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一念叨這個笨蛋女人,就看到前面馬路邊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把車停下,鳴車。她一動不動地捂著耳朵蹲在那裡,沒有反應(yīng)。宋錦程沒有辦法,只好下車,走到她面前。
他不喊她,她也不擡頭看他。兩人就這麼僵著,最後,還是宋錦程開口說:“上車。”
她一擡頭,那雙晶亮的眸子裡儼然有淚,她看著他,眼睛瞇了瞇,他朝她伸出了一隻手,她把自己柔若無骨的小手放在他掌心裡。他一拉,她就被他輕輕摟在懷裡。兩個人沒有說話,靜靜的坐在車上。20分鐘後,宋錦程開車把她帶回了宋家公寓。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宋錦程醒來,頓覺不適應(yīng)。這麼多年來,習(xí)慣於一個人睡,從來沒有跟哪個女人同牀而臥一整晚。睜開眼,看到有一個人睡在自己的身旁,這種感覺,真的說不出的……怪異。
郭佳琪蜷著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此刻正面對著他,輕薄的眼皮像蟬翼一般晶瑩,上面是翻卷的眼睫毛,微微的顫動,鼻翼間是淺淺的呼吸,粉嫩的小嘴嘟著,眉頭皺著,滿腔的傷痛在夢裡也化解不開嗎?
她倏的張開了眼,幽幽的眼對著他,忽然她笑了笑:“早!”
他愣了一下,隨即板著臉,一把掀開被子,起身了。
她望著他的背影,手握成拳,藏不住的恨意幾乎要從眼眶裡溢出來,但是,當(dāng)她穿好衣服下牀,走到洗漱臺邊,她又恢復(fù)到以往那派天真無邪的神態(tài):“錦程,有我的牙膏牙刷嗎?”
他溫柔地遞給她,竟然也扯起一把笑:“喏,在這裡,都準(zhǔn)備好了。”
只是那笑,彷彿是凝固在冰面的水霧,顯得飄渺而又不真實(shí)。
洗漱完,兩人一起出門,到早餐店用完早餐。郭佳琪問他今天要不要一起去郭氏,她說今天頭一天上班,有些緊張,問他可不可以去幫她打氣。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上午的事務(wù)都推了。
她笑得更加燦爛了。
他依舊冷冰冰的。
兩個人都彷彿失憶了一般,把昨天一整天發(fā)生的事都忘記了似的。又好像是昨天一天發(fā)生的事,讓他們直接的隔閡徹底消失,真正地達(dá)到了親密無間。
因爲(wèi)宋錦程這個幕後老闆親臨,郭佳琪到公司開的第一場會議,非常的成功。中午,與宋錦程吃完了飯,郭佳琪要跟帆飛銀行談貸款的事。而宋錦程也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如膠似漆的兩個人且暫時分開。約好晚上一起吃晚餐。
不過,宋錦程爽約了,因爲(wèi)秦梓瑤在片場忽然暈倒。
郭佳琪一直等到晚上8點(diǎn),才接到尹秘書的電話,說是秦梓瑤在片場暈倒了,問她需不要去探望。
“去,當(dāng)然去。”她臉色沉寂,看不出情緒,但是心裡卻百般不是滋味。她知道宋錦程是陪秦梓瑤去了,如果他心裡存著她這個人一點(diǎn)點(diǎn)的話,他應(yīng)該打個電話來跟她說一下。可惜,他沒有。
雖然,她已經(jīng)徹底不對他報以任何希望,但是,在這麼猝然的情況下,她的心還是稍微的疼了一下。因爲(wèi)他的忽視,就如他對她的輕賤一樣,同樣不值得原諒!
8點(diǎn)30分,郭佳琪跟尹秘書帶著花籃,一起出現(xiàn)在醫(yī)院門口。秦
梓瑤住院的消息散佈得很快,醫(yī)院附近到處都是記者。秦梓瑤住的那一層,宋錦程吩咐人把守著,整個通道幾乎是空的。兩人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帶著空曠的迴音,讓人感覺陰涼涼的。正是暮秋初冬季節(jié),天氣已經(jīng)很冷,雖然打了暖氣,但是對於只穿了一件裙子的郭佳琪來說,還是不住地打顫。
尹秘書見狀,問她要不要緊。她咬咬牙,搖著頭,不要緊。只是過來探望一下,很快就會走的。她心裡這麼想。
秦梓瑤病房門是虛掩的,看得到宋錦程緊張地握著她的手,雖然不忍打斷這纏綿悱惻的一幕,可是,郭佳琪還是敲了敲門。
“秦小姐,怎麼回事?要不要緊,我一聽說,就趕過來了”郭佳琪並不看一旁的宋錦程,一臉關(guān)切地走到病牀前。尹秘書把花籃放到牀頭櫃上。
秦梓瑤臉色很差,因爲(wèi)皮膚是淺麥色的,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灰灰的,整個人一點(diǎn)精神都沒有,卻要勉強(qiáng)撐起身子,跟她打招呼:“郭小姐,謝謝你來看我,我沒事了。只是有些貧血。”
郭佳琪要過去扶住她,宋錦程卻速度更快,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好,嘴裡帶點(diǎn)小小的責(zé)備:“身子不好,就別起來了。”言下之意,你自己養(yǎng)傷就好,何必理會她呢。
郭佳琪依舊淺淺地笑著:“是啊,秦小姐,身子不好就躺著,別亂動了。”
冷眼掃到他的貼心跟緊張,郭佳琪的眼裡不經(jīng)意劃過一絲黯然。她昏倒在市民公園裡,拜他所賜。後因爲(wèi)他的折磨,她又兩度昏倒在地,他又在哪裡?何時這麼貼心關(guān)心過她,管過她的生死?宋錦程,呵,你對秦梓瑤的這份貼心,當(dāng)真是感天動地,讓人動容啊!
