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宇，你在這裡發(fā)什麼瘋，不怕你爺爺知道，又把你丟森林裡去特訓(xùn)去？”塵慄的打趣笑聲，終於把始宇的注意力拉扯回來。
始宇轉(zhuǎn)過身來，看到是塵慄，急躁的眉宇間染上些許欣喜來。“塵慄？你怎麼回來了，這是放假了？”
“嗯，小放七天，今兒剛到Z市。”
“你在這做什麼？”塵慄瞥了眼始宇這焦急的樣兒，有些詫異。不知是不是錯覺，這次回來見到始宇，塵慄覺得始宇變了。具體哪兒變了，塵慄也總結(jié)不出來。
始宇不死心地朝前面張望了一會兒，確認(rèn)施唯一是真的溜了，他這才拉著塵慄走到空處。“遇到了點麻煩。”
“需要我?guī)兔Σ唬俊币郧白x書時，始宇闖了麻煩，塵慄可沒少幫他擦屁股。
始宇搖頭，“這事你幫不了。”
“不忙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天都快黑了，就附近找個地方吃點？”
塵慄的提議，始宇不好拒絕。
死黨好不容易從部隊回一趟家，待不了幾天又要走，塵慄都提起吃飯了，始宇再拒絕也說不過去。始宇一看時間，已經(jīng)五點了，想著施唯一過兩天或許就消氣了，才點頭答應(yīng)。
兩人剛坐進塵慄的車，始宇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見是沉夢璃的電話，始宇都不想接了。
“怎麼還不接電話了，該不會是桃花債？”塵慄一把奪過他的手機，點了接聽。
一接通電話，就聽到那方傳來沉夢璃哭哭啼啼的聲音。塵慄眼皮一抖，趕緊將手扔給始宇，“你這是搞大人肚子了還是怎麼的？對方怎麼還哭了？”塵慄最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還是男人好。
始宇不耐煩接起電話，問：“哭什麼，發(fā)生了什麼事？”
沉夢璃又?jǐn)鄶嗬m(xù)續(xù)哭了會兒，才說：“子妗割腕了！我回來的時候，血流了一地，醫(yī)生正在給她實施搶救！”
始宇掛了電話，氣得罵了聲：“他孃的！”
沒個消停！
掛了電話，始宇衝塵慄說：“飯改天再吃，鬧人命了，我得去看看。”
“一起。”
塵慄興致勃勃，他倒是要看看，是誰爲(wèi)了始家公子要死要活的……
兩人到急診室的時候，紅燈還亮著。沉夢璃坐在外面的家屬椅上，一直哭，哭的停不下來。
始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呂子妗可不像是那種會輕易自殺的人，被默克爾那樣對待多年，呂子妗都知道茍且活下來，這指定又是一齣戲。她反覆利用自己對她的愧疚，還真是聰明啊。
塵慄見到顯示屏上的名字是呂子妗時，眼裡涌出驚訝之色來，“始宇，你還跟她在一起？她當(dāng)年不是給你戴綠帽…”塵慄立刻閉嘴，綠帽子三個字對一個男人來說，還是挺傷人的。
始宇無所謂罷罷手，“沒在一起，她前些日子剛回來，遇到了點問題，纏上我了。”
“哦，感情人家把你當(dāng)避難所？”
始宇嘖了聲，不說話。
塵慄陪他坐著，伴著沉夢璃的哭聲。
搶救了足有一個多小時，急救室的門纔打開。沉夢璃第一時間跑上去詢問醫(yī)生，得到的回答是並無大礙，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雖然早料到呂子妗不敢下狠手，始宇卻還是擔(dān)心她真的一心求死，畢竟她是腦癌晚期患者。
一個將死之人，沒什麼做不出來的。
聽到準(zhǔn)確情況，始宇也放了心。
將還處於昏迷的呂子妗送回病房，始宇跟塵慄這才乘車去附近的餐館。路上，他不停地給施唯一打電話，開始施唯一還能接通，在第五個電話的時候，對方乾脆關(guān)了機。
始宇放下手機，頭靠在椅子上，二指不停地揉捏眉心，一副疲憊的樣子。
塵慄偏頭看死黨的臉，有些擔(dān)憂，“你臉色看著很不好，很久沒休息了？”
始宇嘴脣努了努，仔細(xì)想來，從呂子妗回國後他就沒有好好休息過。“是啊。”
“說說，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
始宇想了想，還是將最近這檔子破事講給他聽。塵慄聽完，頗同情始宇，“所以說啊，年少犯下的桃花債，老來都要還債的。”
始宇：“…”
“我才二十二。”
“你的年少來得太早，老年來得太快。”
始宇又一次領(lǐng)教了塵慄的損人程度，就跟刀子似的，銳利、直白。
找了家火鍋店坐下，兩人叫了個包廂。看著鍋裡冒泡泡的火鍋，塵慄率先吃了一筷子肥牛，嘴裡發(fā)出一陣舒爽的哼聲，“還是二中校門口那家火鍋店好，價格實惠，量多，味道也好。”
