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唯一在病房坐了會兒,實在是覺得無聊,她跟呂子妗待在一個房子裡,簡直就是煎熬。
隨便找了個藉口,施唯一灰溜溜跑了。
她不是慫,就是看不慣呂子妗有意無意看始宇時,那似有千萬般情愫要訴說的樣子。她那眼神,將她對始宇的所有心思都昭然若揭,施唯一不傻,看得出來呂子妗對始宇還念念不忘。
始宇也不傻,應(yīng)該也看得出來,就看他會怎麼選擇。他若是選了呂子妗,那施唯一絕對會爽快的退場,她一點也不比呂子妗那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差,失去自己,是始宇的損失。他若選了自己,那說明始宇眼睛還沒瞎。
施唯一一邊如此安慰自己,一邊朝醫(yī)院的小花園走去……
沉夢璃見呂子妗有話想對始宇說,也找了個理由,麻利地溜了。
等病房沒人了,呂子妗終於戴不住淡定坦然的面具了,她撕開所有假僞裝,露出最真實的樣子,氣急敗壞的責(zé)問,“始宇,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帶她來,是想羞辱我不成?”
呂子妗倏然從牀上坐起,掙扎幅度有些大,手上的針頭差點就脫落了。
聞言,始宇擡頭詫異看著她,不明白她爲(wèi)何會這麼想。
“唯一是我女朋友,我昨晚本來要跟她約會的,結(jié)果因爲(wèi)你出事又找不到人,我纔來醫(yī)院找你的。今天我跟她解釋,她不聽我的,我自然要帶她來這裡,由你嘴裡說出來的證詞,她肯定會相信的。”始宇坦坦蕩蕩的,在他的世界觀裡,自己的女朋友受不得委屈,女朋友自然是第一位。
於是,某個女人的心就徹底碎了。
呂子妗心一痛,聽聽!聽聽!這是他該對腦癌患者說的話嗎?
“你帶她來這裡,還當(dāng)著她的面替你自己洗刷冤屈,你是在打我的臉!始宇!你搞清楚,我現(xiàn)在是病人!”呂子妗突然變得歇斯底里,氣得胸膛高低起伏個不停,那張雪白的臉蛋因爲(wèi)情緒激動,而呈現(xiàn)出不健康的緋紅。
始宇聽完,只是微微挑眉,“你若不是病人,你覺得我還會來看你?”在呂子妗憤慨的目光注視下,他面無表情補(bǔ)了句:“你是病人又如何?她是我女朋友?!?
一句話,堵得呂子妗啞口無言。
“始宇,你就是故意來氣我的是不是?”呂子妗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始宇嘴裡說出口的,他怎麼能這樣對她?以前他從來捨不得對她厲聲言語一次,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倒好,他爲(wèi)了不讓他女朋友誤會他,竟然捨得當(dāng)面打她臉!
他真的就這麼鐵石心腸嗎?過去的一切說斷就斷嗎?
不!
呂子妗目光重新燃起希望,她火熱的目光注視著始宇,問了句:“小宇,你是不是在怪我當(dāng)年背叛你?你是不是在故意懲罰我?”
“小宇,我跟默克爾已經(jīng)分手了,我不愛他!我至始至終就不愛他!我當(dāng)年出國,家裡人沒有經(jīng)濟(jì)支付我在國外生活,那時候你又沒錢,我實在是沒辦法纔跟默克爾在一起!”
“小宇,你原諒我,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即使是這種話,呂子妗竟也能說得理直氣壯。
始宇不動聲色看著她,他不明白,爲(wèi)何出軌的人能這麼有底氣。
人難道能不要臉皮到這個程度?
“呂子妗,你是不是以爲(wèi)我始宇這輩子真就非你不可?”始宇諷刺一笑,“實話說了吧,有兩種人我始宇最看不上,一是虛僞的人,二是搞破鞋劈腿的人!”
狐貍眼一瞇,始宇盯著因爲(wèi)搞破鞋三個字,臉色陡然變得虛白起來的呂子妗,總結(jié)一句:“剛好,你兩樣全佔?!?
呂子妗身子搖搖欲墜,心碎成渣。
“你…”
“你真的就這麼狠心嗎?”呂子妗大概是頭痛了,她捂著頭,俏臉露出痛苦的神色來。始宇面色微微起了變化,他到底還是走了過去,將枕頭給呂子妗鋪好,“躺下,你不能情緒激動?!?
