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3)

林老師和班主任韓暉一起回來了，教室裡白熱化的爭論瞬間陷入急凍——大家驚愕地看著他們帶回來的人——他們都穿著讓人膽戰心驚的白大褂，帶著讓人浮想聯翩的防毒口罩。

羅倩第一個捂住了嘴，壓抑著馬上就要脫繮的驚呼——雖然她是第一個有心理準備的人——但同時也是最害怕預言成真的人——葉公們都是如此。

蕭優的心裡咯噔一下：事情看來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大家不要緊張?！表n暉說：“這是衛生部門的醫生們，知道我們有幾位同學生病了，很關心，來給大家做一個體檢，查查血什麼的，要是有病早點檢查出來，及早治療嘛，我們老師都已經查過了。大家不要太擔心?！?

可是他的僞裝實在太失敗了，誰都聽得出來他嗓子裡極力壓抑的微顫和那幾個控制不住的變音，旁邊林老師僵硬得古怪的微笑也說明了一切不是那麼簡單。

雖然心知肚明，但此刻能做的，也只有順從。

大家在老師的安排下順次走到前臺，聽心跳，量血壓，伸出手臂，看著自己的血被抽出，注射進編了號寫了名字的小瓶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鋁皮箱裡。

蕭優突然產生了一個錯覺，彷彿被裝入箱子裡的是她本人，她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剛纔爲她抽血的人立刻警覺地看著她：“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他的眼神透過黃色的玻璃鏡片卻沒有過濾掉那股寒意，蕭優連忙搖頭，果斷地撒了個慌：“我只是有點怕血。”他的語氣緩和了些：“沒事，回去吧。”

蕭優壓著手腕處的棉籤逃回了自己的座位。

體檢一直到傍晚才結束，之後那些白大褂們又開始非常仔細地詢問每個人關於宋熙平等人的各種問題，他們平常都做些什麼？吃些什麼？最常到哪兒去吃東西？還有什麼人和他們接觸密切？他們最近有什麼異常表現？……

班主任收走了所有人的手機，說這件事暫時不要讓家人知道，手機暫時交給學校保管。

大家飢腸轆轆地吃了飯，飯盒裡破天荒一滴不剩，沒人再去計較食堂衛不衛生的問題。

晚自習也取消了，蕭優回到宿舍，躺在牀上看著天花板，課本堆在書桌上原封未動，同寢室的羅倩坐在桌前發呆，陳君則抱著一本漫畫目不轉睛地看，這一夜，誰也無心功課。

張曉曉從牀下拖出一個小箱子來，胡亂扔了幾件衣服進去，抹了一把眼淚，說了句“我要回家”便提著箱子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來了，臉色鐵青地將箱子丟在地上，撲到牀上嚎啕大哭起來：“完了，我們被隔離了，校門鎖了，外面站了好多保安守著，我聽他們說老師和學生都不準離開學校一步，嗚嗚嗚……”

“他們有槍嗎？”羅倩跳了起來。

陳君睜大眼：“那些保安哥哥帥不帥？個子很高吧？”

天！蕭優簡直服了這兩個人了，她強壓著內心的驚慌，用手撫摸著張曉曉的頭髮：“沒什麼，這只是例行公事，以防萬一，非典那會兒還更嚴重呢，到後來還不是什麼事兒都沒有，說不定是虛驚一場，別哭了。”

嘴裡雖然這樣勸，蕭優卻禁不住想，不知道宋熙平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呢？他們會平安無事嗎？

正想著，忽然有“嗚拉嗚拉”的聲音由遠而近，羅倩叫了起來：“糟了！糟了！救護車來了，傳染病爆發了！”

“別亂說！”眼見寢室裡幾個女生花容失色，蕭優喝止了羅倩，“你們在這兒呆著別動，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陳君立刻跟了過來。

兩個人朝學校大門跑去——聲音是從那裡傳過來的。

學校大門前早已人山人海，擠滿了從宿舍裡跑出來看熱鬧的學生，正如張曉曉所說，大門緊閉著，外面站著一些身著保安服的高大男子，將校區與外界隔離開來。

“哎，同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蕭優和陳君怎麼也擠不進去，只好抓住一個男生，連聲問。

“不知道，好像是一個網吧著火了，”那男生回答道：“好多消防車往那邊趕。”

蕭優暗自鬆了一口氣，她擡起頭看著不遠處的天空，果然一片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