聽他這麼說，始宇也有些懷念起來二中門外那家火鍋店的味道來。其實最懷念的，往往不是校外飯店的味道，而是那時飛揚的青春。
“我一直很好奇，你跟那個呂子妗是怎麼搞一起的。”
塵慄便往火鍋裡下土豆，夏天吃火鍋還是有些熱，他把空調(diào)調(diào)低亮度，捲起袖子開吃。始宇以前從不跟他們說那些事，最近被這些破事搞煩了，想著塵慄是能信得過的人，他忽然有了想要跟他訴說的**。
“還記得麼，跟我們一個機關(guān)大院長大的李易。”
“記得啊，就那個總跟咱麼不對盤的李易。前兩年他進部隊了，結(jié)果前段時間因爲(wèi)犯了事，好像是弓雖了一個女兵，結(jié)果被開除了軍籍。”塵慄停下筷子看他，問：“李易跟你和呂子妗在一起有什麼關(guān)係？”
始宇瞇起眼睛，狐貍眼底有道不清的仇恨。
“我們機關(guān)大院，跟我們一批大的孩子有十幾個，李易比我們大兩歲，大多數(shù)孩子都選擇跟他一夥。咱們這邊只有三四個人，但是關(guān)係比他們好，兄弟之間凝聚力強。咱們兩隊人一直有衝撞，後來高二有一次在KTV聚會，好像是蘇子跟李易看上了同一個女人，結(jié)果那女人看上了蘇子，沒有答應(yīng)李易的追求。李易氣不過，就跑來KTV揍蘇子。”
“這事我記得。”塵慄夾了條毛肚吃下，說道：“你從小跟你爺爺身邊長大，我、蘇子、你、晨安四個人裡面，就你功夫最好。那次還是你把李易給打趴下的，不然蘇子有苦頭吃的。”
“是啊！”始宇拿起啤酒悶頭喝，“大概是那一次李易懷恨在心，後來有一次我們四個人聚會，又是在那家KTV，跟李易他們又撞上了。李易早就想整我了，明的不行，就暗地裡整。”
塵慄放下筷子，也悶頭喝酒，“他找人打你了？”塵慄臉色有些陰沉，若李易真的找人私底下打始宇了，那這仇，他得替他報了。
始宇搖頭，又苦笑不止，“若真是打了我一頓，那就沒這團糟心事兒了。”
“他在我酒裡下了藥…”
塵慄心一沉，藥…“難道是…”他用脣語，吐了兩個字。
始宇點頭，“你猜得沒錯。”
瞬間聯(lián)想起那一年始宇對呂子妗百般疼愛，只差做牛做馬的事來，塵慄頓時猜到了所有緣由。“你強要了呂子妗，所以你愧疚自責(zé)，纔開始對她展開追求，寵她寵得要上天了，就是想要恕罪？”
始宇又搖頭，“事情遠(yuǎn)比你想的複雜。”
“怎麼說？”
“我那天走出KTV就意識到了不對，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就躲進一個電話亭裡。那條巷子人少，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穿黃色暴露裙子的女孩。我以爲(wèi)那是酒吧的舞女，就把她拽進了電話亭…”電話亭裡發(fā)生了什麼，始宇不想多說，塵慄也能想到。
“因爲(wèi)那條街人少，幾乎沒什麼光，我一直沒看清那女孩的臉，我就記得，她穿著黃色的舞裙，還是個…處子！”
塵慄靜靜聽著，忘了夾菜。
鍋裡，菜跟肉滾作一團。
“後來在學(xué)校，我看見校刊上刊登出來的校園拉丁舞比賽獲獎的照片，才知道那裙子不是什麼舞女裙，而是我們學(xué)校參加拉丁舞比賽的服裝。每個學(xué)校每年只能派出兩個人蔘加比賽，剛好一男一女，那照片上的女孩，就是呂子妗。”
“我也懷疑過，害怕自己弄錯了，所以私底下我特意去打聽過。呂子妗班上的同學(xué)都說比賽之後的第二天，呂子妗沒有來學(xué)校。我猜她可能是身體受傷了，後來我常常暗中關(guān)注她，卻發(fā)現(xiàn)，她懷孕了…”
眼瞼掀起，過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始宇凝視著塵慄嚴(yán)肅的臉，一臉的無奈跟悔恨。“我們那時候小，不可能爲(wèi)了個孩子斷送一生。我不想讓一個女孩子來揹負(fù)我的過錯，就主動承認(rèn)了自己犯下的罪過。”
“我在她身邊做牛做馬，她要什麼，我就給什麼，可就算這樣，她還是因爲(wèi)錢出軌了。還他媽殺人了，現(xiàn)在又他媽的跑回來找我當(dāng)避難所。我雖然有愧於她，但我不是鋼鐵做的啊，我也有心啊，被人戴綠帽子我也不爽啊！再說，我現(xiàn)在有自己喜歡的人，我不想讓我喜歡的人對我失望…”
越說，始宇情緒就越激動，到最後，他乾脆不說話了。
塵慄能體會到始宇的那種難過跟掙扎，這事放誰身上都不好受。始宇拿走一個女孩子的清白，又害得女孩子墮胎，真是罪過。
“來吧，碰個杯，都過去了！”
“嗯。”
一瓶啤酒全部灌下肚，塵慄吃了幾口肉，纔想起一件事，接著咦了一聲。“不對啊！你說那個女孩是處子？”
始宇點頭。
“呂子妗不可能是處子！”