呂子妗眼裡又一次亮起希望之光。
這一刻,帶點溫柔的始宇,還是那個愛她、疼她的始宇吧。
“小宇,你真的不愛我了嗎?”她希冀地問,整個眼裡都是始宇的俊顏。
始宇立馬抽回手,板著臉,不耐煩了?!拔铱茨悴皇腔剂四X癌,是腦殘病。”他的話不留餘地。嫌棄太陽烤人,早早歸來的施唯一在門外聽到這話,驚訝得合不攏嘴。
始宇這麼說,對是病人的呂子妗來說,是不是太狠了些?
呂子妗同樣有些呆滯,她含淚瞪著牀邊這個嘴毒的青年,眼神絕望而悲傷?!笆加?!你還記得吧,我爲(wèi)你打掉孩子的那一天,你曾說過的話嗎?”呂子妗咬著貝齒,神色間的痛苦跟那低低的字語,無一不是在往始宇胸口戳針。
始宇俊美的臉?biāo)查g慘白。
他這輩子就犯了那麼一次錯,那一次錯,害了呂子妗一生。他愧對她,因爲(wèi)他曾竟陰差陽錯佔有過她,還害得她懷孕,更是不得已墮過胎!
失去初次、未成年懷孕、墮胎,這些事對一個十七歲的女孩來說,傷害太大了!
所以那一年,始宇願爲(wèi)呂子妗做牛做馬,他也曾承諾過,要一輩子對她好??伤醽磉€是因爲(wèi)金錢背叛了他。
她出軌後,或許也爲(wèi)別的男人打過孩子,或許跟別的男人搖塌過無數(shù)張牀,但始宇自己犯下的錯,他該認(rèn)的依舊要認(rèn)!孽債也是債,就得用一輩子去還。
始宇不愛呂子妗,但始宇愧對呂子妗。而呂子妗,聰明的懂得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握緊這個把柄,用道德來譴責(zé)始宇的良心。
她成功了。
始宇的手深深地插進(jìn)發(fā)絲間兒,想起那一次自己的荒唐,他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
門外,施唯一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幾乎站不住。
打掉孩子…
施唯一搖搖晃晃跌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醫(yī)院開了空調(diào),長椅冰涼,卻不及她此刻心裡千分之一寒冷。
原來他們曾經(jīng)的羈絆那麼深,甚至還有過一個孩子。
就像是身上被硬生生咬下來一塊肉,血淋淋的過去攤在施唯一面前,她要麼跨過這個坎,跟始宇繼續(xù)走下去。要麼,就早些退出,遠(yuǎn)離這場傷人傷己的感情戲。
施唯一看著天花板,平生第一次覺得愛情這個玩意兒,是顆毒藥……
見始宇不說話,呂子妗還不死心,她想了想,將當(dāng)年始宇對她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始宇你說:子妗,從今天起,我始宇會一直寵著你,我會用一輩子去彌補(bǔ)我?guī)Ыo你的傷害?!?
“始宇,你還記得嗎?”
被呂子妗用受傷的眼神注視著,始宇面上毫無變化,內(nèi)心卻陷入掙扎痛苦裡。
呂子妗成功了,她又一次捏住了始宇的要害。
始宇掃了眼病房門,沒看見施唯一的身影,他才壓低聲音問:“你到底想怎麼樣?”眸底閃過一抹狡黠,呂子妗不過猶豫,直說:“我要你跟你女朋友分手,我要你跟我複合!”
細(xì)長狐貍眼閃過深深的諷刺,始宇斬釘截鐵回了她兩個字:“不可能!”
即使早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呂子妗還是失望了下。
“那這樣,在我剩下的這段歲月裡,你要常來陪我。我要你看著我死,我要你一輩子都走不出你對我的愧疚裡?!眳巫渔≡谛?,笑的那麼陰毒決然。那種笑,是始宇曾經(jīng)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的。
有一句歌詞說:我們要互相虧欠,我們要藕斷絲連。這句話,形容呂子妗對始宇的瘋狂偏執(zhí)再合適不過。
始宇沉著臉看呂子妗,第一次有種想打死這個女人的衝動。
走廊上傳來交談聲,似乎是沉夢璃的聲音,始宇擔(dān)心施唯一會突然進(jìn)來,心裡隱隱開始焦急。
“你若不答應(yīng),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你的女朋友?!眳巫渔∈掌鹦?,擺出一副我早已你看穿的眼神看著始宇,“你很在乎那個女孩兒,對吧?你不會想讓她知道你過去是個怎樣的混蛋,是怎樣傷害我的,對吧?”
