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還走到了半路上,洛凌秋的話剛說完,天就下起了雨,怕洛凌秋淋雨感染了風寒就不好了,便讓轎子停了下來,找了個迴廊進去避雨,洛凌秋笑著說道:“這雨還真的說下就下了呢。”
在長廊上,洛凌秋拍打著身上的雨水說道,還好今天穿的衣服是天水碧隔雨的,這一拍打,身上的水珠都落了下來。
在長廊裡面休息了下來,洛穎和夢熙兩個人自然是侍立在一邊了,邊等著邊說道:“是啊主子,你身上沒有淋溼吧,可別染了風寒了?!?
“哪裡有那麼嬌貴呢,不就是沾了點雨水麼,還在初秋,沒關係的?!遍L廊這邊有個假山,卻聽見拐彎的地方有宮女在說著悄悄話呢。開始的時候洛凌秋沒有在意,等聽到太子南境的時候注意的聽了起來。
“你聽說了嗎?南境那邊傳來消息說,太子那邊已經全軍覆沒了,太子連屍首都沒找到啊?!?
“對呀,這件事情已經傳到了京城裡面鬧的沸沸揚揚呢,皇上知道了當場差點暈過去,還特意的吩咐我們不要議論這件的事情呢,萬一被太子妃知道了不好了。我們在宮中,還是小心點好,不要再說這件事情了,如果被人聽見了,直接是打死的?!绷硪粋€宮女說道。
此時洛凌秋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的空白,浮現出的只有全軍覆沒和屍骨無存幾個字,下腹隱隱的作痛,原本洛穎和夢熙還看著外面的擡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呢,忽然就看見洛凌秋變了臉色,快要倒了一樣,連忙的問道:“主子,主子,你沒事情吧?!?
洛凌秋只覺得手足冰涼,從心底到四肢都蔓延出了無可抑制的痛苦,洛凌秋扶著洛穎的手,想要開口問洛穎所聽到的是不是真的,卻沒有辦法開口。
腹中的痛楚似乎是越來越明顯了,洛凌秋緊握住了洛穎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快,快傳御醫……”
卻是倒軟軟的倒在了洛穎的身上,說不出任何的話來,朦朧間,似乎看到漫天的大雨中舒子曠撐著一把傘對她笑,又似乎是在桃花如雨的竹影寺中,舒子曠牽著手跟她許下三生的諾言。
洛凌秋不知道是怎麼被洛穎扶著上轎攆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到了靈犀宮的。等到了靈犀宮之後,爲洛凌秋主治的秦御醫已經被夢熙等不及,直接用輕功帶到了悅君殿內了。
秦御醫到了悅君殿內之後,只覺得整個還是暈乎的,就直接被夢熙拎到了牀前,秦御醫沒有再抱怨一個小姑娘怎麼能有這麼大力氣呢,畢竟看著洛凌秋的臉上慘白,十分的緊急。
等著眼前的頭暈目眩過去了,秦御醫連忙的搭上了洛凌秋的脈搏,說道:“太子妃動了胎氣,怕是孩子要生了,快些的叫穩婆過來,再拿千年的人蔘切成參片,拿一些給太子妃在舌頭下面含著,再熬製成蔘湯。”
秦御醫臉色嚴峻的吩咐道,快速的在洛凌秋的穴道上紮了幾下,說道:“娘娘,你可千萬不能睡,如果
暈過去的話,那麼你和孩子可都有危險?!?
此時靈犀宮中已經站滿了御醫,金針湯藥都用上了,穩婆也守在了一邊,等待著如果不行的話就將孩子給催生下來。
洛凌秋只覺得分不清是累還是痛了,知覺已經麻木了,但是神智卻萬分的清醒著告訴她不能睡下去,如果睡下去的話,她和子曠的孩子就會沒了的。
明珠不斷的用手帕擦拭著洛凌秋的額頭,但是很快的冷汗溼透了洛凌秋的全身。在昏昏沉沉中,洛凌秋似乎聽見御醫搖頭說道:“怕是要生了,娘娘身子虛弱受了刺激,這又是雙生子,怕是情況不好啊……”
外面的夜雨泠泠,洛凌秋在昏昏沉沉之中時醒時睡著,只覺得,不斷有苦澀的藥物或者是蔘湯灌到了嘴中。
正如同御醫所說的一樣,這一次的情況怕是不好,一來因爲是雙生子,二來因爲最近神思不寧,加上剛剛受了刺激,洛凌秋的孩子提前了幾天出世,而且發生了難產。
痛楚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洛凌秋只覺得似乎要將畢生的力氣都要用完一樣?;谢秀便钡挠X得又是白天,似乎一下子又是陷入到了黑夜,開始的時候還能察覺到周圍人說話的聲音,可是越是到了後面,洛凌秋覺得精神越發的恍惚了起來,只覺得,這一次的秋雨下的太過於纏綿,窗外一直是在雨聲不斷的。
御醫們金針湯藥都用盡了,可是這兩個孩子似乎是故意的折騰他們孃親一樣,懷著他們的時候十分的乖巧,可是到後面卻不肯出來。
洛凌秋迷迷糊糊的被人灌下去了湯藥,醒來的時候聽見有御醫說道:“這都第三天了,如若這樣下去的話,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了,去問問皇上,是要大人,還是孩子。”
“娘娘的宮口不開,也是沒有辦法啊?!币贿叺姆€婆說道。
洛凌秋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叫住說道:“不用問……保住孩子,實在不行,剖腹取子知道嗎?”