塵慄說的太武斷，始宇有些驚訝，甚至有些氣憤。“塵慄，我清楚感覺到的，不可能有錯。呂子妗後來雖然出軌了，但她之前是個好女孩。”始宇不是那種現(xiàn)在不喜歡了，就會給前任抹黑的人，聽塵慄這麼說，他是不開心的。
塵慄一擺手，無視他的憤怒，他接下來的一句，刺激得始宇全身冰涼。
“誰都知道，呂子妗的第一次給了李易，是李易二十萬買來的，這事李易可炫耀了好一陣子！那段時間，誰人不知道李易花二十萬就買了Z市小校花呂子妗的初夜！”
始宇目光一凜，他猛地擡頭望下塵慄，“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二十萬買了呂子妗的初夜。”
塵慄仔細(xì)想了想，確認(rèn)自己沒有記錯，才說：“大概是高二剛開學(xué)不久吧，李易上大學(xué)回來二中，看上了校花呂子妗。追了她一週多吧，校花一直不肯答應(yīng)他，結(jié)果李易直接拿出二十萬給她，還是現(xiàn)金，說要包她的初夜。聽說呂子妗參加完一個比賽，就跟他開房去了，還有人說，李易那一晚上可瘋狂了，各種手段都用上了，弄得呂子妗還請假休息了。”
“這都是隱秘事，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那個時候你一門心思放在籃球上，對女孩子不感興趣，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始宇面色都變了，“你這話可當(dāng)真？”
“始宇，我會騙你？”塵慄做出一副受傷表情，他騙誰也不會騙始宇啊。
始宇一顆心都沉下來了，他仔細(xì)琢磨塵慄這話，才察覺出問題來。“你剛纔說，呂子妗參加完一個比賽就跟他開房去了，是什麼比賽？”
塵慄一愣，他多聰明，馬上便明白始宇在擔(dān)心什麼。“你等等，我記得當(dāng)時學(xué)校VIP內(nèi)部論壇裡面有人八卦過這事，帖子估計還在。”塵慄趕緊掏出手機，登上自己的號，翻出好幾年以前的帖子，終於，他找了那個眼熟的餓帖子。
——校花還是笑話？
塵慄點開帖子仔細(xì)看，翻了三四頁，纔看到李易的一條留言。
“你看這個，我是李易就是李易的號，他親自說的，說是呂子妗參加完…拉丁舞賽後，就被他開車接去了酒店…”塵慄把手機遞給始宇，“你自己看吧！”
始宇接過手機，看到李易原話這麼寫著：“什麼清純校花，廉價得很！二十萬就爬老子牀上了，說什麼清純，老子要她擺什麼姿勢，她就擺什麼姿勢。穿著那一身拉丁舞裙兒，浪起來的時候還挺要人命。不是我說，我那晚可厲害了，她走的時候，渾身都是鞭痕，懷裡抱著二十萬離開酒店時，好像一隻雞。”
樓下的一樓，有人回覆：“易哥威武，太豪氣了，竟然砸二十萬買了小校花的初夜。”
我是李易：“當(dāng)我二十萬那麼好拿的？我可要求她了，老子就喜歡一個爽字，做那事不戴套，也不許她事後吃避孕藥。第二天她請了假在我的監(jiān)視下，可一直沒有吃避孕藥。我就是要她拿著我的二十萬，忐忑不安過日子！”
山雞哥是我哥：“易哥！牛逼！”
我是李易：“清純校花，不過如此，還是大校花夠味道，就是太難搞！”
…
始宇關(guān)了手機，整個人氣息都變了。
他雙手?jǐn)R桌上，低著頭，想到了之前呂子妗跟他的對話。
“始宇，如果…如果我不是那個被你傷害的人，你是不是會立刻轉(zhuǎn)身，徹底不再管我？”
“始宇，你纔是最大的笑話！”
前些日子，呂子妗的謊言被他拆穿時，呂子妗曾經(jīng)跟他說過的話，此刻清晰印在腦子裡。始宇記得她是在他說明自己當(dāng)時是如何認(rèn)出她的身份後，呂子妗才說出這些話的。
仔細(xì)一想，呂子妗早知道這件事中有貓膩，卻沒有將真相告訴他！
始宇握著啤酒的手不停地顫動，他沒精力去責(zé)怪呂子妗的自私跟噁心，他更關(guān)心一件事——當(dāng)年那個在電話亭裡被他玷污的女孩，到底是誰！
若自己認(rèn)錯了人，那真正的那個受害者在哪裡？
這些年，她又是怎麼渡過來的。
塵慄也意識到這事出了問題，他眉頭苦索，想了想，才問：“始宇，你確定那個女孩穿著跟學(xué)校拉丁舞比賽一樣的舞服？”
始宇嚴(yán)肅點頭，“我不會看錯。但怪就怪在每年學(xué)校都只派出兩名參賽者，不可能會有其他人。難道，那一屆有四個參賽者？”
“這也不是不可能。”塵慄重新打開一瓶啤酒，跟始宇說：“我們那一屆，校花出了兩個，一個大校花，一個小校花。校花都能有兩個，參賽者有四個也不是什麼大新聞。”
“小校花是誰？”
“就呂子妗啊！”
始宇一愣，他一直以爲(wèi)呂子妗是二中的校花，原來她只是小校花。“那大校花是誰？”
“挺低調(diào)的，但模樣長得是真好看。她家挺有錢，出入都是保鏢送，李易也追過她，但是那女的太難搞了，他沒追成功。”
“叫啥？”
“什麼？”