從呂子妗嘴裡脫出口的每一個字眼都在鞭打凌遲始宇的心,她說對了,他的確不能讓施唯一知道他的過去。
他過去犯下的錯,若是被施唯一知道了,那…
那結(jié)果,始宇想都不敢想。
“只要我常來陪你,就可以?”
始宇根本不相信呂子妗真這麼好心大方,雖然不知道呂子妗這次回來是想做什麼,始宇確定一點,呂子妗回來,絕對不是因爲(wèi)對他餘情未了。
呂子妗目光閃了閃,還是笑著答了句:“是。”
“那好,我答應(yīng)你。如果她知道那些事,我不管是誰告訴她的,我統(tǒng)統(tǒng)算你頭上!”
丟下這句狠話,始宇猛地打開門,倒是把門外的沉夢璃嚇了一跳……
沒在走廊見到施唯一,始宇倒是鬆了口氣。他站在走廊盡頭,給自己爺爺當(dāng)年的警衛(wèi)員打了個電話。
“林叔,幫我查一下呂子妗在法國的情況,我要一個詳細(xì)的資料。”
“儘快調(diào)查好。”
“麻煩了。”
掛了電話,始宇乘電梯下樓,在醫(yī)院找了一大圈也沒找著施唯一。醫(yī)院對面的水果攤旁邊,施唯一瞧見始宇在醫(yī)院門口跑了幾趟了,心裡酸澀的厲害。始宇,你這樣緊張我,讓我怎麼放得下你?
叮咚——
始宇打開手機(jī),一看短信,是施唯一發(fā)來的。
——我先回去了,醫(yī)院氣味聞著不舒服。
始宇心裡鬆了口氣,這才收起手機(jī),去地下停車場開車。
目送始宇離開了,施唯一纔打車回家……
回到家,施唯一一直悶悶不樂。
這個坎,她跨不過去,放下始宇,他也做不到。
她該怎麼辦?
阿綱見小姐不肯吃飯,腦袋都愁大了。
“小姐,你好歹吃點,不然四爺問起來,我會很難做的?!卑⒕V將筷子拿起來,送到施唯一手裡,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她吃飯。施唯一機(jī)械吃了幾口,才放下筷子,她看了眼徹底暗下來的天色,站起身來。
“我去找個朋友,晚些時間會回來?!?。
程清璇跟幽居剛吃完飯,這會兒兩個人又開始鬧騰。
天氣越來越熱,幽居自從去了工地,整張臉都黑了一圈,看得程清璇心都痛了?!疤珊?。”程清璇將幽居按在沙發(fā)上,一旁的凳子上隔著一片面膜。
幽居乖乖躺下,閉著眼睛,任由程清璇給他敷面膜。
“好了,現(xiàn)在閉眼休息,二十分鐘揭下來,然後去洗澡。”程清璇拍拍手,彎下腰攫住幽居粉色的脣。幽居趁機(jī)舔了舔,程清璇很快就分開了,她去洗手間洗了手,正打算看動畫片,門鈴卻響了。
“會是誰啊?難道是李楠那小子?”
程清璇檢查了一下自己跟幽居的穿著,確認(rèn)沒有問題,纔打開門。
門外,站著風(fēng)塵僕僕而來的施唯一。
她穿著紫粉色的長裙,腳下是一雙平底涼鞋,頭髮用頭繩綁起來,露出一張好看的臉蛋。
程清璇見到綁了頭髮的施唯一,差點沒認(rèn)出來,“唯一?”
“我可以…進(jìn)去嗎?”施唯一墊著腳朝裡面看,生怕自己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少兒不宜畫面。
程清璇回過神來,第一時間閃開,“請進(jìn)?!?
施唯一脫了鞋,穿著程清璇的拖鞋進(jìn)屋。程清璇關(guān)了門,朝廚房走去,邊問:“吃飯沒?”
“吃過了。”
“喝點什麼?”程清璇打開冰箱門,看著滿冰箱的飲料,施唯一猶豫了小會兒,問:“有啤酒嗎?”
