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過氣來,魏徵任由魏夫人細心的擦拭了嘴角的水漬,小心扶著重新半躺好,這才重新開口說話。
“讓叔玉只扎進書堆裡倒還好說,官場應酬,唉,”魏徵搖搖頭,中肯的吐出一個字,“難!”
“難得太子心中還惦念我幾分,從中幫忙,讓叔玉搭上了房遺愛的線,只是,怕就怕,我一走,叔玉將來又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這茶放的時間長了,也就涼了。”魏徵閉上眼睛,苦澀的說道。
“都怪妾身,沒將叔玉教養好。”魏夫人拿帕子抹著眼淚,無聲的啼哭起來。
“他的性子是天生的,你我廢了多少的心,豈能算是夫人的過錯。唉,即便有錯,也是我這個當父親的連累了你們母子。”魏徵掙扎著,伸手握住了魏夫人並不細膩的手,懇切的說道。
“帝王心多變,太子繼位的話,就屬於不通經濟仕途的性子,這個家將來只能是日漸敗落。”魏徵喘息著,強撐著精神,說道,“以房遺愛的心性和將來來看,若是叔玉能被庇佑在他的羽下,少說也能保的家人一世平安。”
“房家雖無二女,蕭婷婷卻是房家寡身,這兩年看來,房家人對她的關心更甚蕭家。更何況,叔玉也是真心喜歡,兩相相合之下,即便只是顧念蕭婷婷於房家長孫的生養之恩,房遺愛也斷不會置叔玉一家於不顧。”說完,魏徵一陣急咳。
魏夫人忍著戚色,幫著魏徵順氣,知道魏徵這是不放心他們母子二人,怕他去後,他們會淪落悽苦,所有想要勸說魏徵好好養養,說不定還能好的話語,全都哽噎在喉嚨裡。化做感動傷懷的隱隱悲聲,咽回了肚子裡。
各家後院的有些事情,大家還是知道的,比如。當初蕭婷婷夫妻回京之後,關於蕭婷婷被打流產後傷了身子,可能不好再生養的事情。
“我知道老爺是爲了叔玉好,可是,聽說婷婷那孩子,有可能,可能再也沒法子生養。叔玉又是個死心眼的,我怕?”等魏徵情況平穩之後,想到魏家香火的延續,魏夫人愁眉不展的說道。
“所以,我纔給叔玉定下十年的規矩,若是,若是,十年後蕭婷婷仍無親出的魏家血脈的話。再,再給叔玉行納妾之事。”魏徵說道,“我讓黃太醫幫著問過胡太醫了。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再將養一段時日,她的身子還是有痊癒的可能的。”
“相信我,夫人,即便上蒼不垂憐我們叔玉,也會垂憐婷婷那孩子的,她可是個好姑娘,放心吧。”魏徵朝魏夫人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喘息著說道。
“嗯。”不希望魏徵再浪費心神,魏夫人順從的點點頭。心想,但願吧。
“既然房遺愛已經來了,夫人還是將爲夫事先交代的話,讓人傳出去吧,免得讓人真的以爲咱們家娶蕭婷婷只是爲了沖喜,再讓那孩子心裡存了疙瘩。另外。夫人親自帶著官媒去趟蕭府吧,給蕭夫人和婷婷也將話解釋清楚,畢竟兩家也將是姻親了。”魏徵最後交代道。
“是,老爺。我這就去準備,老爺好好休息,將養著。”魏夫人幫著魏徵平躺在牀榻上,給他蓋好被子,這纔對精神消耗嚴重的魏徵說道。
在魏徵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後,魏夫人退出了房間,吩咐下人好生伺候魏徵,有什麼事兒就叫太醫和少爺。
就在魏徵撐著精神和魏夫人交談的時候,出門迎客的魏叔玉,已經被房遺愛帶到了魏府旁邊小角門所在的死衚衕裡,這次,蕭炫倒是很贊同房遺愛的行爲,沒有哼唧什麼,只是跟在房遺愛和魏叔玉身後,讓跟了的下人們將衚衕口給堵嚴實,免得有什麼閒雜人等無聊張望。
“說吧,那天你們一家怎麼跟皇上和太子說的,竟然讓皇上下令將大嫂賜婚下嫁,行荒誕的沖喜之事?”房遺愛看著被自己和蕭炫不善的眼神逼退到牆角的魏叔玉,面無表情的問道。
“沖喜?”魏叔玉不解地看著房遺愛和蕭炫,忍不住叫冤,道,“我們家從來沒有要婷婷嫁過來沖喜!只是家父想要親眼看著我成婚,才能安心……,這才請了皇上賜婚。這是家父唯一的要求,並沒有想要以婚沖喜的意思,你們怎麼能……”
見魏叔玉的鬱憤的神色不是作假,房遺愛和蕭炫怔了一下,互視一眼,心想,難不成真的是自己等人理解錯了?
尼瑪,也不想想,在魏徵的身子每況愈下,又是剛剛纔從鬼門關上扯回半條腿的情況下,魏家的喜事,很難不被人聯想到沖喜上頭去。
即便魏家人的本意並不是要行沖喜之事,可大夥兒誰會去真的關心事情的本意?一旦成親之後,魏徵再一口氣上不來過去,無知之人的流言蜚語,還不得全砸在蕭婷婷的身上!
