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了,長安城一片繁燈閃耀,街上的吆喝依然不斷,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陳列著,引了不少小姑娘駐足。雪染一身白衣,傾世美貌走在人羣裡,人羣被她吸引,她被人羣感染。
一股香味傳進了鼻子,雪染尋著香味走進了一家酒樓。剛進門便被跑堂小哥熱情地請到靠窗處坐下了。
“唉呦,好漂亮的姑娘,想吃點什麼啊?”小哥麻利地擦擦桌子,爲她倒了杯茶。
“你們這裡有好吃的嗎?”雪染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人。
“姑娘,我們這兒的好吃的可多了,各種山珍海味我們這兒都有!”
“聽上去是挺好吃的!”雪染笑了,“好吃的我都要!”
“哎,好嘞,姑娘請稍後,馬上就來。”接了單大生意,小哥歡快地跑去招呼廚房快點。
酒樓裡,坐著各種各樣的人,有衣著富貴,出手闊綽的富家公子,也有幾個文人雅客一桌高談闊論。
過了一會,菜也慢慢來了。
“哇!好香啊!”
“姑娘慢慢享用!”小俾退下。
雪染拿起筷子,轉了一圈,琳瑯滿目的佳餚,先吃什麼呢?雪染捏著瓷勺欲先乘一碗銀耳湯,勺子伸進湯裡,卻感覺湯裡有東西在動,且湯麪越來越低。
什麼東西啊?蟲子?雪染不動聲色,睜大眼睛看著。
湯很快少了三分之二,一個的小人狀的東西浮出湯麪,那東西正在大口喝湯,閉著眼睛,看上去十分享受。
雪染一笑,雖然這小東西泡在銀耳湯裡,極其噁心,但還是可以認出它是蓬萊的小人蔘!噁心如它,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輕輕放了瓷勺,拿著筷子,把專心喝湯的小人蔘夾了起來。
“哎呀,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是菜啊!”小人蔘掙扎。五年了,它還是那麼小。
“哈哈哈哈哈~”雪染大笑,“小人蔘,你怎麼一點也沒有長大啊,還是這麼小!”
小人蔘揉揉眼睛一看,“雪怪,是你啊!”
雪染鬆開筷子,小人蔘掉在桌子上。又骨碌碌地爬起來,轉了幾圈,甩幹了身上的銀耳湯,開始訴苦。
“雪怪啊,你可知道蓬萊沒了?我都沒家了!嗚嗚~嗚嗚~”
“啊,你別哭啊!”雪染看著周圍這麼多人呢,便拿衣袖擋著它。
“你別哭了,你想被煮嗎?”
小人蔘依舊哭得傷心。
“喂,別哭啦!”雪染小聲對它說,夾了個雞腿遞給它,“哭累了吧,吃個雞腿呀!”
小人蔘抱著雞腿,這才收了眼淚。雪染哭笑不得,哭得這麼死去活來,昏天黑地的,一個雞腿就搞定了啊!
“雪怪,你這些年去了哪兒啊?”小人蔘一邊吃一邊問。
“我呀,去了桃花塢,還拜了個神仙師傅!”雪染燦爛笑著。
“神仙師傅?誰啊?”
“我...我不記得師傅的名字了。不過我記得師傅總是穿著白衣服,身邊呀,總飄著仙氣,師傅還教會了我讀書寫字。”
“哈哈,別騙我了,神仙怎麼可能收一隻妖做徒弟呢?哦,穿著白衣服,那你的師傅可能不是神仙而是鬼,鬼收一隻妖做徒弟還是挺有可能的!”
“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雪染奪了它的雞腿。
“師傅不是鬼,是神仙!”
“你!還給我啊,有本事你叫你神仙師傅出來呀!”小人蔘指高氣昂,一口咬定雪染是在吹牛。
“師傅走了。”雪染低下了頭,滿眼悲傷。
“我就知道雪怪你在騙我!”
“我沒有!”雪染偷偷彈指,一片小小的雪花飛過去,封了它的嘴。“看你還怎麼說話!”
雪染滿意一笑,當著它的面,津津有味地吃東西。
“好美味啊!”這倒是事實。
小人蔘氣得跳起來,撞雪染的手臂,一直撞一直撞。
雪染見它可憐,解了它法術。“好了,吃吧!”
小人蔘瞪瞪眼,“臭雪怪,仗著妖法高強老是欺負我!”
“什麼?”雪染眸子一亮,“你再說一遍!”
“說什麼?”
“你剛纔說的話呀!就是我妖法高強那句,再多說幾遍!”雪染期待地看著它。
“我說過嗎?”小人蔘繼續吃雞腿,“我不記得了!”
“你說過的!就剛纔!”
“反正我不記得了!”
“你!”
小人蔘自己吃,故意無視雪染生氣。哎,能吃飽飯就是好呀,這些年,在這裡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真的夠了。小人蔘一邊吃一邊看著酒樓裡的其他人,一旦有人把目光投向它,它便一倒,眼睛一閉,裝作一根普通的人蔘。
幾個官兵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副畫像,逢人便問是否見過畫像上的女子。
“哎,雪怪,那畫像上不是你麼?”