“另外那女的叫什麼名字？”始宇追問。
塵慄有些不記得了，他想了好久，才一拍手，說：“好像叫…唯一？”
始宇全身僵硬。
唯一？
怎麼可能是唯一！
“小唯一，你高中哪個學(xué)校的？”
“二中的。”
他的小唯一也是二中…
大校花也叫唯一…
五年前，小唯一也去醫(yī)院墮過胎…
始宇陷入了一種惶恐與震驚的雙重情緒中，塵慄還一個人在嘟噥不停：“大校花具體姓什麼我忘了，我就記得她名字挺特別的，唯一，你是唯一。”塵慄咧嘴一個勁地笑，“想當(dāng)年，我也暗戀過大校花，不過大校花性子是真冷，一到放學(xué)時間就被家裡保鏢接走了，一點課餘時間都沒有。”
始宇的目光變得恍惚起來，他看著塵慄一張一合說話的脣，忽然說：“施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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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她叫施唯一。”
塵慄一愣，他又皺眉想了想，眼神突然變得炯炯有神。“對！就是這個名字，當(dāng)年我還偷看過她們班的名冊表，好像是姓施，挺少見的姓氏。”
神色恍惚吃完這頓飯，出火鍋店時，才發(fā)現(xiàn)天竟然在下雷雨。
“下雨了，看這陣勢估計要下到明天才會停。我送你回家。”
始宇搖頭，拒絕了，“我還有點事要忙，下次再約。”
“你要做什麼去？”塵慄瞇著眼睛看他，大概是錯覺，他總覺得始宇的表情有些陰沉。
“有點私事。”
告別了塵慄，始宇打了個車去二中……
二中學(xué)生在上晚自習(xí)，始宇說明了身份，成功被保安放行進了學(xué)校。
始宇直接去了主任辦公室，他身份特殊，主任見到他的時候，笑得那叫一個諂媚。“始宇啊，怎麼有空回故校來看看？這麼晚了，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主任對他的態(tài)度，一點也不像一個主任對待學(xué)生該有的反應(yīng)，反倒像是對待領(lǐng)導(dǎo)。
恭恭敬敬，態(tài)度那叫一個好。
始宇環(huán)顧一圈主任的辦公室，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主任，我們那一屆參加拉丁舞比賽的時候，有幾個參賽者，你還記得嗎？”
主任一愣，“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找個人，就是不記得她的名字了，只記得她好想?yún)⒓舆^拉丁舞比賽。”
主任一聽，忙去翻檔案，“你等我?guī)追昼姡疫@檔案有點多。”
“沒事。”
主任翻檔案的時候，始宇手指一直在沙發(fā)上敲打，沒有停止過。他長眼瞇著，眼底涌動的情緒十分豐富。此刻，他無比害怕聽到主任的回答，可隱隱的，他又在期待著什麼。
“找到了！”
主任捧著一個資料檔案，走到辦公桌後坐下。
看著他拆開資料線，始宇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喉嚨口。
主任翻開資料，看了眼，說：“四個，分兩隊。不過只有一對參加了最終的比賽，另外一對，因爲(wèi)女方家裡出了點急事，臨時走了，還害得男隊員無緣比賽。”
始宇更加緊張了，額頭都在冒汗，後背也是一片冷汗涔涔。
“那個…臨時走掉的女孩，叫什麼名字？”
主任將資料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始宇還算鎮(zhèn)定接過資料，當(dāng)他看到那資料上文字規(guī)範(fàn)的三個黑體字時，渾身冰涼。
那股從他腳底生出來的恐懼跟巨大的震驚，以最迅速的速度，遊走在他的全身。他捧著資料，雙手顫抖，望著那資料上的三個字，眼睛裡蒙上一層霧氣。
眼淚從眼眶裡落下，滴在施唯一三個字上。
沒有什麼，比始宇此刻更加絕望與震撼。
整整五年，他用疼愛與時間去緬懷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而真正被他傷害的人，卻要一個人去醫(yī)院墮胎，一個人不停地轉(zhuǎn)學(xué)，在最美的年華將自己的美貌用眼鏡跟亂髮僞裝起來。
到頭來，還要被呂子妗利用，淪爲(wèi)全校皆知的不知羞恥的浪蕩女！
而就在今天下午，他還傷了她的心…
才十七歲的她，還未成年的她，竟然爲(wèi)他拿掉過一個孩子！
*
幽居已經(jīng)睡下了，是敲門聲將他鬧醒的。
“誰啊？”幽居只裹著一條浴巾，站在門後面。
