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皎潔的月光在天宇清冷地高掛著,只給萬物都鍍上了一層細軟的柔和,整個安蘭城都處在了一片靜寂之中。
沈君清卻是久久不能入眠,在牀榻之上輾轉反側。
今夜,司徒定瀾說是要去辦點兒事兒,可到現(xiàn)在也沒有半點消息,就是連出去探聽消息的楚河也是沒傳回一點兒訊息。
她的眼睛只消閉上,彷彿睫毛就已在不停地顫動,內心隱隱的一股不安在作祟,叫人不得安枕。
既然睡不著,沈君清乾脆就起身了。
屋子裡的燭光雖已熄滅了,可那銀白色的月光卻越發(fā)地明亮起來,將這個屋子都照亮了。循著這光亮,沈君清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溫度已有些微涼,緩緩地流入咽喉卻讓人一個激靈,更清醒了幾分。可腦海裡閃過的畫面卻一會兒是前世的片段,一會兒又是司徒定瀾,一會兒又成了楚河和臘月……
這思緒卻是叫人怎麼理都理不清楚。
重重地將手中的杯子扣在了紅木桌子上,白皙的面容卻在月華流轉下更顯柔美清麗,長長的睫毛微翹,灑下點點的光影。
倏忽,一道凌厲的影子一閃而過,精靈的眸子還是迅速地捕捉到了那一動,瞬間便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而後卻在嗅到那一抹熟悉的氣息之後,又微微放了幾分心。
“回來了?”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劃過桌面,沈君清只淺聲地問了一句。
可在感知到那熟悉的氣息之後,心裡的慌亂便真的少了幾分,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
並沒有聽見來人的回答,沈君清只能感受到那溫暖的觸覺從自己的背後傳來,再一看,那白色的袍子卻已將自己整個人都給攏住了。
“天色已晚,還是有些涼了,可不要著涼了。”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從耳畔響起,那噴薄的熱氣細細地灑在沈君清那小巧而白皙的耳垂上,只讓她覺得整個臉頰似乎都有了一種火燒一般的感覺。
儘管從前也有過這般親暱的動作,可沈君清仍舊還是有些害羞的。
司徒定瀾的目光溫柔,似乎是摻雜進了那揉碎了的月光星點,斑斕地閃爍,誠摯而深情地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可旋即卻在觸及到桌上那已涼透了的茶水之後,眉頭淺皺,下意識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抱緊了幾分。
沈君清自是知曉他的心思,心頭泛起一抹感動,如暖流輕輕流淌,輕輕地點了點頭,緩緩地將整個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這樣寬闊而熟悉的懷抱,總能給自己一種安定和溫暖的感覺,彷彿也只有此刻,心裡的慌亂才能稍稍地減少。可一閉上雙眸,卻又想到了楚河。
他的本事自然是不小的,可按照往日的習慣,即便是還在打探消息也該是要傳遞個訊息回來了。這麼長的時間半點消息也沒有,可不是他的風格啊。
“楚河,還未回來。”沉靜的夜晚,在此刻精緻的彷彿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和心跳,沈君清的聲音雖極其輕柔,可在此刻仍顯得有些許的突兀。
雖然這種靜謐而美好的溫馨,兩人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了。可相比於楚河的安危,沈君清還是知曉輕重的。
司徒定瀾一聽,眉心微動,想著沈君清定然是派了楚河去做什麼事了。但若是現(xiàn)在還未回來,只怕是有些問題了。
“你先不要著急,許是一時遇上了什麼事情。楚河的本事兒你我都是知曉的,應該都可以解決的。”司徒定瀾一邊安慰著沈君清,一邊腦海裡卻飛速地轉過幾個片段。
這些時日,安蘭城到底有什麼大事?來過了什麼可疑的人?又有什麼人是他們的死敵?
……
沈君清雖點了點頭,可心裡卻如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沉重,半點都不得輕鬆。或許,她的直覺沒有錯,楚河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但祈求上天保佑,一定要能逢兇化吉。否則,真過了十載之年,她又該有何顏面去見臘月呢。即便在七煞之中楚河武功不算高強,但在這安蘭城,若不是絕頂?shù)母呤郑瑧撘矂硬涣怂伞?
