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半碗的血居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怎麼會這個樣子!
宋玉登時就頹廢地癱坐在地上,她想不通,明明二皇子就是未來大楚的天子,用他的血理所應(yīng)當(dāng),怎會發(fā)生如此奇怪的事?
莫非這是在暗示她,二皇子並非大楚天子?
腦子裡火速間飄來這樣一番話:
“他一生都與孤獨(dú)爲(wèi)伴,我希望你能盡己所能,幫他,輔佐他左右?!?
“不出三個月,他會被人設(shè)計陷害,如若沒有你的幫忙,他便會死。丫頭,你一定要幫他,也就只有你,才能助他左右。”
“他將是未來一統(tǒng)天下的明君……”
一統(tǒng)天下……
未來的明君……
他……
宇文魅……!
當(dāng)這些東西突兀地飄進(jìn)宋玉的腦海時,宋玉登時全身起了個激靈。
這是東方侯、也就是他的親哥哥告訴她的,她突然想起來了,將近一個月前扭到腰的那天晚上,東方侯是出現(xiàn)過,告訴她這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正的天子,莫非就是宇文魅?
天??!
她吃驚地捂住了嘴,不敢置信。
一直都沒有想起他來,她就說,怎麼覺得這次從仙山回來,好像少了什麼,但是忙於鳳棲梧的傷,一直都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在心裡剜著她的心臟很不舒服。
原來是他,竟原來是他,這幾天時間裡,她忘記的那個人,竟然是他!
該死的,宋玉,你怎麼可以這樣,明明之前是那樣的好,卻因爲(wèi)受傷的鳳棲梧而冷落了他那麼久,現(xiàn)在他在哪裡,好像回宮後就沒見著他。
不對,應(yīng)該說是在仙山?jīng)Q定撤離的那一刻起,便沒怎麼見過他了。
東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娘娘,地上涼,您快起來?!迸赃叺男m女以爲(wèi)宋玉只是因爲(wèi)這突然消失不見的血而心痛著小臉,連過來攙扶起。
再涼也涼不過人心啊,此刻的宋玉懊悔至極,心情更是複雜沉痛,五味雜陳。
她居然爲(wèi)了一個鳳棲梧,冷落了他這麼久。
換位思考,若是他爲(wèi)了別的女人而一直將她晾在一邊,她定早已經(jīng)氣得想死。
可他卻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護(hù)送著他們回宮……
一個人要做到這樣,才能叫做是真的愛,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了,他對她的心意,深到何種的程度。
“娘娘?!币娝斡袷Щ曷淦堑臉幼樱G妖喚了喚道,“藥沒了可以再找,但是娘娘,您可千萬不要這個樣子,這若是……”
被那個人瞧見她如此失魂落魄,心會有多疼……
“你們快告訴我,告訴我……”不等綠妖說完,宋玉連抓住綠妖和紫蘭的手,焦急地問道:“念大人在哪,他現(xiàn)在在哪?我必須得見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她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了。
不管他有沒有把穎兒找回,她都從未怪過他。她要向他道歉,爲(wèi)這幾天一直守在鳳棲梧身邊的這件事,一定要好好對他道歉。
可是綠妖愣了下,卻搖了搖頭:“娘娘,我們也不知道念大人在哪,念大人自從和娘娘你們?nèi)チ讼缮结鳙C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著念大人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聽到綠妖的話,宋玉登時兩眼更加頹廢地睜大著,無助地看著地面,整個人要瘋了一樣,覺得又可氣又可笑。
他竟然沒回宮麼,連宮都沒有回……
看來,是在生她的氣。再如何寬容的人,也不可能一直默默承受到這個地步,更何況他並不是那種寬容大量的人。
這次,她要怎麼辦……
一邊,是垂死的鳳棲梧,一邊,又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傷害的他……
“紫蘭,我們快扶娘娘回宮去?!?
這畢竟是御膳房,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綠妖吩咐著紫蘭,一左一右陪伴在宋玉身邊,往東宮的方向回去。
手心裡一個紙條抓得緊緊,都快被溢出的汗浸透。
回到東宮。
“紫蘭,你去打一盆熱水過來,對了,記得把晚膳也帶過來?!本G妖把紫蘭支走,房裡只剩她們二人時,這纔去關(guān)上房門,來到一直心不在焉的宋玉面前,她攤開手掌,將紙條交到宋玉手掌心裡,並道,“宋玉,你拿著這個,就能找到他。”
這是什麼?