“呃?”程清璇擡起頭看施唯一一眼,她琉璃般迷人的褐眸盯著施唯一轉(zhuǎn)了轉(zhuǎn),才說:“心情不好喝酒,只會愁更愁?!背糖彖酒鹕?,墊腳取下冰箱上面的茶具,“今晚,咱們煮茶?!?
施唯一一愣,“茶?”
可她現(xiàn)在就想喝酒。
“對,酒是個壞東西,越喝腦子越懵。越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越該保持清醒的頭腦,這樣,纔不會一時胡來做了錯誤決定。”程清璇端著茶具走到茶幾旁蹲下,施唯一看著程清璇,有些羨慕。
“小羽,怪不得幽哥哥這麼喜歡你,你真好。”她走過去挨著程清璇蹲下。
程清璇嘴角裂開,笑得那叫一個迷人。“你嘴兒真甜?!笔种腹戳斯词┪ㄒ槐穷^,程清璇低下頭準(zhǔn)備煮茶。
施唯一摸摸鼻尖,心裡忽然一酸,差點就哭了。
程清璇擡起頭時,見到她那副委屈模樣,在心裡嘆了口氣?!靶∮钭託饽懔??”
“他那前女友患腦癌了。”
“喲,那要歸西了?!背糖彖臑?zāi)樂禍的吹了聲口哨,幽居眼睛瞇條縫,他偏頭看程清璇,有些無奈。哪有人聽了別人患腦癌之後吹口哨的。
施唯一一本正經(jīng)搖頭,她拽著程清璇的衣袖子,將堵在心裡的那塊大石頭剖開,跟程清璇講了一遍。“始宇跟呂子妗曾經(jīng)有過一個孩子,還打掉了,你說,始宇曾經(jīng)是不是愛呂子妗愛得要死,纔會跟她鬧出懷孕這種事?!?
程清璇有些驚訝,就連幽居都坐了起來。
“你確定你沒聽錯?”幽居問。
施唯一搖頭,“我親自聽到的,始宇沒有反駁,肯定是真的?!?
幽居蹙起眉頭,這就難辦了。
程清璇將三個茶杯擺好,才問:“小宇子對呂子妗是什麼態(tài)度?!?
“就跟對待普通的人一樣,他甚至還說呂子妗生得不是腦癌病,而是腦殘病。”施唯一把自己看到的給程清璇說了一遍,程清璇聽完,忽然笑了。
施唯一一頭霧水看著程清璇,不懂她在笑什麼。
程清璇問:“我看小宇子不見得有多喜歡那個呂子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百般遷就,會有很多種原因。第一,是因爲(wèi)愛。第二,是因爲(wèi)愧疚。按照你說的,我猜,小宇子對他那前女友更多的是愧疚?!?
“他如果真的深愛呂子妗,就不會在得知她生了腦癌的時候,還是一副冷漠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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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唯一將信將疑,幽居仔細(xì)分析了一遍程清璇這話,說道:“小羽說的對?!比绻浅糖彖撑蚜怂?,他會恨她,會怨她,倘若程清璇患了腦癌,那他第一反應(yīng)一定是擔(dān)心她、緊張她,而不是變著法子諷刺她。
倒不是幽居大度,只是所有恨與怨,都比不過愛來的深刻。
程清璇將茶倒好,一人一杯。
“來,喝杯茶,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告訴我結(jié)果。”
施唯一端起有些燙手的茶杯,吹了吹,直接把滾燙的茶水喝了下去。胃被灼燒的火熱,她張著嘴哈氣,綠眸都被茶水的霧氣瀰漫,水潤潤的,像是隨時要往下滴淚。
“我…我還是接受不了??!”施唯一氣餒地放下茶杯,整個人都泄了氣。
程清璇偏頭看她,也有些爲(wèi)難。
感情的事,她只是個外人,不能替人做評判。
“唯一啊,這人啊,沒有完美無缺的。天下烏鴉一般黑,始宇有個混蛋的過去,那你呢?”程清璇目光如炬凝視著施唯一,她灼灼的視線,讓施唯一感到凌厲跟冷酷。
她?
