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害怕住在客棧中容易暴露,逃亡的幾天幾個人就只有露宿於馬車內,看著自己身邊灰頭土臉的一羣人,裴顏已經不太能把現在和自己同行的這羣看上去就像是逃難村民的幾人與他們之前那將萬人踩在腳下,讓人只能仰視和豔羨的身份聯繫在一起。莫啓望了望,隨便打量了下四人的打扮,很無奈的說:“敢問你們是打算掩人耳目逃難呢?還是打算招搖過市大聲喊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兒有兩個通緝犯?”
裴顏一行之前並沒有太在意外表什麼的,經莫啓這麼一說,幾人才發現,寧元澤行爲舉止高貴,餘金行事張揚,凝刀戾氣太重,而裴顏自己又是自小便在比現在開放不知道多少倍的環境下長大。這明顯異於尋常百姓的四人,稍微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猜到他們絕非普通人物。這麼一琢磨,大家都同意之前他們以爲換身尋常服飾就能掩飾過去這種想法簡直傻缺到家了!這麼醒目的隊伍到現在還沒被抓住簡直就是蒼天憐憫他們那讓人難過的智商!
於是昨天晚上莫啓花了大半夜的時間爲四人做了魔鬼訓練,具體訓練內容如下:“把馬車都給賣了,如此高檔的馬車出現太招搖,
“把頭低下,儘量看地面不要擡頭看人,絕對不能直視任何人的眼睛,要顯得你們膽怯,絕對不準出現‘我就是比你們高貴’這種眼神!
“背不要挺的太直,彎一點,你們是從小在田間勞作的農人,不是腰背直挺,穿著狗皮自認高人一等的官家!
“不準再入住那種昂貴的旅店,以後看見哪家最便宜進哪家,哪間最便宜住哪間,只準要一間房,除了裴顏其他人全部不準睡牀,
“你越是想遮住臉別人就越是想看你們長得什麼樣,只要看見了就絕對不會忘記你們的相貌,所以斗篷都趕緊扔了吧,又不是貴族微服私訪裝什麼冷豔高貴,
“凝刀把頭低好,就算撞到樹上了也絕對不準擡頭,免得你用眼神嚇死別人!
“餘金,從今天開始,只要是在有外人的場合你絕對不準說話!只能比劃!
“寧……記得彎腰低頭……嗯……就是這樣……”
至於裴顏,除了前面幾個普通的要求之外,莫啓把玩著一支不知從哪裡折下來的,立起來有半人多高的木棍淡淡的說:“惡意賣萌一次,一棍子。”……
剛開始的時候,裴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性格有些鬧脾氣,誰知莫啓真的一點舊情都不顧照著裴顏的小腿狠狠的抽下去。裴顏哪受過這麼重的打,一棍子下去差點兒大哭起來,眼角餘光掠過又將棍子舉起來的莫啓,裴顏硬生生的把快破喉而出的哭喊給嚥了下去,死死的咬著嘴角嗚咽。
這一下把寧元澤心疼壞了,趕緊把裴顏拉過來護在懷裡安慰幾句,然後擡頭對著莫啓直皺眉:“也不用真的下手打她吧,裴顏就是這脾氣一下改不過來,何必這麼逼她?”誰知莫啓一開口:“你要是想慣她就慣著吧,等哪天進了牢房你有的是時間精力慢慢慣,不過在牢房,男女犯人好像是隔開囚
禁的,希望你那王爺的身份能嚇住獄卒好讓你兩在一起慢慢敘舊情。”幾句話把寧元澤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掙扎了良久,寧元澤鬆開了裴顏……
就這樣,每個人都得到了良好的改善……
到了今天早上,莫啓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五套農民平日所穿的粗衣短褂,甚至還給裴顏拿來了一條農婦裹頭用的頭巾。當他將這些放在衆人面前說:“換上。”時,四個人看著那還沾著塵土散發著汗臭味的衣物,無一例外的黑了臉……
棄馬步行,一行五人的前進速度一下子比之前慢了好多倍,之前還有人擔心行進太慢容易被人注意到容貌,但事實上莫啓是英明神武,智力超羣的神!一路上遇見的所有人看見無一不是掩鼻繞道,正眼也不看一下這五個所謂的“難民”,這讓連日來不停逃難的幾人難得的感到了些許輕鬆。
不過莫啓和裴顏卻沒有絲毫放鬆下來,自從得知了蓮妃派出刺客一定要置裴顏與死地之後,莫啓便一直擔心裴顏會在被他找到之前就讓蓮妃得逞。如今總算見到了尚且安好的裴顏,卻發現有個極爲陰鬱的陌生人跟在她身邊。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情緒在嗅到危險的氣息之後又緊繃了起來。
至於裴顏,在那天在桃花山得到莫啓的提醒之後,也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擔憂起來。若真如莫啓所說,凝刀是蓮妃派來的刺客,那她的性命隨時都會不保。繼續呆在這羣人中間纔是最危險的。她要離開,她要想辦法和莫啓一起離開這種危險的境地。
和莫啓會合已是臨近邊關,雖然馬車沒了,但是衆人以步行的速度要不了幾日便可到達邊境,到達邊境之後的去向卻讓衆人犯了愁。
“沒多久我們就會到達邊關,我們已經不能繼續留在寧國了,但出關之後何去何從我想我們現在要好好考慮下了。”
天色漸暗,步行的速度太過緩慢,走了整整一天也沒能到達下一個城鎮,無奈的一行人只能在路旁一間破舊的城隍廟暫時歇腳。好容易燃起篝火後莫啓就提出了這段時間大家一直在苦惱的問題。
寧元澤嘆息一聲:“之前我也提過,只不過我久爲將軍,長年與外族征戰,結怨不少,恐怕沒哪個國家會肯收留我們。”
莫啓聽得此言,皺了下眉,略加思索便說:“你與那些外族都有仇怨嗎?關係還算友好的就一個都沒有?”
