”慕容子卿一邊說一邊推開門。
只見蘇婉坐於牀邊,全身白光若現,嘴脣發白,睫毛綴著碎冰,掌心似有濃濃白霧,白霧籠罩著昏迷不醒的蘇老爺。
“婉兒……”慕容子卿臉上的歡樂全然不見。
蘇婉不回他,專心運氣。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婉兒了...”慕容子卿欲言又止,“我一直告訴自己,你就是我的婉兒!”
蘇婉閉著眼,看不見慕容子卿臉上的憂傷,但她的的確確感受到了。
忽然,窗無風自開。一個綠衣女子站於牀前。
雪染感覺來人氣息不凡,睜眼一瞧。
“蓬萊掌門弟子!”
白芷一笑,“魔徒,破我蓬萊結界,致我蓬萊慘毀,我必不饒你!”
蓬萊結界被毀,魔尊入,長老被殺,歸來遊仙或滅或叛,最終,蓬萊仙島溺於汪洋。掌門重傷,臨死之前,把修爲傳於大弟子—白芷。滅島之仇,復島之任於一身的白芷謹尊師父遺言,前往蜀山。途中被怪異妖靈所引至此,竟是她。這次,她必要她死!
白芷走上前,慕容子卿阻攔。
“姑娘,請勿上前!”慕容子卿望著白芷,眼神裡滿是威脅。
“你這個凡人還敢威脅我!”白芷推了一把慕容子卿,慕容子卿撞於牆上,無法動彈。“妖女!”
“妖女?你看清楚了,誰纔是妖女。”說完走向蘇婉。
“妖女,住手!”慕容子卿費力掙扎。
蘇婉擡頭,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
長安郊外,九重天上。北冥陌於雲端撫琴。白皙修長玉指優雅劃過琴絃。微風輕拂烏髮,一襲白衣竟抵不上皮膚的白皙。黑目深邃,薄脣微抿,如畫般虛渺不實,撫琴間仙氣四溢。
一曲離殤出於指尖,忽然,琴絃斷,音驟歇。北冥陌棄琴消失。
白芷漠視蘇婉眼神裡的懇求,擡手,一掌打斷蘇婉真氣。
“婉兒——”
蘇婉被震下地,伏地難起。吐出好幾口鮮血,艱難爬到牀邊。
“爺爺!”
摸上爺爺手,氣息已斷。蘇婉無力癱坐在地上。
“爺爺死了。”蘇婉淚和血俱流。
“哼!”白芷冷哼一聲,還真是不堪一擊,張開五指,猛烈綠光直射蘇婉。
“啊——” 蘇婉痛苦哀叫,綠光是刀,裡裡外外慢悠悠的割著她。
“妖女,你住手!住手!”慕容子卿心痛不已。
白芷把蘇婉拖到慕容子卿面前。
“來,看看真正的妖女!”
蘇婉渾身完好卻疼得滿地滾。
“你對她做了什麼?”慕容子卿怒吼白芷。
“別急啊,接著看下去。”
蘇婉哀聲不停,嘴角血流不止。
白芷手裡變出一條繩子,扔向蘇婉。
繩子金光閃閃,落於蘇婉,立即消失。蘇婉白光一閃,雪染滾了出來。
雪染被緊緊捆住脖子,渾身皮開肉綻,血流不止。衣衫襤褸,香肩半露,雪染無力拉拉衣衫勉強遮住外露的肌膚。睫毛染上寒霜,鮮紅的血襯得肌膚更加雪白,悽美異常。
白芷滿意一笑,收回繩子。慕容子卿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
白芷抽出劍,毫不猶豫地刺向雪染。
“啊——”雪染慘叫。
“婉兒……”慕容子卿淚下,“住手,住手!”
雪染趴在地上,血流滿地。點點碎雪飄空,雪染開始變透明。
“子卿哥哥,,對,對不起,我不是蘇婉,我是...是雪,雪染...”
“別說了,放了她,放了她!”
“放了她也沒用,她很快會形神俱滅,萬劫不復!”
雪染一笑,萬劫不復?人間真是危險,還好,總算是報了婉姐姐之恩。只是,還不想死啊!
房門忽開,白芷警惕地望向門口。
“什麼人?”
人未進,盈盈仙氣倒先飄進了屋。雪染被仙氣輕柔地托起。白芷動彈不得,慕容子卿脫離牆,癱坐在地,看著雪染像片羽毛般飄向來人懷裡。
“北冥上仙!”白芷眼裡滿是驚異。
北冥上仙?雪染努力睜開眼,見那人一襲白衣,絕美面貌,超脫世外,眸中似有千年冰雪,淡然世外,不帶一點表情,如一幅精緻水墨畫,不是黑就是白。
北冥陌抱著雪染,看著懷中的血人精緻小臉白得透明,真氣不斷喪失,滿身傷口還在溢血,染紅了他的白衣。雪染不好意思,蒼白的臉上泛起兩朵紅暈。
北冥陌微微一笑,似千朵睡蓮在他嘴角綻放,雪染擡頭看著,也笑了,身上的傷竟不痛了,任真氣流失,至少此刻很快樂。
白芷氣得悶哼。
“還請北冥上仙不要插手蓬萊之事!況且這妖女與祭月有關!”
“不...我與祭月...沒...關係!”雪染一句話說得短短續續,一句三喘。
北冥陌低頭,微微張口,一口仙氣圍繞著雪染,阻止了真氣外散。
北冥陌陰冷目光直逼白芷。
白芷沉默,無話可說。
“婉兒!”慕容子卿走過來,卻不敢靠近“你可還好?”
“子卿哥哥...”雪染看著他,努力一笑。
“雪染...很好。”
“雪染,呵呵,雪染!”慕容子卿腳步凌亂。
“那麼,我的婉兒是永遠不會醒來了,對不對?”
“對不起,對不起!”雪染不住地搖頭。滿是鮮血的手緊緊拉住北冥陌的衣袖,淚水蹭在懷裡。
北冥陌依舊無言,抱著雪染消失。
“不要消失!” 慕容伸手去抓,什麼也沒抓到。
法力消失,白芷憤然離去。
一切都結束了,真蘇婉死了,假蘇婉也走了,蘇老爺也沒了。只剩他一人了,慕容子卿悲慼一笑,摟蘇婉於懷。
“婉兒,子卿哥哥就來找你。”
半餉,老管家見蘇老爺房門大開,疑惑不已。
“老爺!”踏進門去,只見慕容子卿摟著蘇婉,脖子上,一道深刻的傷口,地上滿是血跡。牀上蘇老爺仍舊躺著。
“來人啊,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