她的過去…
施唯一下意識擡頭看幽居,幽居也正看著她,目光很複雜。程清璇瞧見這兩人眼神在互動,敏感察覺到他二人瞞著大家一些事。程清璇很快就低下頭去,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發(fā)現(xiàn)。
施唯一走的時候,情緒很平靜,程清璇不知道她到底想沒通沒。
看著茶幾上還剩半壺的茶,程清璇嘆了口氣,偏頭望向幽居,說:“瞧你們男人,情債多了,遲早是要挨個來討債的。”
幽居摘下面膜,湊近些,他盯著程清璇一本正經(jīng)的俏臉,似笑非笑,“小羽,你的前任有七個。而我,只有你一個。”
程清璇:“…”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小宇,這是呂小姐在法國的資料?!?
警衛(wèi)員老林將資料交給始宇的時候,特意說了句:“這個人,你還是少接觸好。”
“好,謝謝林叔。”
始宇上了樓,將門關(guān)上,翻開資料。
看完資料後,他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裡,打了整整一個下午的籃球。晚上,跟家人吃了飯,始宇直接開車去了醫(yī)院。
“這小子最近天天往外跑,不會真戀愛了吧?”始母看著始宇一眨眼就不見了的車子,有些憂心忡忡。始守一隻手把始母身子給扭過來面向餐桌,說:“都二十幾的人了,再不貪戀就該打光棍了?!?
始天一咳了一聲,忽然來了句:“還記得我那個警衛(wèi)員老林嗎?”
“記得啊?!?
始母跟始守都望著父親,一起問:“他怎麼了?”
始天一把湯勺放下,笑呵呵說:“他家兒子二十幾了從沒談過戀愛,老林一直以爲(wèi)他還沒定下心來,直到上個月,老林撞見他兒子在街邊跟一個男的牽著手。”
始母:“…”
始守:“…”
“知足吧!”始天一擦了擦嘴,站起身,準(zhǔn)備去院子裡澆花。
始母渾身一顫,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帶給她的深深惡意。
*
始宇一腳踹開房門,動作之大,直接吵醒了已經(jīng)睡著了的呂子妗。
呂子妗猛地睜開眼睛,看著突然闖進(jìn)來,將一疊資料扔她病牀上的始宇,冷著臉蛋問:“始宇,你做什麼?”
青年滿是怒火的臉,嚇得她瞌睡立馬全醒了。
始宇指著病牀上散落的資料,看呂子妗的視線,要多寒冷,就有多寒冷。你或許知道寒風(fēng)凜冽的那種感受,那你知道極北的冰寒是怎樣的嗎?你知道身處極北地底深處,那種哈口氣瞬間成冰渣的極度冰寒又是怎樣的嗎?
以前的呂子妗不知道,不過這會兒,她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了一次。
“呂子妗,你他媽殺了人跑回國來找我,感情是把我這兒當(dāng)避難所?”始宇氣得手指都在顫抖。當(dāng)他看到那份資料的時候,心裡的火氣,直接都能殺了呂子妗。
他以爲(wèi)呂子妗只是在外面欠了債,卻沒想到,她這次竟然犯下這等大罪。
殺人,還分屍!
呂子妗整張臉?biāo)查g失去血色,因爲(wèi)驚恐作祟,她雙通瞬間放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她盯著始宇的臉,機(jī)械問了句:“你…你派人去查我了?”
“哼!”若不是派人去查了,他會一直被她矇在鼓裡。
呂子妗哆哆嗦嗦?lián)炱鸩椛系馁Y料,她又赤腳下牀來,撿起地上散落的資料。將資料疊在一起,呂子妗細(xì)細(xì)地看,越看,就越絕望。看完了資料,呂子妗忽然扔掉資料,趴在病牀邊上哭,哭得撕心裂肺。
“默克爾就是個變態(tài),他根本就不愛我,他一開始找上我就是看上我的身體。他是個變態(tài),他每次都要綁住我,不許我反抗,他想要,我就得服從,無論何時何地。他還不戴套,每次事後都要我自己喝避孕藥。起初只是他一個人這樣,後來他越發(fā)病態(tài),就在半年前,他開始迷上了多人戲。他藉故把我騙去郊區(qū),用繩子綁住我,然後又矇住我的眼睛,讓他的那羣朋友輪番侮辱我…”
呂子妗一邊說,又像是想起了那段殘酷時光的記憶,她整個人抖得像片在風(fēng)中飄搖的楓葉,蕭索、絕望。
這真相,是始宇沒有想到的。
他聽到呂子妗的控詞,腳跟有些站不住。
她這些年,過的就是這種風(fēng)光生活?