他?
綠妖知道她和宇文魅?宋玉回過神來,看著手裡的紙條,不明所以地看向綠妖。
“這是之前念大人給我的,你看了後記得馬上毀掉。”綠妖四下謹(jǐn)慎小心地瞄了一圈,便在宋玉詢問之前連忙退下。
不要問她她是怎麼知道的,相信東宮的人都已經(jīng)心知肚明。
這是什麼?
宋玉攤開手掌,顫抖著小手將已經(jīng)有些溼了的紙條慢慢打開。
裡面只寫著四個大字。
可是看到這幾個字時,一絲希望還是迅速浮上了她的心頭。
她絕美的小臉由方纔的失魂落魄慢慢變得欣喜,然後是迫不及待的,打算現(xiàn)在就出去,卻被綠妖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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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天已晚,明天再去也不遲?!?
“可是皇上他不能等啊。”宋玉著急地解釋,一解釋完,馬上又有些懊悔起來。
天,到現(xiàn)在,她難道都還在想著鳳棲梧的傷麼,不是說是自己的錯麼,不是想著要去和他重歸於好的麼,如今卻……
怎麼可以這樣,宋玉,你怎麼還可以這樣對他……
要他的血,簡直是,要他的命??!
見宋玉如此著急,綠妖心下也已經(jīng)想到,所以也便鬆了語氣,“那,好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酉時了,你要快去快回,知道嗎,最遲明天早上就要回來?!?
“我知道,我會馬上回來的。”一聽到現(xiàn)在就可以去見他,宋玉頓時高興得想個孩子。
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跟他好好單獨(dú)在一起,她想他,念他??傁胫绻幌胨?,他就立即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那該多好。
“別太大聲,小心隔牆有耳?!本G妖連穩(wěn)住宋玉,又道,“等會兒右丞相會進(jìn)宮探望皇上,他出宮時會經(jīng)過十夏園,一個時辰後你在那等著丞相,把要去的地方跟丞相說了,他便會帶你出宮。”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聽到還有人能帶她出宮,宋玉更是高興得跟孩子般。
她怎麼能想到,這個右丞相居然是……
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出宮去見宇文魅,宋玉開始坐立難安。
找件樸素的衣服,對了,先穿好衣服!
連忙四下徘徊搜尋,但是以前宇文魅留下的不僅大,且都是十分華麗奢侈的,根本就不適合。
一籌莫展之時,紫蘭拿著一套看似村婦所穿的衣裳開門進(jìn)了來,同時還有剛剛放了半碗血不久的二皇子。
“二皇子,你怎麼都不好好在自己宮裡休息?”宋玉擱下衣服,奇怪地看著二皇子。
“我……”二皇子支支吾吾的,不敢看她。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剛剛放了大半碗的血,若換做是她,早就躺倒了。
她走近二皇子,想伸手向他頭上探去。
下一刻,卻見二皇子猛地起了身,閃過她的觸碰。十分不正常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我頭暈,玉姐姐,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逃得比光還快,只剩宋玉愣在那裡。
二皇子他,一定是在爲(wèi)他父皇的病情擔(dān)心,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這,她的心就越發(fā)愧疚起來。都怪她,害了別人,也讓自己所愛之人如此的不開心,在二十一世紀(jì)是這樣,沒想到到了這裡,還是這樣。
宋玉、真的是個害人精!