餘金大笑起來:“一直跟人打仗,哪會有關係還算友好的?這些年穆王爺一直對外征戰,打得人家都對他咬牙切齒的,現在我們去投奔他們,沒被抓起來生吞活剝了我餘金兩個字倒過來寫!”
裴顏一聽這話不高興了:“凡事無絕對!元澤上戰場也就那些年,怎麼可能會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一遍?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嘿,你還真別說,這幾年皇上大肆擴大疆土,這周圍幾個國家也讓寧國得罪的七七八八了,要找出個能收留穆王爺的,還真難找。”
餘金的幸災樂禍把裴顏氣壞了,兩個人你來我往脣槍舌
戰誰也不讓誰,反倒是作爲當事人的寧元澤在聽到莫啓的話之後便沉默下來。不一會兒寧元澤眼睛一亮,莫啓見得此景便露出了微笑。
“我們可以去凌國,”寧元澤一下子站起來,餘金和裴顏也停下鬥嘴看著寧元澤,寧元澤也不顧他們的眼光,興奮的說:“凌國太子凌宇延,是我在戰場上碰見的少見能知我懂我的對手,我兩雖爲敵對雙方但互相都以兄弟相稱,感情很好,而且凌國就在寧國旁邊,我們只要出關就能到達,若我們前往凌國,凌宇延一定會好好招待我們。”
“太好了!”裴顏蹦起來一把抱住寧元澤,開心之餘還不忘回頭對著目瞪口呆的餘金冷嘲熱諷:“金魚你好。”
莫啓微笑著看著這一幕,眼角卻偷偷望向坐在一旁,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凝刀,心中的擔憂越發凝重。
打定了主意大家便不再猶豫,日夜兼程的趕往邊疆。
一路上雖因裴顏體力不支數次停下休息,但幾日後,大家看見前方那座小鎮之時,都不由得歡欣鼓舞。
小鎮靠近凌國,因這些年寧元席的開疆擴土,大多國家與寧國交惡,凌國當然也不例外。在兩國交界處附近的小鎮硝煙濃郁,一不小心起點摩擦便會開戰。不過兩國關係似乎有些曖昧不明,在平日裡沒有戰爭之時,便不禁止兩國平民來往交易,所以出關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就算是這邊疆小鎮,也貼滿了寧元澤和裴顏的畫像。
雖已變裝,但寧元澤和莫啓還是不敢隨意帶著裴顏出關,一時間滯留於小鎮不知如何是好。
裴顏倒是不甚在意這些,反倒是好奇的打量起著鎮子來
兩國常年征戰,卻又允許自由的貿易往來,所以在小鎮上到處都可以看見穿著整齊的士兵和販賣新奇玩意兒的小販,惹得裴顏到處東張西望,好奇不已。
莫啓看見,知道她玩心大起,之時礙於還在寧國境內不敢亂來,想著馬上就要離開此處應該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便沒多管,寧元澤更是沒有阻止她的意思。無人管教的裴顏這裡瞅瞅那邊看看,開心的不得了。望著門洞前道路兩旁的攤位,裴顏又想起那日在前面小鎮差點被刺殺的事情,但是轉眼想想如今這幅模樣,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又放心大膽的在各個攤位上流連著。
在她看過一個賣小泥人的攤子之後一轉身,笑容立即凝固在臉上。寧元澤與莫啓不解順著裴顏的眼神望去。三人臉色都變得煞白。
因爲在不遠處的人羣中,一男子坐在馬上用狹長的鳳眼微微虛著望著她所在的方向,那個男子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烏髮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
寧元席!他怎麼會在這裡!?
望著那騎馬立在不遠處的人,裴顏覺得自己冷汗都快冒出來了,身體忍不住得不停顫抖。寧元澤察覺到了她的不安,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的右手,低聲說:“沒事的,別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