秦梓瑤面上露出微微滿足的笑意,郭佳琪留意到,她那雙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蓄滿了溫柔,淺淺的幸福感。她心頭像是水波被綠草拂過,微微地盪漾了。宋錦程你要死要活的爲(wèi)了秦梓瑤吃醋,甚至於幾度把氣撒在我的身上,可是你知不知道,人家也許早就愛上了你呢?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脣角一彎,心裡感覺有些痛快。但是,她不打算告訴他。她憑什麼要告訴他?她還打算利用這事來做文章呢。
尹秘書因爲(wèi)女兒在學(xué)校上夜自修,讓她去接她回家,先行告辭了。
郭佳琪夾在兩人中間,量是在強(qiáng)大的定力,也是有些尷尬,她剛想找藉口出來,就聽宋錦程對著秦梓瑤說:“Joe,sorry啊。我還有點(diǎn)公事,不能陪你了。”
秦梓瑤很大度地笑著:“程,公事要緊,去忙吧。我身體已好的差不多了,再說還有郭小姐在這裡,我又不悶。”
郭佳琪一愣:她這是什麼意思?
果然,宋錦程說道:“那佳琪今晚就辛苦你一下,陪陪Joe吧。”
這個惡魔裝得像模像樣,在秦梓瑤面前,就算是命令她留下來做護(hù)理也說得客氣有禮,她恨得牙癢癢,嘴裡卻是笑著:“嗯,快去忙吧,這裡有我陪著,沒事的。”
宋錦程又體貼溫柔地囑咐了秦梓瑤幾句,疼愛與體貼,看在郭佳琪眼裡,竟然是那麼刺眼,她愣愣地看著,竟然有些神遊了。秦梓瑤笑著跟她說了什麼,她都沒聽到。
秦梓瑤再度叫了她一聲,她驚醒:“什麼?”
秦梓瑤有些遲疑,看看宋錦程又看看她,最後低聲說:“郭小姐,我看你好像有些累,不如你也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是可以的。”
宋錦程的臉色卻陰沉起來,聲音冰冷沒有溫度:“她有什麼事?”
她慌忙搖了搖頭:“哦,沒事,沒事。我陪你。”
秦梓瑤有些抱歉地說:“那多不好意思啊。”隨即她又對著宋錦程說道:“你快走吧,耽誤了你的公事,我可罪過大了。”
郭佳琪的心裡泛起一絲苦澀,衆(zhòng)人都道自己是宋錦程的女朋友,受到他的寵愛跟憐惜。其實(shí),那些表面上的恩愛只不過是這隻惡魔的障眼法,她現(xiàn)在終於明白,宋錦程打的是些什麼算盤了。真的是身價百億的成功商人,算盤打得倍兒精,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甚至是每一個眼神都算計在內(nèi),爲(wèi)自己謀取到最大的利益。只有,在秦梓瑤面前,他是最無私的,默默地爲(wèi)她做著一切,不惜,利用別人,踐踏著別人的尊嚴(yán)。
宋錦程走了,房間裡忽然冷了下來。
郭佳琪想主動緩解一下氣氛,可是,當(dāng)她看到秦梓瑤坐在牀頭,兩隻手?jǐn)傞_在被子上,慢慢地看著,那種慵懶,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一切。原來剛纔在宋錦程面前,她也是在演戲。一個好的演員,對演技的駕馭自然是嫺熟的。也許剛纔她在笑著跟自己談話的時候,在心裡一定在笑她的滑稽跟可笑吧?
時間一點(diǎn)一滴地過去了,兩人一直保持著同一姿態(tài),默默無聲地坐著。
說是各懷鬼胎,一點(diǎn)也不過分。
最後還是秦梓瑤的手機(jī)響了,打破了這個尷尬的氛圍。郭佳琪真的恨不得馬上就拍拍屁股走人,可一想到宋錦程那充血赤紅,要吃人的眼神,她又忍著坐著,耐心地聽她講電話。
從她嘴角含笑,聲音嬌憨,還有時不時的輕笑中可以聽出來,是離開沒多久的宋錦程打來電話查房。
“嗯,開車還打什麼電話呀,你小心點(diǎn)呀。”
“當(dāng)然,我們聊得可好了。女人跟女人之間,可是有聊不完的話題的。是啊,我不跟你說了嗯,麼……”
收了線,秦梓瑤定定地看著她:“怎麼樣?心裡是什麼感覺?”
“什麼?”
“自己的男朋友,卻成天對著別的女人獻(xiàn)殷勤。你心裡有什麼感受呢?”直接稱呼都沒有了,秦梓瑤很不客氣的說。那雙眸子裡,儼然有什麼東西在浮動。
“秦小姐,我想你誤會了。”郭佳琪挺直了腰板坐著,想要在她面前維護(hù)自己最後的尊嚴(yán),“我跟你一樣,只是他口中的普通朋友。”
“呵”秦梓瑤笑了,“程這個人,我很瞭解,他是不捨得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推到風(fēng)尖浪口的,所以,我們兩個人之間,必然會有一個人是要成爲(wèi)他公衆(zhòng)眼中的女朋友的。”
“那麼他在公衆(zhòng)面前跟你曖昧,充恩愛,是因爲(wèi)情不自禁?”
秦梓瑤的臉色變了變,很快又恢復(fù)如初:“郭佳琪,如果你不是郭敬烜的女兒的話,我一點(diǎn)也不討厭你。”
“可惜我是郭敬烜的女兒。”郭佳琪淡淡地道,“就算我知道,方子謙揹著我這個未婚妻,在外面跟你這個情婦卿卿我我的時候,我也不恨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