“…是我。”始宇的聲音，一片嘶啞。
幽居打開門，他看到始宇手裡的資料，跟他明顯不太對勁的臉色，還有那被雨水打溼的衣服跟頭髮，多少猜到了他來這裡的用意。“你最好是別問我，事關(guān)人女孩的清白，我不會告訴你的。”
幽居背對著他說，邊朝大廳裡走出。
始宇把門砰地一聲合上，他一把揪起幽居的衣領(lǐng)子，將他抵在一旁的鞋櫃上，語氣暴躁、急切地朝他吼：“告訴我，高二那一年，那個晚上，唯一到底經(jīng)歷過些什麼！”
幽居後背撞在櫃子上，有些痛，但他卻不計較。他驚訝看著始宇，反問一句：“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她在參加拉丁舞比賽的那一天晚上被人…被人玷污了，我知道她還懷過那個人的孩子！我也知道，那個弓雖了她的人，就是那孩子的父親！”始宇咬著牙齒，他沒有種，也沒勇氣告訴幽居，他就是那個罪人！
“該知道的，你基本上都知道了。”幽居淡定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衣領(lǐng)上扳開，又打開櫃子，從裡面取了條幹毛巾遞給他，“擦擦，看你渾身都溼透了。”
始宇接過毛巾，胡亂地擦身子跟頭髮，才問：“她爲(wèi)什麼不吃避孕藥呢？”
幽居深深嘆了口氣，“都是造孽。”
“她參加拉丁舞比賽那會兒，她的父親跟母親出了事。母親中槍病危，父親爲(wèi)給母親擋槍子，也中了一槍。她在臨上場之前棄了比賽，保鏢都去救她的父親去了，她是保鏢接送，身上從不帶錢，沒錢就打不到車，她就抄近道跑回家，結(jié)果沒想到…”
“命運就是這麼殘忍，她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給…”
ωωω●TTKΛN●C O
始宇聽到這裡，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聽下去了。
原來那個晚上，發(fā)生過這麼多事。
他在她痛失母親的夜晚強要了她！
悔恨、自責(zé)、恐慌齊齊涌上始宇的心頭，他罪孽如此深重，該如何恕罪，才能洗刷罪過？
“她強撐著趕去醫(yī)院，因爲(wèi)被耽擱，錯過了見母親的最後一面。又因爲(wèi)四爺受傷昏迷不醒，她得一個人料理母親的後事，加之年幼，沒想到避孕這塊兒來。等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那孩子已經(jīng)在她肚子裡了。”
“我跟她母親關(guān)係不錯，唯一母親的葬禮上，我曾去過。唯一去醫(yī)院那天，也是我陪她去的。她拿掉孩子後，過了一週多，四爺才醒過來。”
幽居講完這些，又是一聲長嘆。“始宇，唯一真的是個可憐孩子，她更是一個好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yuǎn)不要辜負(fù)她。”幽居很少這麼認(rèn)真拜託始宇一件事，這件事，他不得不認(rèn)真對待。
唯一的痛苦，只有幽居知道。
就連他的父親，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哪一天被人玷污的。
一連串的事情在一同一個晚上發(fā)生，對一個十七歲的女孩來說，太殘忍了些。
始宇哪有什麼資格不對施唯一好！
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罪孽深重的畜生！
“我怎麼會辜負(fù)她，我毀了她的一輩子，我有什麼資格辜負(fù)她？”始宇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就是這雙手撕扯開施唯一的衣裙，就是這雙手堵住了她悽慘大叫的脣，就是這雙手，犯下的罪孽！
幽居起初沒理解他這話的意思，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程清璇倒是先一步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她穿著絲質(zhì)睡衣，指著始宇的鼻頭，一副氣得不輕的樣子。
“始宇！你知道嗎，前幾天唯一來找過我們，因爲(wèi)她偷聽到你跟那狗屁初戀的對話，說是初戀爲(wèi)你打過胎。她來問我，問我她該怎麼辦。她只要一想到你們之間曾有過孩子就難受，但要她放下你，她又做不到。我無法想象她是帶著怎樣的心情來找的我，但她心裡一定很不好過！”
“可儘管如此，她還是選擇壓下所有委屈跟你在一起，因爲(wèi)她喜歡你！”
“如果讓她知道，你就是毀了她這一輩子的人，你覺得她有可能原諒你嗎？”