“三個月前,我突然被查出懷了身孕,我明明吃過避孕藥的,可默克爾卻怪我擅自做主。於是…”呂子妗哭得越發(fā)傷心,這個時候,若能有個人抱抱她,給她點力量也好。
始宇站在一旁看著痛哭淋涕的女孩,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於是他給我灌了藥,還將我鎖在房間,叫來他的朋友,對我施行侮辱!”
“他跟他的朋友都是一丘之貉,全都是些變態(tài),他們看著我的孩子從我雙腿間流出來,他們不曾仁慈過一秒!始宇,我真的受夠了!我表面風(fēng)光,關(guān)起屋來就是被默克爾侮辱囚禁的禁L…”
鼻涕眼淚打溼牀單,呂子妗哭到傷心處,幾次差點斷氣。
“媽的!”
始宇走過去,到底還是不忍心見呂子妗這幅鬼樣子。他摟著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抱一抱一個被人欺辱的女孩。這個擁抱,無關(guān)愛情。但凡是一個良心尚未泯滅的人,都會放下所有怨恨跟偏見,去擁抱一個被男性踐踏的柔弱女孩。
死死抱住始宇,呂子妗想到始宇曾經(jīng)對她的那種好,再跟默克爾的所作所爲(wèi)做個對比,心裡的苦寒多深,誰懂?
誰都不能懂她。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連懊惱的資格都沒有。始宇,我不想殺他的,可他活生生折騰死了我的孩子,那就是個變態(tài),他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呂子妗緊咬著牙關(guān),渾身繃緊,始宇感受到了她的恨意,只是重複著用掌心輕拍她的後背。
“始宇,你幫幫我,我不能被警察帶走。我若是被帶走了,我這輩子就完了!”
“始宇,我才二十二歲?。 ?
“憑什麼要我爲(wèi)了一個變態(tài)去贖罪!”
呂子妗情緒逐漸開始平靜下來,她從始宇懷裡擡起頭來,目光裡是一片哀求。那張梨花帶淚的臉蛋,看得始宇心裡諸多感慨。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一個人的一生。
呂子妗的愛慕虛榮導(dǎo)致她認(rèn)識了默克爾這個變態(tài),默克爾活生生弄死她的孩子,導(dǎo)致她拿起槍菜刀將他殺死並且分屍。
這一切,到底怪誰?
“始宇,你一定要幫我!我求求你!你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去送死!”
雙手拽著始宇的雙手臂,呂子妗卑微地懇求始宇,她所認(rèn)識的人裡面,只有始宇纔有能力跟手段保護(hù)她。
若是始宇拒絕她,那她就真的完了。
始宇眼裡的同情憐憫散去,他試著推開她,邊說:“抱歉,我爺爺一身榮耀,不是給我去揮霍玷污的?!睓?quán)利,應(yīng)該是用來維護(hù)正義的,而不是包庇罪過。始宇一點點扳開手臂上那對玉手,拒絕得毫不留情。
呂子妗一聽這話,徹底心寒了。“你要看著我去送死嗎?”
她的指責(zé),令始宇沉默了。
見他沉默,呂子妗以爲(wèi)有戲,她突然抱住始宇的腦袋,臉湊近始宇就要吻他。
始宇猛地推開她,力氣之大,直接將呂子妗推倒在地上。
始宇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看著躺在地上,破碎得像個瓷娃娃的呂子妗,面無表情說:“如實跟警察說吧,把默克爾帶給你的傷害說出來。我會找律師爲(wèi)你爭取最大的好處,你這種情況,最多蹲幾年監(jiān)獄?!?
“再說,你是腦癌晚期患者,律師也會爭取利用這一點,儘量給你減刑…”
呂子妗彷彿聽不見始宇在說什麼,她蹲坐在地上,反反覆覆只有一句:“始宇,你還有心嗎?”
始宇沉默著,聽著女人反覆問這話。
心?