……
玉姐姐,對不起,還是不能告訴你……
二皇子面紅耳赤地匆匆逃離東宮,他靠在牆上,閉了閉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很燙。
這次除了對不敢看玉姐姐的害羞,更多的是那件事情。
本來他很想說的,可是看到玉姐姐的臉時,卻還是忍住了。念大哥警告過他,不能告訴任何人,而他也應(yīng)該遵守,怎能如此莽撞……
對不起,玉姐姐,原諒逸塵,還是不能把真相告訴你,對不起……
**
十夏園是出宮的必經(jīng)之園,右丞相宋羽卿進(jìn)宮時天並未全黑,探望了鳳棲梧後,便直接步行出宮,再經(jīng)過十夏園時,宋玉早已經(jīng)換好便衣,等候在那。
真如綠妖所說,起先宋羽卿看到她時,只是微微楞了幾秒,得知她要去的地方時,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帶她出宮,宋玉心頭又是高興又是感激。
她一個后妃平日裡若是沒有皇上的準(zhǔn)許,是不能隨意出宮的,更何況如今還是傍晚。
所以她從穿著上來看,已經(jīng)是小心再小心,衣裳也十分的樸素。只是她那臉,不施粉黛是那麼的美,這可著實(shí)讓綠妖和紫蘭頭疼了好一會,最後還是一狠心,往臉上塗抹了些黑炭,但即使是這樣,也依然掩飾不住她的美。
宋玉也才知道,自己的長相,原來在古代能美成這樣。
紫蘭告訴過她,之前魅妃娘娘在的時候,對她好得不得了,她們一些丫頭還私下底說她和魅妃長得極像,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爲(wèi)她們是一對姐妹,只是一個是妖孽出塵般的美,一個卻是聖潔高貴的美。
這意思是說,她和他從長相上來看,就已經(jīng)很有夫妻相了,對麼。
只是這一次,她始終覺得不會那麼的順。他不小心惹她生氣,她都能氣上好久好久,更別說他,她這次做得那麼過分,他應(yīng)該不會那麼容易原諒她的。
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襲上心頭,跟著丞相出宮,一路上,心裡都莫名的緊張和急躁著。
她想見他,卻總也想不好見面時該說什麼。也不知道他的氣到了何種程度,說輕了他會不會更氣,說重了又會覺得自己虛僞。
好糾結(jié)……等會見到他,她該怎麼辦……
跟著右丞相,順利出了宮,正當(dāng)她左右糾結(jié)時,右丞相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宋姑娘,地方到了。”
擡頭一看,果然熙熙囔囔的夜市裡,“鳳來客?!彼膫€大字醒目地立於眼前這個造型和裝修都極其華麗大氣的客棧門匾之上。
這是一家足足有三層樓高的大客棧,佔(zhàn)地面積也挺大,裡面甚至有個露天院子,可想而知這鳳來客棧裡的住房數(shù)量之多又有多闊氣。
www⊕Tтkan⊕¢O “謝謝你,右丞相?!彼斡裉崞鹑菇?,走時十分感激地對右丞相笑了笑。
“不必客氣。”右丞相搖搖頭,在她面前倒像是個慈父,“你我同姓宋氏,對我而言,你已經(jīng)是我半個女兒?!?
原來是這樣。
宋玉淺淺笑了下,轉(zhuǎn)身立即投身鳳來客棧。
這家客棧,果然如她所料,夠大夠闊氣,這在古代,三層樓高,裝修又那麼好,已經(jīng)很好了。
宋玉一進(jìn)去,就立即有小二迎了上來,本是想對她熱情地拉板凳請上座,但當(dāng)瞧見她臉上的炭黑時,立即變了臉,迎客狀馬上改爲(wèi)逐客令:“去去去,你一個小乞丐進(jìn)這幹什麼,還不快出去,也不瞧瞧我們鳳來客棧是什麼地方,是你這種小乞丐能進(jìn)來的地兒嗎!”
原來不管是什麼樣的客棧,店小二都會憑外表認(rèn)人。
“等一下,我是來找人的?!毙《挷徽f就把她推搡出去,宋玉急忙解釋。
店小二卻眉頭一橫,“找人也不行!別想著隨便找個藉口就能進(jìn)來,快出去!”
眼看著就要被推出去,宋玉急了,“我真的是來找人的,你讓我進(jìn)去,我纔不是什麼乞丐,放我進(jìn)去!”
“試圖混進(jìn)來的乞丐們都這麼說,你還是出去吧!”
正拉扯之際,這時右丞相突然出現(xiàn),衝著店小二擺了擺手,“讓她進(jìn)去!你帶她去找三樓六號客房的東方公子!”
