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動?”剛纔還頂著一張悲傷臉的沈歲歲,這下子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世上還有比這兩個字更符合陶林這隻小狐貍的嗎。大師啊,你真是太有才了!
陶林聽著沈歲歲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不禁懷疑裡頭那個病的快死的美人兒,是不是她敬愛的堂姐?
她一側頭,陶皮皮立馬錯開了和她的對視。
陶林氣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心中罵道:你小子,別以爲我沒看見你在偷笑!
她再側頭,站在沈歲歲身旁的粉黛正捂嘴偷笑著。
陶林心中更加鬱悶:美人啊,你怎麼也和他們這些沒義氣的人一樣呢?
“你們都不許笑,我師父說有很多得道的高僧都用這個法名,這兩個字可是很厲害的。”陶林一邊著急解釋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一邊悲憤的看著這個可惡的師父。
離妄接收到自家徒兒含恨的目光,剛想幫她說話,可腦海中控制不住的浮現出方纔那一幕,話到嘴邊就給止住了。
自從皮皮出現後,陶林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轉移到了這個長得過於精緻的孩子身上。離妄很苦惱,爲什麼很多時候,自己會忍不住嫉妒一個孩子?
就像剛纔,他在看到這兩人互相捏著對方的鼻子時,心口就像著了烈火一樣難受。那時候的他甚至覺得陶皮皮不再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而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
沈歲歲笑的沒了力氣,只好纏著粉黛的手臂說道:“是是是,大師給你起的名字能不厲害嗎,莫動小師父?”
“沈施主前一陣兒不是還嚷嚷著要當俗家尼姑嗎?我師父不肯收你,不如你入了我莫動的門下,這法名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莫氣。”陶林一臉認真地說道,心下卻想著:敢嘲笑小爺我,氣不死你!
“去你的莫氣!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誰愛入誰入去。”一聽到“俗家尼姑”這四個字,沈歲歲臉上的笑果然停住了,再加上後頭的“莫氣”,要是現在手上有根棍子,她非得朝這“小狐貍”身上捶上幾棍。
“多好的名字啊,絕對配的上你‘小夜叉’的名號。莫氣,莫氣......”
陶林不怕死的叫的津津有味,氣得沈歲歲撿起一根枯樹枝就追在她身後。這兩人你追我趕,一個叫著莫氣,一個罵著莫動的滿院子亂跑,後者更是忘了剛纔還急著要去渡夢河抓水鬼。
這兩人從前就是一對一言不合就開罵的小冤家,往往到了最後,一個拿著棍子在後頭追,一個罵爹罵孃的在前頭跑。只是鬧過了這會兒,歲歲總會尋著機會給陶林送去一盤棗泥糕,而陶林又是個忘性大的主兒,吃了人家的糕點,自然就沒了脾氣,這一來二去,棍子捱了不少,棗泥糕也吃了不少,歲歲對陶林的感情也在這一棍一糕中,越來越深。
“小狐貍”要是知道了這剪不斷的孽緣是自己嘴貪吃出來的,準得抽著自己的嘴巴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夜叉的東西也是你能吃的嗎?
“歲歲、小師父你們都別跑了。”粉黛著急沈春花的病,可又不知道這你追我跑的二人何時會停下,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著一旁的大師。
大師他,這是在笑嗎?粉黛的目光停在離妄臉上,饒是見過了不少容貌俊美的男子,可在看著離妄微微上揚的嘴角時,她還是不由的紅了臉。
這一刻,大師的眼睛裡只剩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就像一隻機靈的小狐貍,繞過高大的榆樹,對著身後的人做著一個鬼臉。“小狐貍”在笑,那笑容明媚如四月的風,一直吹到了大師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風過之後,那裡開出了許許多多顏色的花,花海的花香困住了一縷無根的魂魄。
和離妄一樣,陶皮皮的眼睛裡也藏進了一個人,這個人乾淨純澈的笑容讓皮皮覺得很不真實,就像是鏡花水月裡一觸就碎的夢影。
“沈姐姐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粉黛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時心急叫出口的聲音,竟會有這般強大的作用。
四雙原本各看各的眼睛,一下子聚集到了她身上,看的粉黛的臉越加紅了。
自己的聲音好像是大了這麼一點,可這不是情非得已嗎?
陶林怔住了腳步,望向這個嬌弱的美人兒,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這嗓音簡直可和李嬸兒那隻母老虎有的一拼!”
“哎呦......”屁股上傳來的疼痛感,讓陶林轉過頭不爽的看著沈歲歲含笑的臉,“你耍賴。”
“誰耍賴?是你自己站在這裡讓我打的。”沈歲歲對著陶林露出一排瑩白色的貝齒,看的後者捂著屁股一臉不甘心。
“不準打她!”一大一小兩個聲音同時落下,聲音的主人看著對方眼中的自己,同樣的震驚,同樣的不悅。
沈歲歲擡眼看看離妄,又垂眼看看陶皮皮,沒想到自己會同時被這兩個人警告。前者是能救堂姐性命的大師,他的話自然要聽;而後者雖然是個五歲大的孩子,可爲什麼這氣勢和離妄比起來也幾乎無差?
