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老同學聯繫,是要將資金給江嘉升打理的事。江嘉升對於利用假身份吸引資金的事已經沒有多大興趣,因爲這是這是虧本的生意,他剛開始只是想吸引到足夠資金後跑路,沒想到遇到了曾國勇這檔事。現在他手頭上的資金足夠歸還給原來四位投資的老同學,包括原先承諾的利息,而且因爲已經撕開了口子,他預感到接下來會做更多類似的事,收到更多的手續費用。他拒絕這位老同學的投資請求,並且以後接到類似的請求都會予以拒絕。
江嘉升並沒有通知妻子和女兒,他沒有通知任何人,這次爲了將現金運輸回去,他開著一部剛購買來的、幾萬元的低端車回去,這將花費他三天時間。他記得二十多年前每次寒暑假回家時的激動心情,拿到火車票時(讀書時他坐火車去學校、回家。)就已經激動不已,剛走入火車站更恨不得列車快點發出、時鐘走快點,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的地名就知道越來越接近家,這些地名他現在還記得一些,三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他往往只瞇一會,遠方的遊子總是歸心似箭。這次他沒有太多複雜的心情,像去完成某項工作一樣,況且三天的車程讓他疲憊不堪。
江嘉升走進家門,陌生又熟悉的家。當他看到客廳時,第一次感覺這個房子的面積是真的很小,擁擠的樣子,他感受到妻子所說蝸居的概念,而且再一次爲自己的碌碌無爲感到羞愧。他仔細看了一房子,沙發、餐桌、茶幾、櫃子、電視、地板,這一切都比北川租住的別墅的東西小一號,而且陳舊許多,但卻讓他感覺到了溫馨、熟悉、珍貴和不捨。他將一袋子錢搬入房間,然後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閉上眼睛,好好的享受家的氣息。
可能過了幾個小時,也可能過了幾分鐘,他並沒有時間感覺,聽到了有人拿鑰匙開門的聲音,他眨了眨眼睛,讓自己清醒,他猜想是妻子汪姍下班回家了。門開了,果然是汪姍,看到江嘉升坐在那裡,沒有要理會的意思,她低頭彎腰換了一雙拖鞋。幾個月沒見,他感覺到有點陌生,看著汪姍,略顯尷尬,說道:“回來了!”
“嗯。”
汪姍還在生氣的樣子,或者是爲生活而苦惱的樣子。
“汪姍,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次。”江嘉升站起來說道。
“我的想法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並沒有更多要談的。”汪姍面無表情的說道。
“別這樣,離婚也有很多細節要說的,況且小溪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好好的談談,我會尊重你的所有想法。”
汪姍看了一眼江嘉升,然後走到沙發上坐下。“聽著,我的決定不會更改,小溪,我會尊重她的想法。”
“這幾個月發生太多事,一切都變了,我不會要任何東西。小溪從小到大都喜歡跟你談心說話,所以她一定會跟你,而這房子及其他財產都是你貢獻最大,所以也歸你。”江嘉升又坐下,喝了一口水,試圖驅趕走身上的睏意,他說道。
汪姍並沒有正臉看江嘉升,她說道:“你不用妄自菲薄,這家也有你的一定功勞。小溪我會尊重她的意見。”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聽我說,你務必一切接受,並且我爲你們母女還會留一些現金,你可以還掉所有房貸,剩下的足夠你和小溪好好生活。”江嘉升遲疑一會,又說,“記住關於現金的事,對任何人保密。”
“我和小溪不會接受來路不明的錢財。”汪姍決絕的說道。
“那可是200萬元,你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小溪想想。”江嘉升說道。
聽到金錢的數額,汪姍感覺到震驚,她不相信江嘉升能擁有這麼多錢,她想著不是偷的,就是搶的。“我不會要來路不明的錢,你根本不可能擁有這麼多錢。”
江嘉升又站起來,叉著腰,看看窗外,又看看汪姍,知道她決定的事難以改變,他必須想到其他方法讓她接受。於是他又編了一個令汪姍相信的謊言,沉默幾分鐘之後,他說道:“好吧,我坦白吧,這是十年前一個大學同學創業,當時借給他五萬元,後來還不起,他將公司股份轉讓給我的。誰知後來這家互聯網企業順風順水,現在我擁有的股份已經值500多萬元,這幾個月我一直在北川,已經在這家公司工作,這些股份也算我們的共同財產,這房子和其他財產也就100多萬,加上這200多萬,總共300多萬,而我現在剩餘的股份剛好值300多萬,我們也算是平分財產。處理完離婚後,我會再次北上北川,將來會在那裡生活。”
汪姍沉默一會後,說道:“得了吧,你會擁有這些股份。”
這種不信任語氣令江嘉升惱火,他大聲的說道:“天啊,汪姍,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嗎?”
“我想相信你,這麼多年,我的信任早已在你碌碌無爲中消失貽盡。況且正規來源的錢,你爲什麼叫我們保密。”汪姍說道。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吧,我說出實情,但你答應我,接受這些金錢,還有現在家裡的所有財產。”
“… …”
“這些是我幫某些貪官洗錢所得的手續費用。”江嘉升低聲的說道。
“你… …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汪姍面帶不解的問道。
“我承認當時我鬼迷心竅,後來被逼無奈,無法自拔。你得相信我,這些錢可都是爲了你們將來的好生活。”江嘉升無奈地說道。
“我不需要… …不需要。”汪姍眼神呆滯,嘟囔道。
江嘉升一把抓住汪姍的雙肩。大聲說道:“聽著,我已經不能回頭,我本不願和你離婚,但遇到這檔事,我必須遠離你和小溪,因爲已經犯罪之人,牢獄將會是我最後的歸宿。你們必須好好的生活,我感到非常愧疚,這些錢就是爲了減少我心中的愧疚的。”說著說著,江嘉升哭了起來,“你… …你們… …一定得接受,明天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
汪姍第一次看到他哭,手足無措地呆在那裡。
江嘉升抹乾淨眼淚和鼻涕,將呆在那裡的汪姍擁抱在懷裡,吻了吻她的額頭,她沒有反抗的意思。然後江嘉升離去。
翌日,江嘉升和汪姍辦理了離婚手續。
江嘉升沒有傷感,反而感覺像是身上揹著的一些重物被搬走了一般,一身輕鬆。南州的初春非常暖和,他貪婪地吸著空氣,曬著太陽,彷彿即將失去這些東西一般。他又來到江語溪所在的學校探望她。小溪怪他這麼久不回家,然後又哭泣著問爲什麼和媽媽離婚。他盡力的去安慰,自己內心卻如刀絞。離開學校後,江嘉升直奔機場,然後北上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