程清璇氣得指尖都在哆嗦。
始宇聽了這話，就更加難受了。
心就像被刀子割了口，剜了一塊肉，疼得鑽心鑽骨。
施唯一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她早就知道了呂子妗爲(wèi)他打胎的事情，該是有多喜歡自己，唯一纔會假裝自己不知情？
始宇離開幽家的時候，雙腳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是用飄的，是連滾帶爬的。
*
施唯一渾渾噩噩回到家，始宇低頭親吻呂子妗的畫面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折磨得她快要失控了。
在樓上，瞧見施唯一站在院子燈光下的身子有些失魂落魄，阿綱趕緊從樓上下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施唯一身上的衣服溼了，臉上的水珠子，不知是奔跑出的汗，還是淋的雨，又或是落的淚。傭人第一時間遞來毛巾，阿綱親自給施唯一擦溼漉漉的頭髮，施唯一擡起頭來時，兩眼有些發(fā)紅，那翡翠碧眸被水珠浸泡著，像兩顆翡翠石掉進了一泓幽泉。
洗盡了鉛華，悲傷盡顯。
阿綱被嚇一跳，忙拉著施唯一在沙發(fā)上坐下，他給施唯一倒了杯熱茶，又親自遞到她掌心，給她握著，才叫傭人去拿張乾淨(jìng)的大毛巾過來。“小姐，發(fā)生什麼事了？”
施唯一低頭怔怔看著杯中茶水，龍井茶葉在水中漂浮，在她眼裡，卻變成了始宇噁心的嘴臉。
“見到了一渣男一賤人，眼睛都被刺瞎了！”一口喝掉杯中水，施唯一又自個兒擦了把臉，才從傭人那裡拿過大毛巾，準(zhǔn)備上樓去洗了個澡。她剛踏上旋轉(zhuǎn)樓梯，阿綱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第一時間接聽，阿綱的面色陡然間變得嚴(yán)肅起來。“帶上武器，叫上兄弟，跟我去救四爺！”這一刻的阿綱，像一尊神，威嚴(yán)得讓人敬畏。
家裡的保鏢齊齊動起來，有人去開車，有人去準(zhǔn)備武器，有人打電話叫兄弟，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施唯一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看阿綱，見到阿綱的臉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她心臟被巫女的魔爪死死緊拽著，緊得她喘不過氣來。“阿綱，我爸爸怎麼了？”
阿綱嘴脣蠕動了幾下，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小姐實情。
“阿綱，給我說實話！”
阿綱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來，燈光灑在那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珠子上，莫名的讓人感到恐懼不安。
阿綱用掌心摸了把額頭的冷汗，才仰頭看著樓道上的施唯一，啞著嗓子說：“跟斬頭幫火拼時，四爺本就受了些輕傷，回來的路上又被另一批人埋伏，四爺他們經(jīng)歷了一戰(zhàn)，體力不支，加之或多或少受了傷，就…”
“說重點！”
“四爺中槍了，中了三槍！電話是四爺?shù)淖o衛(wèi)澳龍打的，打電話的時候四爺沒在他身邊，情況應(yīng)該…很糟糕！”
施唯一嬌軀一顫，剎那間白了臉，沒有了血色。施景雲(yún)出行隨行衆(zhòng)多，他都中了三槍，那他的屬下估計沒幾個可活的了。那他…豈不就沒有人保護了。
施唯一扔掉毛巾，從樓道上走下來，正巧保鏢抱著槍跟一箱子彈出來，準(zhǔn)備送上車。施唯一一手奪過保鏢手裡的手槍，側(cè)身對阿綱說：“帶我一起去！”
五年前她錯過見母親的最後一面，這一次，她不要再丟下父親。她邊往外走邊裝子彈，阿綱見她鐵了心，也沒有拒絕。
上車之前，阿綱站在車旁註視了一圈自家的兄弟，只說一句：“保護好小姐的安全！”
“是！”
*
Z市與B市搭界的雲(yún)塔山外，人煙稀少，車輛也不多。
方纔爆炸聲與槍聲齊響，留下的是滿地殘肢斷臂。
施景雲(yún)帶來的隨行一共十二人，此刻八人已氣絕，另外三人身受重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只能等死。澳龍一隻手捂著腹部的槍傷，在車屁股後面找到奄奄一息的施景雲(yún)。
雨垂直落下，將滿地血水稀釋，一同沉入土壤裡。