“原來是這樣??!”見到右丞相,店小二的臉色立即就變了,對宋玉開始點(diǎn)頭哈腰一通,“姑娘快隨我來,方纔多有得罪,還請原諒啊,只是這段時間的確是有不少乞丐過來討食,實(shí)在是對不住啊姑娘。”
這才帶著她進(jìn)了客棧,經(jīng)過院子,上樓去。只是店小二和一路上撞見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都忍不住環(huán)胸,生怕自己哪裡可能走光。
“姑娘,那邊最後一個房間便是六號客房了,你且自己過去吧,店裡有些忙,我先去幫忙了?!钡晷《阉龓У蕉?,伸長手指了指拐彎處右手邊最角落的那個房間便下樓去了。
這種造型的客棧是她最喜歡的那種風(fēng)格,所有住房以圓形般環(huán)繞著露天院子,且間間住房都是那般的豪華大氣。
宋玉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
突然間,身子“嘭”的一下,似乎是撞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只見眼前一灘黑色的液體倒了一地,再順著那灘液體旁邊慌忙收拾東西的人看去,她登時驚訝地瞪大了眼。
“紅、紅蘿姐?是你?”
此時此刻正慌慌張張收拾東西的女子,不正是之前一直很照顧她的侍女紅蘿麼?
怎麼紅蘿也在這?對哦,她想起來了,紅蘿是宇文魅的隨身侍女,他既然在這裡,紅蘿必然也是應(yīng)該在這的,這麼說來的話,青菱也在這裡嗎?
紅蘿也一臉驚訝地回看著她,“你是……宋玉嗎?”
“我是宋玉,紅蘿姐?!彼斡顸c(diǎn)點(diǎn)頭,確定道。
許久未見,其實(shí)她一直都很想紅蘿,可是如今就在眼前,她突然又渾身的彆扭,彆扭也在這裡的青菱。
青菱喜歡宇文魅,她知道,不是一般的喜歡。正是因爲(wèi)這樣,她的心裡纔會以想到就難過得要死。
她難過,服侍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她,卻是別人。
她心酸,那個服侍他的女子如此赤果果的喜歡,他即使不喜歡那個女子,卻依然一直留著在身邊。
而她卻,不能。
見真的是宋玉,紅蘿一臉的欣喜:“宋玉,居然真的是你,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好高興,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一點(diǎn)也不介意宋玉髒兮兮的樣子,一把將她擁抱在懷裡。
“嗯,紅蘿姐,真的是我?!边@紅蘿在宋玉眼裡就像姐姐一樣親,宋玉激動了下,閉了閉眼,想到自己來這的目的,好一會才道,“紅蘿姐,他在哪裡?我……”
一提到這個“他”,紅蘿整個人頓時就焉了,苦著一張臉看著宋玉道,“我們少主他……”
“少主?”指的是他嗎?
“就是東方公子,他這次回來……”紅蘿欲言又止,看了眼地上的黑色液體,又回頭望了望最角落的那個房間,斗膽拉起宋玉往那邊走去,“宋玉,少主此刻就在房裡,你快進(jìn)去,趁青菱回來前,你也知道青菱不太喜歡你,快去吧?!?
紅蘿急急忙忙推搡著宋玉過去六號房,幾乎是一打開門便把她塞了進(jìn)去,然後用力將門合上。
一進(jìn)去就聽見chuang那邊傳來一記沉重的低吼:“不是叫你們別再過來嗎!滾出去!”
是他,真的是他!
“東方……”宋玉一時激動不已,上前幾步,想要接近那邊,卻見這時一個杯子飛了過來,狠狠往她額上擊來。
“啊……”她躲避不及,下一刻,整個人尖叫一聲十分慘重地倒在地上,額上鮮血直流,可想而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好痛,好多血……眩暈過去,她隻手撐著地面,十分痛苦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只是用手扶了扶額上,便是一掌的血跡。
同時鮮血順著額頭往下直流,滑過她因爲(wèi)這一嚇而變得慘白的臉頰,直接滴落到身上,地上。
“滾出去!”
這時裡面之人又暴吼了句,明明是那樣強(qiáng)大的吼聲,卻很快這氣勢就掉了下去。
“東方,是我,我是玉兒?!?
她忍著疼痛,從地上起來,想到下一刻裡面可能會飛出更大的東西,連事先打好招呼。
否則下一刻擊中的若是她的眼睛或是喉嚨,那她真的可以直接去見閻王了。
玉兒?
是玉兒來了?
宇文魅癱倒在chuang前,本打算再鄭東西過去,卻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名字時,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fù)方纔的怒吼:
“我叫你別進(jìn)來,出去!”
這次沒有用滾的了,他實(shí)在沒有辦法對她更兇。
卻也沒有辦法讓她進(jìn)來,瞧見自己此時此刻這副鬼樣子。
可宋玉到底還是進(jìn)來了,她一邊走一邊無賴地道,“我進(jìn)來了,我進(jìn)來了哦!”
