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司徒定瀾掃視了一圈,見趙謀之睡房門前站著兩名守衛,擡起手指了指,衝著身後的沈君清使了個眼色。
沈君清點了下頭,從腰間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微微俯身快步向前走去,倆守衛聽到腳步聲忙不迭的轉身看去,可視線中空空如野,一片漆黑,不由得相視一眼,可這時倆人嗅到空氣中瀰漫起一股淡淡的香氣,正當倆人閃過神來,爲時已晚,只聽相繼“噗通”兩聲,倆人紛紛暈倒在地,昏了過去。
沈君清頗爲警惕的碰了碰守衛,見沒了反應,這才放下些戒心,衝著不遠處的司徒定瀾招了招手。
“就在這個屋裡!”沈君清透過窗上的薄紗向內窺覷一眼,見趙謀之正躺在牀榻之上熟睡著,壓低聲音說道。
司徒定瀾雙眸中如同往常般深邃悠遠,面上冷峻的表情映著淡淡的月光泛出幾分寒意,他並未做聲,掏出腰後的匕首挑開房內的門栓,小心的向身後看了眼,見四下無人,一個俯身進入屋內,反身又將門栓掛上。
“何人擅闖將軍府?”趙謀之聽到異響,從夢中驚醒,抽出掛在牀榻邊的長劍從牀上一躍而下,揮劍指著兩人,怒聲吼道。
“趙將軍睡的可好?”司徒定瀾面色並無慌亂,緩緩站起身,面帶幾分笑意,只是這笑意隱露出些許的狡黠,使人不寒而慄,不敢直視。
“太子?”趙謀之將長劍重收回劍鞘內,遲疑道,心中滿是不解,可是正當他話音剛落,突然身後一直纖細的手緊緊的捂住他的口鼻,一時間使他呼吸困難,只見他肩膀一甩,沈君清直直被震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沈君清只覺得喉間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噴濺在虎皮地毯之上,格外扎眼。
趙謀之回身看去,滿目詫異,“太子妃?”只是他覺得胸口陣陣發痛,一時渾身乏力,眼前景象模糊開來,腦中陣陣眩暈。趙謀之打了個踉蹌,一下栽坐在地上,手捂著胸口,遲遲道:“爾等究竟爲何要害我性命?”
司徒定瀾未去理會他的話,忙不迭的扶起一旁的沈君清,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兒吧?”
“並無大礙!”沈君清抿著嘴,搖了搖頭,雖是硬捱了一擊,胸口隱隱作痛,卻佯裝出一副無恙的樣子,緩緩開口道,“趙將軍,你現在已中了軟骨散,若是沒有我的解藥,怕是見不到明早的太陽嘍!”說著,沈君清從胸口掏出一小瓶,在趙謀之眼前晃了晃,隨即將它放在身旁的桌案上。
趙謀之緊咬著牙關,手支著身子向後挪了些許,半倚著柱子,濃眉緊促,雖身中毒藥,卻不失半分威嚴,他苦笑了一聲,喃喃道:“我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一心要取我性命?莫不成只因我手握重兵?”
司徒定瀾滿面淡然的坐下身,眸底瞧不出半點情緒的波瀾變化,聲音如同深海寒冰般道:“不知趙將軍可知定遠京郊軍營之中軍餉屢屢被剋扣之事?”
此話一出,趙謀之雙目微微一怔,面露幾分詫然之色,啞聲了許久,長嘆了一聲道:“我就知此事瞞不了太久,不料仍逃不過!”
“趙將軍,你的性命現在在你自己的手裡,你如實招來,解藥必然奉上!”沈君清捂著胸口,輕輕咳嗽了兩聲,略顯蒼白的臉上泛起寒意,冷聲道。
趙謀之覺察到自己的胸口愈發的疼痛起來,渾身的力氣逐漸傾泄殆盡,就連想要握拳的力氣都使不出,不由得眉頭一皺,說道:“軍餉剋扣一事並非我所謀,而是……”
趙謀之話剛說到一半,突然一道長箭劃破空氣簌簌之聲傳來,還未等司徒定瀾和沈君清二人閃過神來,長箭已穿頭而入,趙謀之兩眼瞪得溜圓,手無力的垂向身體兩側。
“死……死了?”沈君清吞吐了聲,滿臉驚詫。
司徒定瀾順著箭射來的方向看去,茫茫黑夜之中依稀可見一人身影,但卻相距甚遠,若是就此追去,未免有些過遲,只好作罷。以眼前情況,怕是有人已察覺自己正查此事,一心想要除趙謀之,眼下線索中斷,若是再想查下去,怕是頗爲困難。
“有刺客……”將軍府院中守衛不知從何得知了消息,大聲的叫嚷著,慌亂的腳步聲漸漸逼近趙謀之的睡房。
司徒定瀾心中一驚,一把拽住沈君清,急聲道:“快走!”