“四爺，屬下…保護不周…”一頭栽在施景雲(yún)面前，澳龍說話時氣若游絲，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快是要撐不住了。“對…對不起…”
施景雲(yún)淚珠子往下滾，虛弱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忠心的屬下，緩緩地?fù)u頭，“不，不怪你。幹…咱們…這一行的，腦袋勒在…褲腰帶上，生死都是常事。”
施景雲(yún)肺部、右胸口、右肩都中了子彈，血液一股股往外冒，把他的身上菸灰色的襯衫染成了暗紅色。他用掌心堵著肺部跟胸口的傷口，大口大口喘氣。
雨水從他短髮穿過，往下滾落，薄衫緊貼著身子，上口被雨水泡過，更加不舒服。
施景雲(yún)不責(zé)怪，澳龍只覺得自己更加該死。澳龍嘴皮顫抖著，臉色徹底慘白了，他想站起身來將那些不要臉的卑鄙貨殺得一乾二淨(jìng)，可他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感受到力氣被迅速抽乾，澳龍平躺在地上，看著從天上不停往下滴的瓢潑大雨，看著頭頂施景雲(yún)慘白的臉，往日裡炯炯有神的眼珠子裡，目光一點點變得渙散…
“四爺…下輩子再做你兄弟！”澳龍的氣息逐漸變得緩慢，渙散的眼神變得呆滯，直至死寂沉沉。
施景雲(yún)低頭看著他到死都不瞑目的雙眼，他手從傷口移開。染血的手覆在澳龍的眼睛上，施景雲(yún)用手章貼著澳龍的眼皮，替他把眼睛合上。“澳龍啊，下輩子啊，好好讀書，別再幹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
“娶個媳婦兒…生個娃…白頭終老…”
咔噠——
手槍保險被按下，一雙皮靴沾著稀泥跟血水，走到施景雲(yún)眼前。施景雲(yún)拼盡全力擡起頭，看到的是老對手馬龍的那張臉。
“老傢伙，叫你多管閒事，現(xiàn)在死到臨頭了，可知道悔恨二字怎麼寫？”馬龍的手槍槍口抵在施景雲(yún)的額頭，嘴角的笑好不得意。
這些年，他狼會每次在毒品交易的時候都會被緝毒警擦抓到，後來經(jīng)過查證，都是施景雲(yún)安插在他狼會裡的奸細(xì)舉報的。馬龍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施景雲(yún)瞇著眼看他，什麼話都不說。
“咱倆都不是什麼好人，各得各的利益，你爲(wèi)什麼總跟我過不去呢？”他販毒，施景雲(yún)做地下生意，井水不犯河水，他就不明白了，施景雲(yún)怎麼總是揪著他不放！
施景雲(yún)嘴脣裂開，潔白的牙齒在夜色下，看著瘮人。“我這輩子，最他媽恨販毒跟買賣人口的畜生！”朝馬龍吐了口唾沫，施景雲(yún)到死都不覺得畏懼。他的父親就是個毒癮，他的母親是從被人口販賣組織買到Z市來的落魄千金。
這兩人給他童年帶來的陰影，太深了。
施景雲(yún)最恨的兩樣，馬龍都佔全了。
馬龍目光一狠，嗤笑一聲，“自個兒也不是什麼好人，裝什麼正義使者！”一把抹掉臉上的唾沫，馬龍撇撇嘴，扣動扳機。
砰——
坐在車內(nèi)，施唯一聽到這聲槍聲，渾身一個激靈，雞皮疙瘩起了全身。
“到了！”
阿綱第一個下車，見到滿地都是他們兄弟的屍體時，氣得紅了眼睛。
施唯一的白色帆布鞋踩在血水地上，她掃了眼地上那些到死都不肯閉上眼睛的臉，目光有些悲痛。這些人，平日裡都對她疼愛有加，可現(xiàn)在他們卻變成了一具具死屍…
施唯一一個人來到汽車的屁股後面，當(dāng)她看到躺在地上的澳龍時，整個人都絕望了。再一看，見到靠著車皮股，只剩幾口呼吸的施景雲(yún)時，施唯一徹底崩潰了。
施景雲(yún)一身衣裳在滴水，他勾著腦袋，手依舊捂著傷口，鮮血從他的指縫往外冒。
那麼多的血，看得施唯一後背發(fā)麻。
“爸爸！”施景雲(yún)跪下來，抱住施景雲(yún)，卻沒有哭。
聽到動靜，阿綱他們?nèi)季蹟n過來。
施景雲(yún)只剩最後一口氣了，他沒有擡頭的力氣了，只有嘴皮子尚且還能碰一碰。
“唯一…”
“爸爸的好女兒…”
施景雲(yún)的聲音在施唯一耳旁虛虛若若地響起，施唯一趕緊鬆開懷抱，用雙手捧著施景雲(yún)的臉，那張臉，在她掌心裡化作一張蒼白的面譜。五官依舊是施唯一所熟悉的五官，只是那張臉上的死寂，是施唯一從沒有見過的。
用盡這輩子所有的力氣看了施唯一最後一眼，施景雲(yún)含著不甘，閉上雙目。
施唯一手一怔，神色露出悲痛來。
“四爺，您走好！”
阿綱跟兄弟們同時彎下腰，朝施景雲(yún)行李送別。
施唯一突然鬆開施景雲(yún)，扭頭對阿綱說：“去醫(yī)院！”
阿綱心中大驚，他看了眼已經(jīng)死去的施景雲(yún)，勸慰施唯一：“小姐，四爺已經(jīng)走了。”