然,當(dāng)她進(jìn)到裡面,一眼就瞧見倒在chuang前一臉蒼白的他,衣服還佈滿黑色液體時,登時就驚住了。
**
一眼就瞧見chuang前躺靠在那裡一臉蒼白的他,他嘴脣發(fā)紫,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白色的袍子上有一片地方佈滿了黑色液體,宋玉登時就驚呆了。
“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東方,你怎麼……”
只是呆了一秒,下一刻,她立即飛奔似的跑了過去,不管他此時眼神有多兇狠,連忙蹲下身子,一把將他從地上扶起。
已經(jīng)差不多忘記額角上的疼痛,要不是他伸來手,眼神突然變得溫柔了很多,她哪裡記得起自己剛剛還受過傷。
“怎麼會是你,你怎麼也不躲,就這樣,就這樣,什麼也不說,你是笨蛋嗎!”宇文魅本來是想發(fā)火讓她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可是當(dāng)他突然瞧見她額上的傷,還有傷口上還在溢出的血時,登時什麼氣也都撒不出來了。
她的血鮮紅鮮紅的,順著額上那道口子一直往下滴,臉頰,脖頸,鎖骨,都是血,她居然一副沒有一點(diǎn)疼痛的樣子。他伸出手,撫過她的臉頰,來到她額上的傷口處停下,一雙鳳眸竟比那血還要妖紅。
“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才幾天不見,怎麼會……”宋玉哪裡有心情跟他開玩笑,什麼笨蛋不笨蛋,她是笨蛋,那也是他的笨蛋。
看著他氣色如此的不好,地上、身上,還有一片黑色的液體,心頭的那種不祥之感愈加強(qiáng)烈。
才幾天不見啊,她也忘記,什麼時候的事,更加想不起。
“不過就是誤食了東西輕微的中毒,不礙事。”他不會告訴她,是因爲(wèi)和鳳棲梧中了同樣的毒。
“真的只是這樣嗎?”宋玉試圖將他扶起來弄到chuang上去,可是憑她的力量,哪裡扛得住身軀如此高大的他。
一次,兩次,全都失敗。
最後他靠在chuang沿,長臂向chuang頭伸去,扯出一條白色的布條,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綠色的瓷瓶,拔了塞子便倒出一種白色膏狀的東西,二話不說往她額上抹去。
這個男人,他自己都這個樣子了,居然還一心想著她的傷……
宋玉心中更愧疚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搖搖頭:“我沒事,你先起來再說?!?
“怎會沒事!你給我乖乖坐著別動!”他卻臉色一黑,硬是擺脫開她的雙手,再次爲(wèi)她抹起了藥膏。
“可是你……”她還想說什麼,接到他那不可違抗的眼神時,立馬便焉了下去。
他用自己的袖口,擦淨(jìng)她臉上和脖子上的血,然後在抹了藥的傷口處,將方纔從chuang上扯下來的布條圍著她的頭轉(zhuǎn)了一圈。他本就有傷,且中毒至深,能爲(wèi)她完好地包紮完傷口,已經(jīng)算是極限。
“你走吧。”一包紮完,他很快無力地半倒在chuang沿。
卻是一臉的冷漠,偏過頭,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聲音是那樣的無力,她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他。
所以宋玉很堅決地?fù)u頭說道:“不,我不走,我不能走,你這個樣子,到底是怎麼了,告訴我實(shí)情好不好,兩個相愛的人,不是都應(yīng)該坦誠相待的麼?”
“呵,坦誠相待?”
宇文魅冷笑一聲,回過頭來,發(fā)紫的脣揚(yáng)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的笑,“和你相愛的那個人,不是我?!?
他說什麼?