蘭紫和夢熙在一邊,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說道:“主子,你胡說什麼呢,你不會有事情的,等著公子回來,你若是有事情了公子怎麼辦?!?
洛凌秋如今已經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了,忽然想到什麼一般,對著在一邊有些焦急的御醫說道:“快取金針過來,快……”
如今洛凌秋已經沒有想到別的,只想著將這兩個孩子——她和舒子曠的孩子給生下來。
御醫取來了金針,洛凌秋說道:“秦御醫,本宮說你往哪個穴位上扎,你便就扎知道嗎?”
秦御醫點了點頭,按照之前鄧依霖留給自己的醫書記憶裡,洛凌秋說了幾個穴道,秦御醫不愧是宮中的老御醫,穴道位置十分的精確。
等著秦御醫第一輪的針紮下去之後,洛凌秋覺得自己的精神力氣稍微的恢復了一點,歇息了一會兒,便又繼續指揮秦御醫施針,激發了體力之後,便開始催生了。
等
著秦御醫每一針下去之後,肚子便又多疼痛了一分,等著全部針都施完之後,秦御醫退了下去,宮裡面的接生的嬤嬤都過來了。
洛凌秋疼的已經迷糊了,只聽見那嬤嬤驚喜的說道:“好了,看見頭了……娘娘,再堅持一下子,很快就生出來了……”
“是個小世子,還有一個……娘娘,千萬不能暈過去……”
還有一個孩子比之前面的孩子要瘦小一點:“是個小郡主,娘娘,終於平安的生出來了……”
洛凌秋只覺得肚皮一空,她緊繃著的神經也都鬆開了,直接的昏睡了過去,昏睡之前,聽了了兩聲嬰兒的啼哭聲,這是她和子曠的孩子啊……
在一片迷茫的黑暗中,洛凌秋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似乎整個天地之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不知道去哪裡,也不知道在哪裡。
爲什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子曠,你去哪裡了呢,爲什麼不陪著我……我一個人,在黑暗中好怕呀。
成平九年八月,將軍嚴束與羌國勾結,舉兵侵佔城池十餘座,兵臨舒城,黎國情勢危急,太子督軍領軍抗敵,退敵於三十里之外,卻中埋伏,生死不明。
同月,京中太子妃產下雙生子,京中大雨三天,卻在世子出生之時雨過天晴,晨曦初罩,是爲吉兆也;隔日,傳來喜訊,太子獲救,班師回朝。
這是後世史書上對這一段時光的記載,但是洛凌秋卻絲毫的察覺不到,一直在自己的夢中,沉醉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慢慢的,似乎有誰在她的耳邊叫著她的名字,是子曠的聲音。她衝著那個聲音奔跑而去,可是始終的追尋不到那個聲音。
脣邊似乎有溫潤的溫泉滑過,慢慢的,洛凌秋覺得整個世界不再是一片的黑暗了,前方似乎有一絲的光亮,洛凌秋努力的追著那光亮跑去。
“凌秋,你難道會捨得我,和我們的孩子嗎?”好像是舒子曠在耳邊說道。是啊,還有孩子,她和舒子曠的孩子,生下他們,還沒有看過他們一眼呢。也不知道,他們長的是像她多一點還是像舒子曠多一點,
便是這般想著,原本疲憊的身子多了力量,便追隨著那光亮而去,似乎冥冥之中有聲音告訴她,只要追到那光便可以回到孩子的身邊了。
“公子,你都好幾天沒閤眼了,還是去休息一會兒吧。剛從南境回來,朝中政事繁忙,你處理完政事便就在娘娘這裡守著,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看著舒子曠接著守在洛凌秋的牀邊,追痕忍不住的說道。
一邊的洛穎也忍不住的勸說道:“是啊,萬一公子你倒下了可怎麼辦呢,還有兩個小主子要你照顧呢。再說了,公子你也不願意主子醒來了,你就倒下吧?!?
迷迷糊糊的聽著他們的對話,洛凌秋依稀明白了原來真的是舒子曠回來了??墒锹犞鴫粑跛麄兊膶υ挘坪跏窃谡f舒子曠這些時日都沒有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