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師，你在嗎，靈師！”
還吃著飯，那個魔性的聲音又來了，鳳卿舞一看客廳的窗戶，玻璃後面那張因爲玻璃的阻隔微微變形的臉，正擠成一團呢。
“你先進來，等我吃完飯再去！”
小白早就吃完正在沙發上舔爪子呢，看到家裡進來個奇怪的東西，見怪不怪地瞥了兩眼就繼續舔了。
唉，家裡有個靈師女主人和劍靈男主人，總是這麼熱鬧，我一隻狐貍都習慣了，攤手。
“你不是去過王世臣他們家嗎，帶路！”
“王世臣、王世臣，你們家討債的上門來了！”
一個人一隻鬼，這可不是討債的嘛！
這都點名道姓了，一個樓道里只有兩家，王世臣也不會覺得旁邊那家人這麼湊巧跟自己是同名，可是討債的，他們家沒人欠債啊！
反倒是反倒是王世臣抄襲的輿論，雖然那天晚上被壓下去了，但也有不少討厭他、見不得這個網絡劇火的人或者團隊在背後，於是又打起了反擊戰，在這部劇如日中天的時候，引得那些信了抄襲的人，紛紛棄劇，收視率開始出現大幅度波動。
王世臣著急啊，但又不敢把這種情緒帶給羅丹，最近她出現了孕吐，一檢查才知道是懷孕了，兩家人準備等她情況好一點就結婚來著。
“到底是誰啊！”
王世臣從貓眼裡一看，一個小姑娘，似乎知道他在後面看來著，正微微仰著下巴朝這邊笑。
大晚上的，王世臣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分明就是個普通女孩，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讓他有種不好的感覺。
“誰啊？”
屋裡面正吃水果的羅丹見他總不回去，出聲問道。
“一個小女孩，估計是找錯了吧？”
不過這話王世臣也不相信。
“王世臣，快點開門啊，你的債主託我上門要債，若是你不想你的抄襲證據被散發出去，就別開門啊！”
呦，居然是這事，這還了得！
“你真的找我，我還以爲是認錯門了呢，快請進、請進！”
鳳卿舞笑笑，也不拆穿他這拙劣的藉口。
這小區是這兩年剛建好的小區，規劃好，綠植多，房價很美麗，進去裡面，王世臣家的裝修也很贊啊！
“你是？”
見到陌生人進來，羅丹遲疑地站起身，鳳卿舞不愛打扮，顯得年紀稍微有點小，否則，羅丹都要以爲是王世臣在外面包養的小三找上門來了。
“哦，她是看上我的新劇本追到家裡來想談劇本的，那個丹丹啊，你看電視，我們去書房裡聊啊！”
鳳卿舞不屑一笑，王世臣有點尷尬，但他還真不敢拿這人怎麼樣，羅丹雖然覺得這裡面有問題，但可能是一孕傻三年，這剛懷孕她就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了，睏倦襲上來，應了一聲，迷迷糊糊就先去臥室睡了。
“這邊請。”
王世臣努力維持臉上僵硬的笑意，先去臥室裡看了看羅丹幫她蓋被子，關上臥室門，這才帶著她去了書房。
“王先生這個房子，花了不少錢吧！”
他尷尬地笑笑，“還好。”
鳳卿舞來者不善，王世臣也沒給她倒水，就在書桌後面坐了下來。
“不過就算是錢，反正畫的也是偷來的，所以不心疼對不對？”
鳳卿舞也不坐，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似乎沒見過世面似的。
“你什麼意思？”
“竊不就是偷嘛，王先生不記得被你剽竊了作品的高橋了嗎？那個有些死心眼兒又有些軟弱的抑鬱癥患者，一直不怎麼出名的小說作者，羅丹曾經的男朋友，高橋啊！”
這人知道的還挺多。