“胡說！”
施唯一冷著臉，冰涼的視線掃過去，看得阿綱也低下頭去。
阿綱心頭一陣蒼涼，小姐入魔了…
“行，趕緊送醫(yī)院！”
將已是死人之軀的施景雲(yún)擡上車，施唯一也跟著上了那輛車，一半人去了醫(yī)院，另一半人留在雷雨的夜晚裡，處理其他護衛(wèi)們的屍體跟後事。
*
雷雨夜是打瞌睡的好時間，保安在保安亭裡打瞌睡，沒注意到有個青年，飛快地跑進別墅小區(qū)內(nèi)。
一路狂奔進高級別墅小區(qū)內(nèi)部，直到看見寫著施家兩個字的大門門牌，始宇這才停下腳步。他雙腿分開，雙手撐著膝蓋骨，渾身都溼透了，他大口喘著氣，胸膛一會兒高一會兒低，胸口一陣發(fā)熱。
“呼…”
等呼吸沒那麼劇烈急促了，始宇才仰頭看了眼別墅裡面。
施家別墅燈火通明，雨水打在別墅玻璃上，屋內(nèi)落地窗安安靜靜，沒有一道人影在落地窗上浮現(xiàn)。
難道都睡了？
始宇猶豫著按了門鈴。
一遍、
兩遍、
三遍…
門鈴反反覆覆地響，卻沒有人來開門。
真的都睡了？
始宇拿出手機一看，已經(jīng)十點多了，按理說，像施家這種人家，不會這麼早睡纔對。始宇想給施唯一打個電話，結(jié)果雨太大，古董手機被水浸透了幾個小時，竟然在這個時候罷工了！
始宇不想就這麼放棄，有些事現(xiàn)在不解釋清楚，只會帶來更多的誤會與麻煩。他既然知道了當(dāng)年那件事的真相，他不趕緊將這件事告訴施唯一，不還施唯一一個公道，始宇良心難安。
“唯一！你出來！”
始宇雙手託在嘴脣邊上，做喇叭狀，朝別墅內(nèi)喊。
家裡的傭人跟管家都在大廳坐著，全都沒有說話，今夜發(fā)生了這種事，誰都沒有心思睡覺。
“是不是有人在叫小姐的名字？”廚子阿姨聽到始宇的聲音，朝管家問。
管家豎著耳朵聽了聽，這才搖頭，“是你的錯覺吧。”施家別墅隔音效果極好，加之又是雷雨夜，雷聲驚天，哪聽得到外面的動靜。管家看了眼沒有動靜的座機，心裡更加忐忑，“也不知道四爺怎麼樣了，不知道阿綱他們有沒有趕上。”
“哎！”
始宇的聲音，很快就被雨水雷聲給吞沒了。他不死心，又喊：“小唯一，我是始宇，我來向你請罪來了！”
轟隆隆——
驚雷從天而降，將北城上空撕裂開一道口子。
他的聲音，又一次被驚雷消化。
屋內(nèi)，管家跟傭人都守著座機，誰都無心去留意屋外的動靜。雨點變得越來越大，雷聲越來越驚人，每一道閃電，都像是桀驁的電龍，在天空中奔馳遨遊。
滂沱大雨決了堤一樣的往地上砸，砸在始宇搖搖晃晃的身子骨，竟然將一米八三的青年當(dāng)場砸彎了腰。
雙膝跪在地上，膝蓋骨狠狠砸在水泥地上，將積水濺開水花。
始宇身上有些恍惚，他怔怔低頭看自己跪在的雙膝，忽然自嘲笑了。
跪得好！
這一跪，整整遲到了五年！
五年啊！
他欠她這麼多，僅僅是下跪，又怎能抵得了罪過？
二十二歲的青年跪坐在雷雨中，是一個罪徒。
發(fā)紅的眼眶望向施家別墅二樓的方向，始宇不死心，又大聲地喊：“施唯一，我是始宇，我來想你請罪來了！”
那間屋子燈火明亮，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始宇整個背脊骨坍塌，頭深深埋在雙腿之間，嘴裡竟發(fā)出嗚咽之聲。
“小唯一，始宇前來向你請罪啊…”
細(xì)長十指插進濃密的黑髮裡，始宇在雨裡懺悔，默默地承受驚雷與雨點的鞭打。
始宇的心被放在炭火上烘烤，翻來覆去的被烤。他無比的痛苦與自責(zé)，他竟害得一個女孩子蒙塵冤屈，被人侮辱、被人瞧不起、被迫轉(zhuǎn)學(xué)、被迫墮胎、被迫再也見不到母親最後一面、到最後竟還要被人戳著鼻樑骨說：你這樣的女人，不知道被多少人摸過上過！
只要想到施唯一這些年受得委屈，始宇悔恨得直不起腰板。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施唯一能跑出來，拿著刀子往他身上戳幾刀，如果那樣就能讓她泄恨，能還她這麼多年受的委屈，始宇甘願捱上個十刀百刀，甘願被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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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的詳細(xì)細(xì)節(jié)不便放在正文裡，歌兒會寫以番外的形式更新在羣內(nèi)。以施唯一的角度來寫，已經(jīng)寫好了哦，歡迎進羣來看。
羣號：4951644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