沈君清覺得胸口被擊了一下,渾身乏力,動作也有稍許的遲緩,司徒定瀾見狀,不多過問,將桌案上的解藥揣入懷中,背起沈君清破窗而出。
“別讓刺客跑了!”將軍府護院順著窗戶看去,大聲吼道,話音剛落,一衆守衛步履匆匆的跟上司徒定瀾二人。
沈君清回頭望了一眼,見雖保持距離,但司徒定瀾揹著自己,怕是兩人都會被擒住,她猶豫了片刻,緩聲開口道:“放下我!你先走!”
“不可能!”司徒定瀾一口回絕道,話語頗顯無情,卻滿滿是呵護之情。
身後此起彼伏的叫嚷聲,逐漸逼近,司徒定瀾體力透支了些許,喘息加重,他琢磨著若是此般跑下去,難以脫身,想罷,他側視撇著四周,心中若有所思,想著,他一個轉身拐入一道巷中,縱身一躍跳入一旁的院中。
“人往前面跑了,給我追!”將軍府管家拐進巷子不見人影,慌忙的指著巷子前面喊道,話音落罷,腳步聲漸行漸遠,,司徒定瀾懸著的心才放下了大半。
“你怎麼樣?”司徒定瀾側頭看向身後的沈君清,見她面色愈發的淡白,話語關切的問著。
沈君清用盡氣力擠出了個笑容,卻在此刻更發的使人憐憫,她張闔了下嘴巴,緩緩道:“我沒事兒!”
言語間,夜空飄起茫茫白雪,冷風漸起,身著單薄的司徒定瀾都不免覺察出幾分寒意徹骨,慌不迭的扭頭看向身後身負重傷的沈君清,繼而環視了一圈院子。
此院子似是荒廢已久,院中積雪甚厚,久未有人打掃,房屋傾頹,司徒定瀾揹著沈君清便往屋中走去,他輕輕的將沈君清放下,升起一堆篝火,屋內的溫度升高了些許。
“你可知這殺害趙謀之背後的指使是何人?”沈君清半靠著柱子,心頭疑惑,軍營之事是昨日才發生,而今日就能得知自己和司徒定瀾的動向,怕是軍中早已派有奸細,一直暗中觀察趙謀之的動向,不料卻遇到司徒定瀾查此事,便彙報給了某後之人。
司徒定瀾搖了搖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朝中忠臣頗多,趙謀之脾氣怪異,同趙謀之交情過深的也就那幾人,而那幾員朝中忠臣也算得是開朝元老,對定遠忠心耿耿,斷然不會做出此般事情,只是是誰能勾結趙謀之?司徒定瀾思緒了許久,也理不出半點頭緒,默聲搖了搖頭,並未做聲。
“你可否想過有心謀反之人?”沈君清緩緩開口問道,她自從來到定遠半載有餘,一直在司徒定瀾身邊鮮少離開,況且朝中之事,司徒定瀾也從未提及過隻言片語,她對定遠朝中之事所知甚少。
司徒定瀾深邃的雙眸中微微泛起一點波動,若說是有心謀反之人豈能輕易將謀反之心表露出來,況且定遠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法制井然,至今百年來未出一樁謀反之事,況且一樁貪污軍餉之事,他也不會輕易朝這面去想。
定遠朝中表面雖風平浪靜,並未有一絲一毫的爭鬥,暗地裡卻是爭鬥頗深,大多以各個阿哥爲主導,而其中五阿哥司徒定安本是太子的原定人選,只因其母華妃在後宮中囂張跋扈,無意中使得婢女喪生,而此事被定遠皇上所知,一聲令下便打入冷宮之中,此事直接關乎到司徒定安的太子之位,自此之後司徒定安一直在自己府中,從未露面。
此前冷鋒不知從何處聽聞到市井傳言,傳聞司徒定安暗中籠絡朝中大臣,一心謀反,只是此事調查無果,司徒定瀾便沒放在心上,若是聽沈君清這般說法,眼下剋扣軍餉一案冥冥中同司徒定安必然有所牽連。
司徒定瀾猶豫了些許,趙謀之雖與其它人交情頗淺,但司徒定安貴爲皇子,尚且曾險些成爲太子,單以他的謀略和心思籠絡一小小的武將還是輕而易舉,想罷,司徒定瀾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些許的波瀾,他深知此事若是追查下去,必然會掀起宮中的軒然大波,一時拿捏不定。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沈君清察覺到司徒定瀾臉上些許的情緒的變化,遲遲開口問道。
司徒定瀾並未將心中所想說明,他需要些時間去想出一個完全之策,既不奪去司徒定安的性命,又可以制止他的行徑,只是一時間腦海中一片錯亂,心中少有的焦躁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