王世臣瞇了瞇眼睛，看著這人年紀小，可一上來就是真刀真槍，她是年輕人莽撞還是真的有什麼證據，但是不應該有證據的吧？
但以防萬一，他也不敢打包票。
“呵呵，小姐說笑了，我知道目前網上有很多不實言論說我抄襲，但那確確實實是我自己的寫的，我問心無愧，你該不會是網劇的一枚黑粉或者是誰別有目的派你來的，目的是錢還是敗壞我的名聲？”
“問心無愧？這四個字王先生用著不合適吧？有一個人我想你見了就知道是不是問心無愧了。”
鳳卿舞拍了兩下手掌，書房內，忽然毫無預兆地升騰起一股青煙來，當看清那人的模樣，王世臣嚇了一跳。
“高、高橋？”
剛纔他都聽到了王世臣道貌岸然的陳詞濫調，心中有著怒氣，他辛辛苦苦的構思，好長時間努力的成果，居然就被竊取了，簡直太可氣了，果然啊，他是仗著自己死了才這麼理直氣壯的吧，可他想不到，變成鬼，他又找回來了！
“不對，高橋已經自殺了，你們騙我！”
“高橋，你去讓王先生試試你是不是真的高橋、真的鬼！”
最後一個字，鳳卿舞特意說得很是低沉喑啞，當王世臣看到高橋居然真的朝他飄了過來，越過書桌，手朝他的脖子伸過來……
“別、不好過來，是我對不起你高橋，是我抄了你的大綱，你別過來！”
高橋一頓，但沒有停下腳步，這個人，之前冒用的時候怎麼不知道自己做得不對，現在名譽甚至生命受到威脅了，才知道認錯！
看來，人太軟弱，真的只能被欺負！
反正左右他現在都是個鬼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王世臣只覺得脖子一痛，一股窒息感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高橋冰冷冰冷的指尖。
他真的不是活人！
那一瞬間死亡的威脅，王世臣想到了很多很多，臥室裡的羅丹和孩子、雙方的父母……
“行了行了，再掐下去他就真的死了！”
脖子上的冰冷驟然離開，新鮮空氣涌入，王世臣摔倒在地上大口咳嗽，咳嗽的眼淚都出來了。
鳳卿舞微微皺著眉頭看著有些失控的高橋，剛纔他是真的想殺死王世臣。
高橋有些無措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的王世臣，露出了些無措的表情。
“王世臣，你考慮地怎麼樣了，高橋其實還是挺仁義的，雖然他寫了大綱，但劇本中的血肉都是你填充進去的，裡面也有你的心血，你可以對外聲明說是你早期買了他的大綱，版權早就歸你，現在覺得不好意思，就在編劇那裡加上高橋的名字之類，但無論如何，要承認高橋也是作者之一。”
“第二，把你所得分一半給他的父母，這要求應該不過分吧？高橋已經做出了退讓，你覺得如何，若是不行，那就只能回到最初的話題，曝光你，弄得兩方面大家都難看，而你還有家人妻子和孩子，哪個更好，想必王先生能寫出這麼好的劇本，也有腦子會分析。”
是的，他當然有腦子。
王世臣咳嗽了一會兒，她說的那種辦法確實對他有利，如果高橋的要求只是這樣，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好，我答應，一會兒我就起草聲明，明天就回在劇本上把你的名字寫上，其實說起來，這些日子我自己過得也不踏實，看著那些錢嘩啦啦流入賬戶、以及網上對網絡劇的讚美，總有種不真實感。”
“我承認，是我從羅丹不小心保存在網盤裡看見大綱的時候貪心了，那時候丹丹還勸過我不要這麼做，但我沒在意，我也沒想過會這麼成功。”