宋玉腦子裡當(dāng)時就轟了一下,她睜大眼,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麼說。
“你走吧,我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彼芸煊制^頭去,不耐煩地衝她揮了揮手。他不需要他在這個時候被她看到,他想他在她心裡一直都應(yīng)該是強(qiáng)大的,至少要當(dāng)回從前的那個無恥的踐人魅。
“什麼不需要我,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宋玉登時眼淚就這麼飈了出來。
毫無徵兆地從眼眶裡決堤般飈了出來,聲線也很快變得哽塞起來,兩邊消瘦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痛苦地看向他即使這種時候依然完美的側(cè)臉,“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如果只是爲(wèi)了這幾天的事,我可以向你道歉,可是你……”
怎麼可以這樣說,說他不需要她……
回想到這句話,喉嚨裡是愈發(fā)的痠痛。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對她?她承認(rèn)之前是她不對,可是她可以道歉啊,爲(wèi)什麼會那麼著急鳳棲梧,不是因爲(wèi)她對鳳棲梧怎樣,而是因爲(wèi)鳳棲梧是因她而受的傷。
“那件事情我可以解釋的,是我錯了,我可以道歉的,可是你爲(wèi)什麼一定要這樣說,東方,我求求你……”求求他不要故意這樣說,好不好……
可是他嘴邊的笑卻愈加嘲諷了。
“你不必向我道歉!我只求你快點(diǎn)出去,以後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快走!”下一刻,他突然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
宋玉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麼回事,很快便被他強(qiáng)行拉著出了房門,等到反應(yīng)過來時,房門就已經(jīng)被“嘭”的一聲緊緊合上。
他居然不想看到她了麼,說什麼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他面前,怎麼可以!
不!
“東方,你開開門,你打開門讓我進(jìn)去!”她不能跟他分開!
一想到?jīng)]有他的日子自己將會頹廢成什麼樣,宋玉急忙用力拍門,可是再怎麼拍裡面都無動於衷,她急得眼淚飈得更厲害了。
拍久了,終於無力地沿著房門倒靠下來,流著淚對著裡面哭咽道:“你不是說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一起面對解決的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聽我解釋就判我死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能這樣……就判我死刑,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整個人蜷縮在房門口,也不打算離開,更不打算起來。
除非他永遠(yuǎn)都關(guān)在裡面,再也不出來。
可是她卻不能,鳳棲梧只剩下三天時間,而即使收集到所有的藥材,熬製的時間也至少要用上三天三夜。
這才發(fā)現(xiàn),做人是如此的煎熬。此刻的她,恨不得馬上死掉,不用愧疚於鳳棲梧的傷,更不用痛苦著裡邊的人。
整整一刻鐘過去,她哭累了,喊累了,靠在門邊,閉著眼慢慢的就要睡了過去。
卻在她就要遇見周公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記刺耳的聲音。
“宋玉,居然是你!你給我起來!給我起來!”眼看著宋玉馬上就要睡著了,手裡端著一碗熱湯的青菱在這一刻突然出現(xiàn)。
見到宋玉靠在門邊都快要睡著了,登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湯藥也猛地被她不小心手抖掉落到地上,熱湯四濺開來的瞬間,碗也摔成了碎片。
“啊……”
那邊額頭剛受傷,這邊又被飛濺過來的燙水濺燙到手,宋玉被這忽然襲來的疼痛猛地驚醒,看到許久不見的青菱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來,一來便拉住她的手就往上拉。
一邊拉她,一邊氣恨地說道:“你把我們家少主害成這個樣子,居然還敢過來找少主。宋玉,怎麼會有你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你快給我滾,給我滾開!我不許你再近少主半步,絕對不會再讓你近他半步!”
似乎是將從前對她所有的不爽在這一刻全都發(fā)泄出來了,本來是拉她手腕的,很快就變成了用力的狠捏。
宋玉額上還沒消完痛,這會兒手上又多了燙傷,加上青菱的狠捏,她已經(jīng)是全身都痠痛到不行。
“你走!再也不要過來了!從今往後,我們少主與你再無一分瓜葛!”青菱氣哄哄地拖起宋玉就要走。
“不!青菱姐,你放開我,我不能走,不能!”宋玉連拼命掙扎,她不能走,絕對不能離開!
不管她和宇文魅之間發(fā)生過什麼事,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怎能由別人決定!
她知道青菱是會武功的,論力氣,她是絕對鬥不贏青菱的。所以很快她一隻手緊緊地攀附住門邊,不管怎樣,都絕對不能讓青菱趕走她。
“宋玉!”見怎樣也拖不走宋玉,青菱氣瘋了,“你把我們少主害得這麼慘,居然還敢過來見他,我還真沒見過……”
害得那麼慘?聽青菱這麼說,宋玉先是一愣,很快又著急地打斷青菱的話:“青菱姐,你快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爲(wèi)什麼他會變成這個樣子,怎麼會這個樣子……”
“怎麼會這個樣子?”青菱不答反問,清秀的臉上氣憤與心痛相併出現(xiàn),“還不是因爲(wèi)你!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次去仙山,都是因爲(wèi)你!如若不是你,少主也就不會去!都是你害的,是你害了我們少主,你這個禍害,你就是個禍害!”