打是親罵是愛,你們這兩個不懂情趣的老古板和小古板。
歲歲癟著嘴應道:“不打就不打。”
陶林被這一幕感動的一把抱住離妄,腦袋蹭著他結實的胸膛,“師父,皮皮,你們太讓我感動了!”
當著皮皮面的擁抱讓離妄覺得心情大好,他摸著陶林的頭,聲音溫柔的說道:“師父只有你一個徒兒,你要是被打傷了,以後誰替我端茶送水,捏腰捶背?”
懷中的人兒抖了一下,悲憤的將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憋了回去。你大爺的光腦袋,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
“皮皮,你上哪兒去?”歲歲看著這個握著小拳頭離開的身影,心虛地嘀咕著:這孩子是怎麼了?自己不是答應他不打陶陶了嗎?
隨後傳來的稚嫩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氣:“渡夢河!”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那兒?”歲歲跟上去想牽住皮皮的手,她對陶陶撿來的這個孩子很是喜歡,無奈對方卻不怎麼喜歡她,甚至有些厭惡似得一把甩開了她的手。這要是放在旁的人身上,準得遭到一毒罵,再捱上好幾個巴掌。
可沈歲歲對這個長得極爲精緻的孩子,卻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看的走在她身後的陶林甚爲欣慰對他師父說道:“好孩子,果然將我的話聽進去了。”
“你同他講了什麼?”
“徒兒告訴他找媳婦要找脾氣好的。”陶林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惋惜的看著離妄:“可惜師父是個和尚不能娶親,徒兒那些找媳婦的經驗,師父知道也沒用。”
“你怎麼知道爲師不能娶親?”離妄的聲音不大,只能讓陶林一個人聽見。“小狐貍”一邊琢磨著師父這話的意思,一邊偷偷瞥著他俊美的側臉,越往那方面想,一顆心就跳的越快。
真是不正經的和尚和更不正經的徒弟!
“那師父會娶怎麼樣的媳婦?”陶林有些緊張的不敢去看離妄的臉,雖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緊張從何而來。
“能吟詩作對。”
“小狐貍”歪著腦袋想了想:和別人作對自己倒是十分擅長,可這淫詩實在太過下流,學這玩意兒的姑娘那不是窯姐兒嗎?哎,師父的口味確實夠重!
離妄感受到徒兒朝他投來的異樣的目光,不解的皺了皺眉:“能吹拉彈唱。”
“小狐貍”掰著手指嘀咕著:吹牛,會;拉嘛,想著自己從前替生意不好的窯姐兒拉過客,就自信的掰手過了手指;彈是彈棉花嗎?可自己爲什麼不會彈棉花呢?“小狐貍”皺著眉,還好下一個唱自己擅長,甭管是歌謠還是小曲兒都能來上幾嗓子。
四個會三個,還是不錯的!
離妄看了一眼那張突然又歡喜的臉,更加不解的繼續說道:“容貌出衆,善解人意。”
這說的,可不就是自己嘛!“小狐貍”毫不謙虛的點著頭,甜滋滋的想著師父這娶媳婦的標準自己馬馬虎虎基本符合。
咦,自己爲什麼會將這標準往自己身上套?“小狐貍”轉眼又犯迷糊了,一顆心砰砰的跳的厲害。
在一陣陌生且洶涌的情愫撞擊中,她聽見自家師父又說:“這些我都不喜歡。”
“小狐貍”按著自己這顆不老實的心,急切的問道:“那師父你倒是喜歡什麼?”
“我喜歡好動的。”深邃的眼睛看著這張紅撲撲的臉,聲音溫柔而低沉,像是在同心愛的女子說著旁人聽不懂的情話,只可惜這個女子是個傻姑娘,聽不出藏在話裡頭的情意。
好動的?這是怎麼標準,那狐貍還好動呢,你怎麼不去娶只狐貍當娘子?陶林鼓著嘴十分不理解師父的喜好。
離妄看著一臉不解的傻徒兒,只是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接下里,陶林爲“好動”兩個字鬱悶的一路,兜在心底的一大堆問題都忘了問,直到到了這個半個人影都找不到的渡夢河,才跺著腳拉住離妄的衣袖,眼神渴望的看著他。
“你這是怎麼了?”離妄擔憂的怕了怕她的肩膀,以爲她被什麼邪物給嚇著了。
“唔......唔......”陶林眉頭緊鎖,卯足了力氣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誰讓她想問的問題太多,現在一下子全都涌到了嘴邊,像一個個急著投胎的小鬼一樣,誰也不肯讓誰先出去。結果就——舌頭打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