“署名的事明天我就會聯繫公司發公告，但錢，我花了不少在買房上，而且網絡劇還沒播出完，具體收益可能還會增加，不過你如果不放心，我會請律師按照法律監督，會按時把錢打進你父母的銀行賬戶裡，你看可以嗎？”
一直僞裝的高高在上、金貴的王世臣終於露出疲態，他本來就是個小人物，這些天混跡在編劇圈子裡跟那些人咬文嚼字也挺累的，看來他真的不適合這一行，況且羅丹又懷孕了，他不想她再爲自己擔憂。
就算分一半給高橋的家人，因爲網劇點擊量很好，他還是能分得不少錢，要不他到時候就退出那個圈子，做點小買賣什麼的，沒準兒更適合他。
第二天，王世臣所屬公司忽然發出一則通告：
XX網劇編劇王世臣，根據近日關於網劇劇本問題向大家作出迴應：
本公司編劇王世臣機緣巧合之下，看到了妻子大學時期前男友創作的小說大綱，畢業多年無法聯繫上本人將大綱改編成了劇本，並署上自己的名字，原作者確爲前日跳樓自殺的高某。
王世臣爲此感到慚愧，從今日起，從本公司辭職並且從今往後不會再從事編劇職業，經過與高某家人協商，該網劇所得一半收入爲高某家人所有，此時已由律師進行監督，網劇上也會標明原著作者爲高某。
此聲明一出，頓時又把這潭水也弄混了。
有罵王世臣的，明明之前說自己不是剽竊是原創來著，那麼不要臉，好在良心發現，至於錢什麼的，誰知道你會不會遵守約定呢！
也有哈哈大笑，說自己一直覺得王世臣不是個東西的，這會怎麼樣，支持他的粉絲們，打臉了吧！
也有一些覺得他的做法可以原諒的，連小學生都知道，誰都會犯錯，但只要改正就還是好孩子，況且一個大綱構架本身並沒多少內容，王世臣把它填充成劇本，肯定也廢了很大的功夫，高某已經離世，分一半錢給他的家人已經不錯了。
……
不過不管外面鬧得如何，王世臣已經離開了這個圈子，羅丹知道這個消息後，眼圈發紅，這些日子，她何嘗又不是跟著他一起提心吊膽？
娛樂圈那種地方，即便他只是個編劇，其實羅丹都一直不太贊同她往那裡發展，誘惑太多，兩個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雖然如今的他們比學校裡成熟很多，但也讓她不能放心。
而且王世臣很明顯並沒有作爲編劇應有的才華，還剽竊別人的作品，難道以後還到處剽竊、一家人都過著擔憂哪一天被扒出來聲名狼藉的生活嗎？
還不如現在就收手，他們還年輕，有美好的未來，乾點什麼不能生活啊！
高父高母在得知兒子抑鬱癥犯了居然跳樓了，二老一下子就老了好多歲，那是他們唯一的兒子啊！
就因爲高橋小的時候有這個病，長大以後他想幹什麼便也由著他，誰知道還是出事了。
他們孩子的秉性自己很清楚，膽子小，若不是那個叫王世臣真的做了那樣的事，他是不會找上門的。
兩位老人也想過去討要個說法，但兒子歸根究底是自殺的，他們也沒那個精力，也有鄰居跟他們說那個電視劇多火多賺錢，但他們更不想讓別人以爲他們是爲了錢纔去鬧。
沒想到王世臣不僅發了聲明，還了兒子一個名聲，還親自上門道歉，看著人家媳婦還懷著孕，總吐也挺難受的，態度又好，兩個人也就接受了。
鳳卿舞看著手機上的那份聲明，沒想到王世臣最後居然沒選擇她那種能保全他自己的說法，而是說出了真相，不知道那些難聽的言論他有沒有看，看後還會不會生氣，不過想來，他是已經不在乎了吧，因爲他有了更加在意的東西。
放下手機，鳳卿舞看向漆黑的窗外，外面聚齊飄蕩的鬼魂越來越多了。
書桌上，有些凌亂的古舊殘本旁邊，一個透明盒子內，散發著瑩潤光澤的珠子靜靜地躺著，似乎對外面的變化無所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