沈君清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畢竟司徒定瀾也是忙活了一夜纔回來,她總也不好叫他太過擔心了去。
“你放心,若是再過兩個時辰還未有任何的消息,我便親自去尋他。這天色也快亮了,你早些安歇吧,這幾日也累著你了,連眼底的黑眼圈都熬了出來,我看著,也心疼。”也不知這司徒定瀾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最後一句話說的雖是極輕,可咬字卻是分外地清楚,恨不得一點點地在沈君清的耳邊重複。
沈君清只覺心跳莫名地漏掉了一拍,如今,這個司徒定瀾總是讓人慌張到措手不及,跟初見之時,還真是太過不同了。
“你也早些安歇吧,楚河應該會沒事的。”沈君清也不想他太擔心,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便說道。
兩人大約都是這幾日籌謀著大事,有時也免不了處處奔波,心中藏著事情也是休息不好的,所以也不知什麼時候變沉沉地睡去了。
可這樣的睡眠卻是極淺的,彷彿還未過去多久,沈君清就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而此時的窗外,月色正緩緩地退去,那一抹晨曦的光亮也是剛剛從天際升起,整個天空都呈現(xiàn)了一種魚肚白的顏色,細聽之下,似乎整個安蘭城還都是寂靜一片的。
沈君清看了一眼牀榻上的男子,臉色已有些許的憔悴,雖不掩那俊美的容顏,可到底是不大好看的。司徒定瀾的身子也算不得多壯實,若是在尋常人中來說,可能還有些許單薄了,到底是靠著有內力撐著,怕是纔好了些許的。
躡手躡腳地起身,卻不想打擾到身旁的男子。沈君清轉而便已走到了外間的窗臺邊上,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那窗戶,此時的微光淡淡地透了進來,彷彿給她的稠密青絲都染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分外好看。
只偶爾有幾隻飛鳥略過的聲音,可沈君清卻還是側耳傾聽,仔細地辨別到底是不是楚河傳信的飛鴿。
原本心裡還抱著的一絲期望,卻在幾番辨別之後漸漸地沉了下來,竟沒有一隻是的!楚河會不會真的遇到什麼危險了……
一想到這個假設,沈君清的呼吸都忍不住一亂,對於她來說,楚河和臘月如今就已像是她的家人一般的存在了。如今,臘月既已去修習醫(yī)術,而楚河又是忠心耿耿地留在自己身邊,那無論於公於私,都是有責任顧全她的安危的。
牀榻上的男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便醒了,只盯著眼睛一味地看著那女子的模樣,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弄醒了自己,倒真是別有一種可愛的意味在其中。
可在司徒定瀾看到了沈君清呆愣在窗臺前的模樣之後,心中便起了不好的念頭,一個激靈隨意套上了那袍子就起身了。
“怎麼,還沒有消息嗎?”這些日子,楚河和臘月一直陪著沈君清,他們之間的感情司徒定瀾也是看在眼裡,所以口吻中不免帶了幾分嚴肅和認真。
沈君清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只有先冷靜下來,才能以最快地速度想到究竟如何找到楚河。
兩人正在說話之間,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卻已飛到了窗臺之前,正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沈君清的面前。
沈君清一見,心裡便放鬆了幾分,可那股緊張的壓迫感卻依舊存在。果不其然,在看向鴿子腿上的時候,兩人還是失望了。
那空空如也的根本是什麼都沒有,看來,楚河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了。
可看著那隻毛色雪白的鴿子,沈君清卻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但一時之間卻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對。
司徒定瀾似乎也感知到了這種不對勁,微微地拂了拂衣袖,示意那白鴿自行飛回去,可它今日卻是反常一般地就是一直停在了窗臺上,竟怎麼也不肯走。
沈君清心裡的疑惑更甚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已能猜測到這白鴿大約是帶回來了什麼重要的信息了。
纖細而修長的手指微微地拂過那雪白的羽毛,如平日一般的潤滑,可此時卻多添了幾分不一樣的粘膩,若是不仔細感覺還真是辨別不出來。
見沈君清的手指微頓住,神色微微異樣,司徒定瀾也疑惑了起來,問道:“是什麼?”
沈君清一時也判斷不出來,並未回答,而後卻在那白鴿身上蹭了蹭,將指尖放到鼻下輕嗅。
不是毒,應該只是一種特殊的物質,能夠散發(fā)出淡淡的幽香,可是看指尖上那根本就無半點的痕跡的樣子,只餘下了一股微香,真是讓人費解。
好在,司徒定瀾對安蘭城還是有幾分知曉的。
這通透的色澤,又是在清晨,莫不是城外的那片幽遠的森林,最起碼可以確定楚河昨夜是經過那裡的。
“你且放心,我去尋他,定給你帶回一個安然無恙的楚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