心思不過一轉的瞬間,房遺愛倒是信了魏叔玉的話,畢竟他跟魏叔玉接觸過。
而蕭炫卻是對魏叔玉的話,半信半疑,不管魏叔玉說的是真是假,到最後真有什麼事情的話,要揹負世人異樣眼光的還是自己的妹妹。
雖然不同母,蕭婷婷也是蕭家的女兒,對蕭婷婷有什麼不好的流言蜚語,將來難保不會影響到自己女兒的婚嫁。這纔是蕭炫真正最爲擔心的事情。
當然,並不是說,他蕭炫不關心自己的妹妹,雖然不像房遺愛這個妹控似得,見妹妹嫁到自家隔壁,怕妹妹在晉王府後院受氣,也不經晉王同意,就讓人將兩家後院隔著的那堵牆,給鑿開,建了個雕花拱門,方便自己妹妹來自家說話串門。
當然,那道門上的鑰匙,只有青娘和淑兒兩人有。
人們一度還以爲晉王會找房遺愛理論一場,哪想到,晉王不但沒找房遺愛的茬,反而還樂呵呵的出了建拱門的一半銀子,更是將拱門兩邊直通兩家正房的道路,讓人全都鋪上了光滑的鵝卵石。
理由是,既方便來回串門,又與身子有異。
不過,拱門建好後,貌似真正吃虧的是房遺愛,每次晉王夫妻經後院串門到房遺愛家時,總是連吃帶拿,可是從房遺愛那裡順去了不少的香甜好酒。得瑟的晉王,終於藉著妻子的勢,在房遺愛面前揚眉吐氣了一番。
當然,這只是外人的猜測傳言,是真是假,也之後房遺愛一家和晉王夫婦知道。
這些並不影響蕭炫和房遺愛,因魏叔玉親暱的稱呼蕭婷婷閨名,而默契的朝魏叔玉吼道,“我大嫂的閨名是你小子能隨便喊的嗎?”
“我妹妹的閨名,是小子能輕易叫的嗎?”
喊完之後,默契度難得高一次的房遺愛和蕭炫互瞪了一眼,蕭炫臭屁而又輕蔑的朝房遺愛冷哼一聲,道,“大嫂?哪家妹妹是你大嫂?已經和離了,你沒資格再叫大嫂!”
“即便和離,大嫂也是玨兒的親孃!有本事,你隔斷他們母子的血脈親情?”房遺愛閒閒的頂了回去,話音一落,不待看蕭炫被頂臭的臉,房遺愛目光閃著異芒看向了魏叔玉,心裡想到了什麼。
正來回看著房遺愛和蕭炫的魏叔玉,轉眼對上房遺愛意味莫名的探究目光,有些不自然的避開了他的視線,臉上也不好意思的出現了一些緋紅。
“你!哼!”蕭炫冷哼一聲,明智的打住了話頭,陰陽怪氣的說道,“即便有什麼事情要問,也得是我這個大舅哥來詢問自己的未來妹夫,你算哪根蔥!”
本來要張嘴問話魏叔玉的房遺愛,樂呵一笑,看向蕭炫,手裡把玩著馬鞭,混不在意的說道,“聽說,香梅園的白梅還在飄香,我家高陽說,好久沒跟各位公主姐姐妹妹們聚聚了,正想著是不是這兩天下帖子,姐妹們聚聚,想來,應該不會落下襄城公主。”
威脅!房遺愛這話擺明了是赤果果的威脅!
京城人誰都知道,蕭駙馬或許不會聽他爹蕭禹的話,卻不敢不聽妻子襄城公主的話,不是說襄城公主厲害的不近人情。恰恰相反,就是因爲襄城公主說話辦事都是有理的讓他反駁不出,再加上皇家公主的身份,讓他在襄城公主面前,既保留了臉面,卻也不敢逆了公主的意思。
雖然同爲公主,而且襄城又是長女,可同樣沒有母親依靠的襄城,絕對比不上高陽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的臉,所以,高陽的話,襄城公主多少都會重視幾分,再說,每次高陽公主去找襄城公主,所說的事情都是實話,並沒有損及過蕭家和襄城公主的臉面。
要是房遺愛真的讓高陽公主在襄城公主面前說些什麼,蕭炫可以斷定,自己回去肯定會被襄城公主叫去談話的。
“房遺愛,別仗著高陽公主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的臉,你就如此橫行,別忘了如何你也的叫我一聲姐夫!”每次面對房遺愛,蕭炫就沒贏過,忍不住氣怒地說道。
“嘿嘿,我就是仗著高陽在皇上皇后面前有臉面,怎麼了?她是我妻子,我是她夫君,怎麼了?”房遺愛與有榮焉的說道。
房遺愛一副理直氣壯“我就靠自己媳婦了,你能把我怎麼滴吧”的樣子,噎的蕭炫胃疼,卻也沒有能反駁的話。
罵他吃軟飯?人家的本事是文官武將都認可的,所有的功績更是自己掙來的,還能掙得不建公主府不建駙馬府,還能得了皇上賜予的宅邸,而且還是和晉王比鄰。
自己呢?自己纔是在妻子的鞭策下,纔有瞭如今的成就,說來,真正吃軟飯的人,好像還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