“你說什麼?是去仙山弄的嗎……”宋玉驚住,低下頭喃喃自語道,“不可能?。』貋淼臅r候他還好好的,在仙山他一直都好好的,而且他也說了,是誤食了東西中的毒,怎麼會是在仙山呢,不會的,不會這樣的……”
“誤食東西中的毒?呵呵。”聽聞宋玉這番,青菱諷刺地笑了,“你以爲(wèi)我們少主像你這樣來者不拒?。可僦髯云邭q起就從未誤食過什麼東西,不管是在哪裡都謹(jǐn)慎得很!怎麼可能誤食!”
“可是他就是這麼說的啊…”宋玉對青菱懇切地?fù)u搖頭,她沒記錯,剛剛他就是這麼說的。
只是誤食了東西中了毒,不礙事。
沒想到青菱笑得更大聲了,“你居然還不知道少主他是怎麼受的傷,怎麼中的毒?”
“他還受傷了?怎麼會……”宋玉怔住了。還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他究竟瞞了她多少事情?
見宋玉一愣一愣的樣子,青菱只覺得萬分的好笑。
“你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那我就好心告訴你怎麼樣?”青菱冷聲道,“讓我來告訴你,少主爲(wèi)何會受傷,又爲(wèi)何會中毒,你給我好好聽著,宋玉,我告訴你,都是因爲(wèi)你,在仙山的那晚……”
宋玉顫抖著身子,聽著青菱字字帶刺的話,而青菱也咬牙切齒地看著她,正準(zhǔn)備將他爲(wèi)什麼受傷中毒的事告訴她。
然而就在這種萬分關(guān)鍵的時刻,房門卻突然“吱呀”一聲被打開。
“藥熬好了嗎!”宇文魅面無表情地從房裡出來,對青菱說道,“熬好了就端進(jìn)來,別在這吵吵鬧鬧,像什麼話!”
說完便又要進(jìn)房裡。
“東方!”見他就要走,且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宋玉渾身不住顫抖,她忍著手上的痛,站到他眼前,一把拉住他的大手,一雙大眼痛苦地盯著他,“我向你道歉,你原諒我,但是不要不理我,我求你?!?
“道歉就能讓少主好起來嗎!”宇文魅還沒開口,青菱倒又罵起來了,“如果少主因爲(wèi)你出了什麼事,就算是你祖祖輩輩的性命加起來也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還不快走,以後別纏著少主,你沒有這個資格!”
“青菱姐,你幫幫我,幫我解釋一下好不好……”宋玉突然瘋了一樣抓起青菱的手,萬般祈求地看著青菱,又看看他,“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好,只是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不要再也不想見我……”
見宇文魅不理,青菱一把甩開宋玉,輕蔑地笑:“都到這地步了,你還如此執(zhí)迷不悟,難道非要人趕你你才高興?你快走吧,我們少主已經(jīng)不想再看到你了?!?
“不對,這只是你的想法,不想看到我的只是你而已!”宋玉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半瘋狀態(tài),她知道求青菱是沒用的,連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一臉冷冰的宇文魅身上,“東方,你說句話,你就說,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對不對……”
真的跟瘋了一樣,她只要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心頭就會痛到無以復(fù)加。
可是不管她怎麼求,宇文魅始終都不看她一眼,反而冷冷地吩咐青菱道:“把她弄出去!”
便要踏進(jìn)房裡。
“聽到了沒,少主叫你出去,你是要自己走還是我來幫你?”青菱一邊走來,一邊得意地道。
真的已經(jīng)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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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走,東方,你給我回來!”
她穩(wěn)住自己瘋了般的心,上前就要拉住他。
“宋玉,你給我走開!”見狀,青菱走過來,迅速抓住她的一隻手。
沒關(guān)係,只是一隻手被抓住,還有另一隻手。
宋玉又伸出另一隻手,欲要抓住就要進(jìn)去的他。卻不想,下一刻,青菱的手不是抓向她的那手,而是變作巴掌,狠狠地朝她掃來。
她閉上眼,以爲(wèi)臉上就要傳來火辣辣的痛,但卻沒有。
睜開眼,卻見是他及時抓住了青菱的手掌,語氣裡帶著一絲慍怒,“還沒有誰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打人!青菱,你又忘記上次我說的話了?”
