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子彈的時候，他都不吭一聲，可是老太太見到他，又痛打了他一頓。她說：“聽說你在A市的計劃出了問題，我要親自出馬。”
宋錦程讓他飛回A市接郭佳琪過來，阿森想郭佳琪是女孩子，看到這麼傷重的程少，一定會心疼的。他也爲他們兩人能有破冰的機會而感到高興。可是……她卻在他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老太太竟然知道有個女孩子來到程少身邊，吵著要來“會會”。
她的原話是：“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要臉的小賤人，狐貍精把我兒子的魂都勾去了。連在這裡養傷都要派專機去接她過來。”
嚇得宋錦程當晚就把郭佳琪又送走。
郭佳琪出了車禍，程少急得跟什麼似的，當即就坐飛機回到了A市，可是，到了病房前，他卻又是那種冷酷的樣子，諷刺她，罵她。阿森知道是因爲在病房裡看到了溫柔待她的楚含川。
程少其實不是殘忍到骨子裡的人，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適應，他沒有經歷過的，擁有過的溫柔的愛。
這麼多年來，生活的磨礪，讓他成爲一個很好的演員，可是當真情流露的時候，他卻沒有辦法卸下僞裝，做回一個真實的自己。
他是在害怕還是什麼？
阿森頭一次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宋錦程。
“可是我該怎麼辦？”宋錦程卻又這麼低低地道。
“嗯？”
“我的母親，她可是我的母親啊。”宋錦程說，“沒有養育之恩，也有再生之情。我能怎麼辦？”
宋錦程在瞬息間又轉移了話題。
這好像不是他能接的話，他依舊選擇了沉默。
兩人已經走到了房間門旁。
那兩個保鏢的臉部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宋錦程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房間裡，郭敬烜坐靠在牆邊。盛雪芳站著。
兩人的情緒都很激動，似乎剛纔已經經過了一翻激烈的爭吵。
短暫的沉默之後。
郭敬烜道：“你個賤人，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也下得了這麼重的毒手？”
這個老東西也知道打抱不平了？宋錦程只覺得好笑。
可是盛雪芳的話，卻一下子將他打懵了。
她尖刻地說道：“誰讓你負我？你負我，就得付出代價。我就要培養你的兒子來對付你。哈哈，郭敬烜，這很公平，是不是？”
“瘋子！”郭敬烜狠狠地唾了一口。
“郭敬烜，你猜現在錦程會不會在哪個角落裡，盯著我們呢？”盛雪芳忽然神經質地轉著身子，她的聲音像個女巫在做法，“他一定在偷窺著我。我知道，這個孩子從13歲在唐人街佔領領地開始，他就在一點點地擺脫著我的控制了……他不愧是我盛雪芳的兒子。”
她不知道自己那陰惻惻拿來玩似的話語，給站在門外的宋錦程帶來多大的衝擊。
宋錦程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他面色蒼白地退後了好幾步，他能聽到自己身體內的某根絃斷裂的聲音：嘭！
他搖搖頭。
阿森擔心地要去扶他：“程少，你沒事吧！”
阿森也很震驚：怎麼會是這樣？
他擔
憂地看向宋錦程，一直泰然自若的那個人，此刻面色已經由蒼白變成灰白，他那深褐色的眸是混沌的，不住地搖頭，他不相信，不相信。他踉蹌了幾步，返身朝著樓梯奔去。在阿森起身要跟著他而去的時候，宋錦程卻又轉身，朝著房間疾行而去。
阿森暗叫一聲不好，而宋錦程已經飛身閃入……
緊接著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宋錦程把郭敬烜抓著，不住地往牆壁上撞，那麼一具老邁的身體，剛剛經歷過恐懼，疲倦的侵襲，宋錦程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如何抵擋得過？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一根根地斷裂，那些骨肉相連卻又活生生不撕扯開來的感覺。
盛雪芳先是呆住了，很快她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宋錦程，厲聲道：“你住手，他可是你父親！”
宋錦程雙眼赤紅，回瞪著她；“不是……我沒有這樣的父親，我沒有。”
“你連我這個做孃的話也不聽了？”盛雪芳是急了，雙手死命地揪住他，“你先冷靜下來……”
“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媽。”宋錦程說完這話，把郭敬烜狠狠地往牆上一摜，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郭敬烜傷的不輕，大口大口的血從口中吐出來，雙眼泛白，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身子軟軟地就挨著牆面倒了下去……