他有的,他也曾爲(wèi)了還債,打算一輩子照顧她的。可是呂子妗不珍惜,現(xiàn)在鑄成大錯又回頭,很抱歉,他的原則不允許他這麼做。他有了喜歡的人了,就不會讓喜歡的人失望。
大概是徹底死心了,呂子妗才停止了哭泣。
她扶著病牀站起身,一屁股坐在病牀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始宇不想再這個房間待下去了,這病房裡的人,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他沒有繼續(xù)待下去的理由了。
瞧見始宇打算離開,呂子妗才幽幽問了句:“高二那一年,你是如何確定,我就是被你傷害的那個女孩的?”直到現(xiàn)在呂子妗都不知道,始宇當(dāng)年到底是怎麼認(rèn)出她來的。
始宇腳步戛然而止。
他扭過身子看呂子妗,那一年,他被李易下了猛藥,後來在電話亭裡弓雖暴了一個女孩,因爲(wèi)燈光太黑暗裡,他沒看清那個人的臉,但他記得她推開電話亭跑出去時的身影。
纖細(xì)、高挑、穿著暴露的舞裙。
當(dāng)時他還以爲(wèi)女孩是舞廳的工作者。
直到一週後,他在校園公告欄旁,看到了一張圖片。那是一張合影,是學(xué)校獲得校園拉丁舞比賽第一名的照片,照片上,呂子妗穿著黃色的拉丁舞裙,站在男伴身旁,笑容燦爛。
那黃色的拉丁舞裙,跟始宇那晚見到的裙子是一樣的。
“我記得你身上穿的裙子,後來通過學(xué)校??掌J(rèn)出來的。而校園拉丁舞比賽,每個學(xué)校都只派出兩個,剛好是一男一女。除了你,不會是別人。”始宇也擔(dān)心是自己認(rèn)錯了,所以他特意暗地裡打聽過。呂子妗班上的同學(xué)都說她參加比賽後的第二天沒有來學(xué)校,始宇就想,可能是他把她傷著了,她請假在家休息。
後來,他開始觀察呂子妗,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呂子妗躲起來嘔吐,才明白她是懷了孕,心裡就更加確定了。
聽到始宇這回答,呂子妗愣了許久,她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找上她的!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大聲與諷刺。
“始宇,你纔是最大的笑話!”
始宇皺眉看著他,只當(dāng)她是瘋了。
“始宇,如果…如果我不是那個被你傷害的人,你是不是會立刻轉(zhuǎn)身,徹底不再管我?”呂子妗認(rèn)真看著始宇的臉,她自虐的就是想知道答案。始宇嘴皮子掀了掀,答案,在呂子妗意料之中。
“是。”
始宇走了,呂子妗還一個人坐在牀邊傻傻地笑。
真是好笑…
*
第二天,沉夢璃帶著水果來看呂子妗。
看到呂子妗臉色越發(fā)沉鬱了,沉夢璃心裡很不好受。“你看你,臉色蒼白的不像話?!?
“沒事,昨晚沒休息好?!?
沉夢璃仔細(xì)看呂子妗的臉,才發(fā)現(xiàn)呂子妗是哭過?!昂煤玫挠挚奘颤N?”
“沒。”呂子妗吃著沉夢璃削的水果,突然聽沉夢璃說:“說來奇怪,我怎麼覺得始宇那個新女朋友,長得有些眼熟了?”
呂子妗一愣,“眼熟?”
“是啊,她的臉總是藏在頭髮下面,可我就是覺得眼熟,在哪裡見過嗎?”沉夢璃自己也拿了一塊橙子丟進(jìn)嘴裡,一邊吃,一邊皺著眉頭苦苦思索。呂子妗從沉夢璃手裡拿過水果盤,吃了口,忽然說:“唯一…”
“施唯一,這個名字聽著是有些熟悉…”
沉夢璃突然擡起頭來,問:“施唯一?”
“怎麼了?”呂子妗詫異看著沉夢璃,心說她反應(yīng)爲(wèi)何這麼大。
沉夢璃忙吞下嘴裡的橙子,才說:“你不記得了嗎?咱們高中時,不是有兩個?;▎幔恳粋€你,另一個就叫施唯一??!是九班的,挺低調(diào)的一個人,長得的確很好看。我記得她那個時候也是我們學(xué)校的風(fēng)雲(yún)人物,好多男孩子喜歡她來著,可她好像對談戀愛那事不感興趣,她家也挺有錢的,性格挺傲的…”
從沉夢璃說施唯一是另一個?;ǖ臅r候,呂子妗就不肯說話了。
她忽然覺得嘴裡的橙子很苦。
她想起五年前,剛認(rèn)識始宇不久的時候,在醫(yī)院裡撞見的那件事,頓時勾起嘴角來?!皦袅?,你手機(jī)有云服務(wù)嗎?”
