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神秀的眼神已完全被葉初塵之姿態(tài)所吸住, 不僅僅是因爲他那觸目驚心的一頭銀白,更是因爲此刻他這一劍!
江湖混跡十數(shù)年,尤其是近些年來, 風神秀已見識過不少絕世之劍法, 聶觀雪昔日一劍快雪洗寒江, 獨孤玄劍氣縱橫三千里, 世上絕世之劍客不多, 但葉初塵這一劍,無疑已有絕世之風采,甚至, 他這一劍,給予風神秀之感覺, 竟似比東瀛霸劍之劍招還要來得可怕!
因爲他這一劍, 已近乎無情!
因爲他這個人, 已近乎忘情!
風神秀不禁拔刀,他的刀修長, 刀光如匹練!
陡然見這一刀,莊無道眼神一亮,這一刀不見霸道,不見剛強,卻有一股莫名之神韻。
江山醉刀, 醉人心!
這就是醉刀之刀法?
恍然間, 他竟想不出破解之道!
“未來之武林, 定是此子之天下!”他的心中已不免在感慨。
見過風神秀之刀法, 莊無道已對古天青的話有些理解, 這位好友的眼光果然獨到。
如此之刀客,確實可算是獨步武林!
可是, 他的對手,是葉忘情!
是太上忘情之劍!
莊無道眼中的光彩更甚,風神秀之刀法,葉忘情之劍法,孰強孰弱,孰勝孰敗?
無雙之劍意,獨步之刀術(shù),莊無道已判斷不出。
他的眼中,已只有璀璨奪目之劍光,和縹緲出塵之刀境!
葉忘情似乎已真正忘了情,他的眼中,好似看不到風神秀之存在。
只有劍,冰冷的劍。
古樓,古韻盎然之樓閣!
名劍,名聞天下之劍客!
三月,三月的聽雪樓,依舊有雪,雪在樓上,雪在山上,雪在葉上。
初雪長老和秦桑,已看得呆了,她們呆了,固然是因爲這絕世而縹緲的劍法,這青白交織之畫卷。
她們發(fā)呆,還因爲這一刻,天池之雪似已飄揚起來。
風雪,又是風雪!
風雪中之劍法更快,更無情,風雪中之劍客,更冷,他的身形,已融合在風雪之中。
白已融於漫天之白,唯有那淡淡的青色,在風雪中,清晰如蒼松。
古樓,名劍,飛花!
兩大無雙之年輕高手,在這一刻,無疑是風姿絕世,令人難忘的。
他們的輕功身法,他們的刀法劍術(shù),他們的精神意志,無疑已是當世最厲害之人物。就連莊無道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已算是武林中絕頂之高手。
而且這一刻,誰也不能貿(mào)然插入二人之爭鬥中,就連他也不能。
這無疑是令他驚奇之所在,這兩個年輕人,已令得他對未來之江湖,有了更多的希望。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天池之前劍意漸弱,刀意也弱了下來。
緊接著,空中一抹白影若飛雪,在微風吹拂中漸漸下落。
那是葉忘情!
葉忘情莫非已敗了?
青色,淡淡的青色,風神秀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就在葉初塵劍意一弱的瞬間,他就已有些警覺,果然就在下一刻,他的身子好像失去了意識般,從天而落。
幸好他已反應(yīng)過來,幸好他已能完美掌控手中之刀,所以在那一瞬間,他不僅已收回飲醉之刀,更是身如柳絮般飛縱而上。
輕飄飄地,風神秀已抱住了葉初塵。
這一刻,他才發(fā)覺,葉初塵身體竟是前所未有之虛弱。
他的身體,很冷。
只是他的手中,依舊握著劍。
劍更冷。
不知什麼時候,莊無道三人已到了他們的身邊。
“葉大哥他怎麼了?”秦桑的小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莊無道左手撫過葉忘情握劍之手,繼而輕輕呼出一口氣,道:“好在只是內(nèi)虛,並無大礙。”
風神秀同樣鬆了一口氣。
“前輩莫非就是劍尊莊無道莊樓主?”
雖是詢問,卻已肯定,莊無道只是笑笑,風神秀根本不是在試探。
“葉兄的頭髮?他爲何會有忘情之道號?”風神秀又問道,這一刻,他才發(fā)出心中最大之疑問。
昔日,優(yōu)雅尊貴之少年,爲何成爲今日白髮冷酷之劍客?
他的疑問,同樣是秦桑之疑問。
短短幾天時間,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又怎會白了頭髮?
莊無道只是嘆息一聲。
“想必楚涼之盟,風少俠已有十分之瞭解。數(shù)天前,葉師弟聽到這一消息,就在天池之前枯守,當時我以爲他對太上劍道已有些領(lǐng)悟,誰知兩天兩夜之後,他竟已生滿頭白髮。”
“這兩天兩夜之中,他雖未在練劍,但他體內(nèi)之劍意,卻無時無刻不在精深。我已能斷定,他已陷入頓悟之境界!直到你的到來。”
莊無道此刻,已將目光投放在風神秀的身上。
“太上忘情之劍意一成,葉師弟已入忘我之境界,而在這個時候,風少俠這般絕頂人物到來,卻是連我都沒有想到。”
風神秀忽然皺起了眉頭。
莊無道好似看出了什麼,又說道:“風少俠是否以爲,爲什麼他不對我出劍?”
“前輩已入無劍之境界,身無劍意,風某已看得出。在下只不過還想知道,爲什麼葉兄會修太上忘情之劍道?他的名字又爲何會變爲葉忘情?”
聽了這一句,莊無道蒼老的面容彷彿變得更加地蒼老,他往樓外走了幾步,空中的雪落在他的肩頭上,落在他銀白的頭髮上。
“風少俠以爲莊無道的名字從何而來?”
風神秀愣住了,一個人的名字要麼是父母長輩所取,要麼是行走江湖自己所用,莊無道這個名字又有何玄機?
“太上七篇,無道,天機,忘情,元音,飛仙,靈境,莫名。忘情之劍存乎忘,無道之劍在於無。”
“葉師弟修太上忘情之劍,故而道號忘情,吾修太上無道之劍,故名無道,風少俠可明白?”
風神秀望著這聽雪樓的老人,忽然覺得一股莫名之冷意,如他們這般,修劍修心,豈非要將自己修成一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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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如刀,名劍如霜!
古樓前的少女凝望著老人,說道:“師父。您爲什麼要答應(yīng)他的要求?”
莊無道卻只是仰望長空。
“無論如何,葉忘情都不會留在聽雪樓。這裡本就不是他應(yīng)該留的地方。”
秦桑不由沉默了。葉忘情劍法已成,他本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更何況,一念樓的那一位,也一直在等待著他。
“葉大哥醒來之後,真的一定會去洛陽?”
莊無道摸了摸秦桑的腦袋,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葉忘情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的。”
江湖中的人,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你,有人爲名,有人爲利,有人爲了復(fù)仇,有人一身鐵肩擔道義。
爲己而活,爲人而活,豈非沒有太多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