“快……來人啊，叫救護車，你們死了啊？你們回來，回來？你們沒看到他快要死了嗎？”盛雪芳淒厲地喊著，“宋錦程，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所謂“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大概說的就是郭敬烜這樣的人。他命總是那麼大，上回從18樓跳下來，還能安然無事，當然其中有宋錦程刻意“手下留情”的緣故。而這一次，宋錦程卻已經是恨不得殺他而快之，簡直就是把他往死裡打了，那麼樣的血肉之軀，被他用了十二分的力，帶著怒氣，宣泄還有瘋狂，跟扔沙發一樣狠狠的甩在鋼筋水泥鑄就的牆面上。按照常理來說，不死也是殘了，可是，郭敬烜卻是被搶救過來了。脾臟大出血，外傷，多處皮破，肋骨斷了三四根。
郭家還真是多事之家。一家人，除了郭佳彤，死的死，殘的殘，跑的跑，真有點家破人亡的味道。
報紙雜誌上的報道又帶上了窺探的味道，原先對於郭敬烜的敬語，這個時候就有點審視的味道了。
當然，郭敬烜暫時是無法得知的，他還躺在醫院裡。
出了這樣的事，家裡唯一的一個孩子，郭佳彤還沒有從媽媽跟小弟的慘死中清醒過來，而父親卻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原本她以爲有著父親撐腰，她可以心隨所願地去國外留學，然後好好想一個法子去對付那個害她二姐慘死的男人。
可是，現在這些念頭就像是在埋在土中的種子，剛要萌芽就被無情地扼殺了。
她每天疲於學校跟醫院間，頭一次嚐盡了疲命奔波的辛苦，再加上郭敬烜醒來後情緒很不穩定，動不動就摔罐子給她臉色看。家裡的幾個傭人都被嚇跑了，那個很有可能被提做主管的宋嫂，竟然也主動辭職了。
公司的事據說已經是一團糟，而家裡她也沒本事管。她只不過是一個17歲的少女，雖然有些小心計，可到底還是一個稚嫩的女孩而已。無法支撐起一個家，更無力去面對衆
說紛紜的局面。
比如現在，她穿著一身校服，長長的頭髮像黑色的綢緞撒在額前，她低頭坐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
父親讓她不要進去，她只能坐在外面等，或許他忽然心情好了，就會叫自己了。
一雙黑色皮鞋在她視線裡出現，她擡頭，看到一個並不陌生的面孔。
曾經，二姐也爲這個男人著迷過……他有著溫軟和煦的微笑，俊朗的外表，還有渾身散發的優雅氣質。學校裡很多女生也爲他狂，把他當成以後老公人選的標準。
“佳彤……”方子謙笑著道，“怎麼坐在外面，郭伯伯，怎麼樣？”
郭佳彤撇撇嘴，有些委屈地說道：“他心情不好，把我趕出來了。”方子謙跟大姐郭佳琪談了8年戀愛，有婚約三年，他沒有單方面毀婚之前，他是郭家的上上賓。她平日裡雖然不怎麼說話，可是對這麼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也是心動的。總是因爲他一個不經意的微笑羞紅了臉，甚至是因爲他主動跟她講話，心裡像是小鹿撞似的。
可是現在，她一點也提不起精神。
莫說，他背叛了她的大姐，拒絕了她二姐，就光他在郭氏出事時候對他們郭家落井下石，就夠讓她對他滅掉那一絲好感了。
“我來看看你爸爸。”方子謙唏噓道，“沒有想到最近郭家出了這麼多的事，佳彤，你也別太難過了。你媽媽，姐姐，弟弟都會在天堂安息的。還有你大姐總有一天也會回來的，是不是？”
郭佳彤不說話。
這時候一雙高跟鞋急促地跑過來。
“方子謙，你來做什麼？”郭佳彤一擡頭，看到匆匆趕來的尹秘書，就連忙站起來，站在她背後。
“阿姨，他說來看看爸爸。”
“對不起。”尹秘書堵在門外，“董事長肯定不願意看到你的，他現在情緒不穩定，醫生說他不宜受刺激。”
“我只是來看看郭伯伯而已。”方子謙恭順地說，“我根本沒有別的意思。”
“對不起，這裡不歡迎你，方總，你走吧！”尹秘書義正言辭地再度推趕他。
“好。OK！”被這麼推趕的方大總裁一點也不見狼狽，卻是很無奈地擺手，“我這就走。不過這束花，請帶給郭伯伯。”她把花遞給郭佳彤。尹秘書一把搶過，甩了出去：“董事長是不會要你的花的！”
方子謙臉色這才沉下來，他深深地看了尹秘書一眼，然後轉身大踏步走了，很快消失在大廳拐角處。
尹秘書鬆了一口氣，對著郭佳彤道：“佳彤，這個人不是好人，下次再遇到他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再搭理他了，知道嗎？”
郭佳彤點點頭。
“來，跟我進來。”尹秘書嘆氣道，“你爸爸也就是心情不好，你別怪他。現在，爲今之計就是要讓你爸爸儘快康復，公司不能沒有他。”
郭佳彤再度點點頭。她雖然年紀小，可並不是不懂事理的孩子。在郭家上有光彩照人的大姐，下有活潑可愛的小弟弟。兄弟姐妹中，她是最默默無聞的那一個。爹不疼，母不愛的。
可是，自從父親從昏迷中醒來後，他卻忽然對她這個最普通的三女兒上了心，背地裡不知道允諾了她多少好處。她也有些飄飄然了，心裡歡喜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