“對不起,奴婢沒有忘記?!彼难凵窬拖衲Ч戆?,可怕至極。青菱連低頭認(rèn)錯,心中卻是愈發(fā)的不甘。
“東方……”宋玉心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他肯在關(guān)鍵時候阻止別人傷害她,那就說明他對她並沒有狠心到那個地步,一切都還有挽回的希望。
“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宇文魅面無表情地看了宋玉一眼,很快將目光移開,向房裡走去。
鳳棲梧第二日就開始陷入昏迷不醒,而他能在她面前撐這麼久,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可是……”
宋玉近前一步,還想說什麼。
他走到裡面,回過頭來,“青菱,拿匕首來!”
“什麼?”青菱擡起頭,睜大眼,“少主,您要匕首幹什麼?”
“叫你拿來就趕快拿來!主子的事,下人哪來那麼多話!”他登時就挑眉怒了。
青菱連忙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不甘心地看了宋玉一眼,然後再把匕首遞交到宇文魅手中。
“你要幹什麼,東方,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千萬不要……”眼見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閃現(xiàn)在眼前,他左手拿著,掀開袖子就要剜下去,宋玉連忙阻止。
這時,只見他眼都沒擡一下,又對青菱吩咐一聲:“拿碗來!”
青菱不敢再多話,連忙跑到房裡將桌上一個茶壺拿來,倒了裡面的茶水,送到宇文魅面前。
直到看到他將匕首在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一滴滴黑色的血液從劃開的口子上涌出,爭先恐後地全都滴落到茶壺裡……
滿滿的一茶壺的血!
“拿著!”片刻,他連切口都不包紮,便將盛著一壺的血遞到她的面前。
可憐的是,她還是沒明白過來,他給她這一壺血水的用意。
“你再不回去救他,他就真的要死了!”見她杵著,宇文魅將茶壺放到地上,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房裡。
一轉(zhuǎn)身,青菱也跟著進(jìn)了去,“少主,你的傷……”
完全把宋玉當(dāng)做透明的了。
門再次合上。
宋玉呆呆注視著地上那壺血好一會,這才明白過來,他要她拿這壺血回去的用意。只是他又怎麼知道她需要他的血?
罷了,還是先把這血拿回去救鳳棲梧要緊。時間很趕,她得快些回去。至於他,等到鳳棲梧身體痊癒後,再過來這裡找他也不遲。
只是三天後,他還會在這裡麼?
不管了不管了!
宋玉糾結(jié)之下,還是決定先拿了血進(jìn)宮先去救鳳棲梧。
可是當(dāng)她剛剛抱起茶壺的那一剎那,房間裡突然傳來的男人和女人的呻.吟聲,卻叫她全身寒顫四起,生生頓住了腳步。
“少主,少主,你怎麼了,少主……”
“青兒,你別走,快過來,青兒……”
“少主,我不走,你要什麼,唔……”
然後是曖.昧不斷的喘息。
“給我,青兒,給我……我要你,我要你……”
什麼?
宋玉登時全身一怔,手裡的茶壺也在這一刻摔到地上,黑漆漆的血水撒了一地。
腦子裡“轟隆”一聲炸響,她哆嗦著手,推開房門。當(dāng)看到那個男人抱著那個女子wen得快要窒息的那一刻,整顆心登時陷入萬箭穿心的境地。
“你們在幹什麼!”
下一刻,她幾乎是瘋了一樣衝過去,欲要拉開他懷裡的女人。
然而,不僅沒有分開他們二人,他反而一把將青菱抱起,疾步匆匆向chuang上走去。
“不,你們不可以這樣!住手,給我住手!”
眼看著他和別的女人纏.綿在chuang上,女子衣裳凌亂,香肩外露,而他卻如惡狼一般,脣齒在那個女人裸.露的身上自顧遊離時,她覺得天都塌了。
屬於她的天塌了!
“宇文魅,你會後悔的!”
這樣的畫面,對她而言是何其的殘酷!
她再也無法看下去,歇斯底里地大吼一聲,轉(zhuǎn)身瘋了一樣逃離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