“有?!?
“給我一下?!?
“哦?!?
呂子妗打開她的雲(yún)服務(wù),登錄自己的,找到很多年前自己傳上去的照片,終於笑了。
“夢璃,幫我個忙…”
*
施唯一一大早上去學(xué)校,發(fā)現(xiàn)不少人都指著她指指點點。
她路過學(xué)校大廳,特意看了眼儀容鏡,自己打扮一切正常啊,那些人到底在指著她說什麼?
走進(jìn)教室坐下,施唯一發(fā)現(xiàn)同班同學(xué)都在她身後議論紛紛,他們看著她,目光滿是鄙夷跟八卦。施唯一意識到不對勁,才轉(zhuǎn)身問一個關(guān)係一般的同學(xué),“發(fā)生什麼事了嗎?”
那同學(xué)一愣,一時間猶猶豫豫,說不出話來。
倒是另一個男生走過來,他直接一下子拔開施唯一的頭髮,看了眼她的臉蛋,頓時被驚豔到了?!皣K嘖,果然是副狐媚像,怪不得年紀(jì)輕輕就能做出那種事來?!?
施唯一一把揮開那男生的手,冷冷看著他:“手給我放乾淨(jìng)!”
那男生被她嚇一跳,很快又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摸過上過了,還裝什麼純!”他輕浮的話跟下流的笑,激怒起施唯一心裡怒火萬丈。
施唯一拽起腳邊的凳子,一凳子砸在男生的頭上。
砰——
男生眼睜睜看著血從頭頂流下來,順著他的眼睛往下流…
“施唯一打人了!”
“快打120!”
“叫老師來!”
一時間,教室亂做一團(tuán),誰都沒想到,從來都悶不吭聲的施唯一動起手來這麼兇殘。
施唯一手裡還握著那帶血的凳子,她凌厲危險的目光從眼鏡折射出來,看著每個人,都泛著冷。目光轉(zhuǎn)移到捂著腦袋,害怕得臉都白了的男生臉上,施唯一冷聲問:“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廢了你!”
四爺?shù)呐畠海粍邮謩t已,一動手,必定弄死你!
那男生嚇得一愣一愣的,話都不敢說一句。
施唯一將凳子往地上一扔,帶血的凳子直接在地上摔作兩半。
教室裡靜悄悄的,男的女的看著她,一句話都不敢說。
“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施唯一走到男生面前,面無表情地問。那男生這會兒已經(jīng)慫了,施唯一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今天早上,有人在我們經(jīng)濟(jì)學(xué)院的教室內(nèi)發(fā)放了複印文件,上面…”
男生目光閃躲,似乎是懼怕了施唯一,不敢說。
“說了什麼!”
男生渾身一凜,趕緊如實交代,“複印紙上,有你高二時期墮胎的記錄,還有你那時候跟一羣黑衣男人出入KTV的豪放照片…”
施唯一面色微變。
她隱藏了五年的秘密,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想到這事被始宇知道後,他那嫌棄鄙夷的目光,施唯一還是心慌了。但很快,她便鎮(zhèn)定下來了。“文件在哪兒?”
身後那個同學(xué),手顫顫巍巍地從桌子下抽出來一張紙,“這…這裡…”
施唯一奪過複印件一看,的確是她當(dāng)年的醫(yī)療記錄不錯,真是有心了,這麼久遠(yuǎn)的東西都能翻出來。施唯一一把撕掉那文件,轉(zhuǎn)身就朝監(jiān)控室走去……
十分鐘後,施唯一非常乖巧地走出監(jiān)控室,一邊走,她嘴裡邊唸唸有詞:
“經(jīng)融系七班,林子瑜?!?
“經(jīng)融系八班,王嬌嬌?!?
“美術(shù)系三班,潘美玉?!?
“中文系五班,吳悅。”。
三分鐘後,林子瑜、王嬌嬌、潘美玉、吳悅四人,同時收到一條來自於沉夢璃的短信,短信上說——
來後校門樹林,彙報今日戰(zhàn)果。
而短信發(fā)出去的時候,沉夢璃正在醫(yī)院陪呂子妗,手機(jī)一直放在包裡,從沒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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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本以爲(wèi)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後來我才發(fā)現(xiàn),失去你,就是失去命。
她說:還好有你,從沒放棄我,一直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