“什麼畫像啊?”雪染吃得正歡,含糊回答。
“那兒!那幾個官兵拿著的?他們爲什麼找你啊?”小人蔘伸著短手指著那幾個官兵。
雪染順著看過去,見那幾個官兵正越問越近,隨後,抓著小人蔘便離開了桌子,躲在大柱子後面。
“哎,雪怪你幹嘛躲啊?做啥虧心事了?”
“我打過他們。”
“爲什麼呀?”
“他們要綁了我去選妃什麼的,總之不讓我進城,我打了他們,溜進了城。”
“啊!雪怪你...”
“你別說話了!”雪染捂住小人蔘的嘴。
官兵抓住跑堂小哥,打開畫像。
“見過這個女子嗎?”
跑堂小哥一看,“這個姑娘啊,我見過,在那兒吃飯呢!”說著,帶那幾個官兵走了過去。
“這姑娘啊,長得太美了。”小哥一邊走,一邊說,表示他確實見過,“姑娘出手闊綽,點了我們所有的特色菜!”
“就是這兒了,哎,姑娘呢?”
桌上擺滿了菜,空了幾個盤子,卻沒人。
“你耍我!”領頭士兵生氣,不聽跑堂小哥的解釋,一下子把跑堂小哥提了起來,踹了一腳。
周圍桌子的客人都退開了,不敢上前。
跑堂小哥摔在地上爬不起來,“小人不敢!”
“不敢?”領頭士兵把腳踩在跑堂小哥的頭上,“那你告訴爺,姑娘呢?”
“小人...小人...不知啊!”
太過分了,雪染把小人蔘放在地上,“別出聲啊!”
“雪怪,你要出去啊?”
“嗯!”本來不想惹事的,但現在事找上了門,不能躲,況且,跑堂小哥會有生命危險的。
“住手!”雪染大喊,大義凜然走上前去。
卻見一個女子從人羣裡出來,拉開領頭士兵,麻利地將這幾個士兵一陣毒打。
“你們這些懷人,就會欺負百姓!”
是和七玄一起的女子!
“易筱,差不多便可,別出人命!”七玄戴著面具從天而降,一身黑袍,神秘懾人。
“知道了,師兄!”易筱乖乖答應著。
“七玄!”雪染看著他慢慢走近,七玄戴著面具,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七玄靠近,一把將雪染拉進懷裡,轉身,在人們的注視下,飛出酒樓。
“師兄!”易筱大喊,“你又丟下我!”
酒樓內,喧囂過盛,酒樓外,夜色華美。七玄把雪染帶到了長安郊外。
郊外人煙稀少,數不清的螢火蟲默默無言,卻讓這裡的夜色不寂寞。
“七玄。”
“離開這裡,這裡不適合你。”七玄話音剛落,雪染便不受控制地飄離地面。
“不要!”雪染抓住七玄的手,不讓自己飄走。
“爲何不要?”七玄看著雪染抓住自己的手,隨後擡起頭,看著雪染。“莫非你想進宮?”
“不是!”雪染搖頭,“我只是...還有事沒做完。”
七玄準備拉開雪染的手。
“子卿哥哥!”雪染搖頭,“不要!”
“最後說一遍,我不是慕容子卿,那個廢物早就死了。我,是七玄。”
雪染笑了,淚流了。
“那你可以假裝是他嗎?就一下!”
七玄沒說話,良久,點點頭。
雪染笑了。“子卿哥哥,你原諒我好嗎?”
七玄不回答,周圍靜得嚇人,七玄單手解下披風,披在雪染身上。
雪染看見七玄脖子上一道駭人的刀疤。“子卿哥哥!我對不起你。我之所以借身於婉姐姐亡身,是爲報恩,婉姐姐救過我。她走了,我應該替她照顧爺爺,可是我拼盡全力還是沒能救下爺爺。”
雪染擦擦淚水,“我也對不起你,不能給你一個真正的婉姐姐。”
“慕容子卿原諒你了。”七玄喉結緩緩一動。
雪染破涕爲笑,想了想,鬆開了手。身體漸漸上升,離七玄越來越遠。
忽然想到了什麼。手伸向七玄的方向,大喊:“子卿哥哥,你帶我出去的那裡!蓬萊的小人蔘,幫我...”還未說完,便已見不到七玄了,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小人蔘,對不起了啊!
也不知道要飄到哪裡去,雪染也不擔心,閉上雙眼,享受著微風拂面的舒適,子卿哥哥原諒她,她心裡好受多啦,可以安心學藝了。說到學藝,又想起師傅了!師傅現在又在哪呢?
“師傅——”雪染對著銀色的月亮大叫,呵呵,真傻,可是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思戀師傅啊!
雪染開始慢慢降落,這一大片蒲公英,不是斷山嗎?
“子卿哥哥...”,雪染跑進花海里。
月下的蒲公英美輪美奐,月下的女子笑顏如花。輕輕解下披風,放在花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