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秦瓊和魏徵幾個達成協(xié)議之後，次日朝堂之上，李承乾力壓一片反對之聲，態(tài)度強硬的派出了二路西征大軍。

不知道是爲了讓人以爲秦瓊父子也上了太子的車架，還是心下仍舊不滿房遺愛酣睡太子書房的事情，又或者是不想房遺愛現(xiàn)在軍功過高，將來李承乾不好掌控，總之，長孫無忌緊咬著李世民出征前用來駁回房遺愛隨軍出征的理由，力阻房遺愛領(lǐng)兵！

對於長孫無忌態(tài)度堅決的不讓房遺愛出征之事，李承乾不著痕跡的看了看雙眼帶著精芒，有理有據(jù)的長孫無忌，又掃了眼閉目養(yǎng)神，面上除了未曾緩過來的疲憊之外再無他色的房遺愛，壓下心裡對長孫無忌的一絲不悅，面色不變的聽著幾人爭辯利害。

李承乾雖然傾向於讓自己最爲信任的房遺愛領(lǐng)兵，到時候房遺愛軍中聲望再上一層樓，也方便將來自己繼位時能夠順利接掌兵權(quán)，幫自己幫自己收攏軍中可用之才。

不過，魏徵思量良久說的話，也不容他不上心。

若是退一萬步講，李世民此次西征真的一去不回的話，遠在屬地的那些叔叔兄弟會不會鬧事不說，單是京城就有兩個不省心的弟弟。

既然齊王李佑能夠想到拉攏負責京畿安危的四衛(wèi)中的將領(lǐng)，久居京城，且在仕子中聲譽還不錯的嫡親弟弟魏王李泰，又怎麼會沒有這些小動作？

一旦李世民出事，這兩個弟弟不會發(fā)難？

自己的太子妃可是說過。宮裡小動作不斷的可不僅僅只有兒子在京城的陰妃娘娘，就連孃家楊氏一族敗落。兒子被髮往利州的楊妃娘娘，也不是個讓人輕省多少的人。

不管京城外頭如何，單是京城的這兩個弟弟發(fā)難的話，齊王李佑自己可以不留情的處置，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魏王李泰呢？

長孫皇后爲了穩(wěn)固他這個太子之位，沒少耗費心血，他心裡都記著呢。也明白母后是他早年地位穩(wěn)固不搖的真正原因所在！

若沒有母后在，相信，在李泰和李恪兩個優(yōu)秀且會討得父皇歡心的弟弟的比對下，說不定自己的儲君之位早就被廢除了！

母后所求不過是自己兄弟手足能和樂相處，不要重蹈父皇和皇伯皇叔的血腥悲劇，這一點自己心裡一直都明白。唉。也正是因爲一直都明白。所以不想讓母后擔心失望，這才次次退讓李泰。

是以，魏王李泰真的要是撕破臉皮發(fā)難的話，單是顧慮到母后的情緒，李承乾也不好對李泰出手。

真到了那種境地的話，小九李治也只能是用來安慰母后，卻不足以抵擋李泰。真正能夠制的住，也敢收拾李泰的人，有且只有李泰從下到大過節(jié)深厚的房遺愛了！

無論是打罵擒拿，對母后有救命之恩，又是皇家女婿，且是朝中之臣的房遺愛，有他出手的話，無論什麼樣的理據(jù)藉口都能說的過去。也不會讓母后的情緒在大傷之後過於波動。

也許，用秦懷玉來遮掩耳目。比派房遺愛去，更加合適？

至於另一個存於京城的。潛在的不安穩(wěn)因素侯君集，一來有秦瓊坐鎮(zhèn)，再者還有在府裡榮養(yǎng)不出的李靖在，李承乾相信，他侯君集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事涉親子，秦瓊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兩人各自領(lǐng)兵的利弊，便閉口不言，不好多做論述。

秦瓊的用意，相交多年的房玄齡自然明白，他是在用自己的親子，來幫房遺愛分擔風頭。

房玄齡目內(nèi)的亮光一閃而過，不著痕跡的看了秦瓊一眼，除了關(guān)於糧草調(diào)配的問題外，人選定奪一事，絕不插言半句。

至於房遺愛，領(lǐng)兵出征是忠，不領(lǐng)兵出征是爲了孝，所以無論出征不出徵，房遺愛都不會有太大的過錯，相應(yīng)的，在幾人看來，他老子都不發(fā)表意見，他的意見自然也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不是顧慮到邊關(guān)可能傳來的求救消息尚未抵京，這個時候領(lǐng)兵出征的人少不得要揹負罵名，被人誤解一段時間，房遺愛心下還真的希望秦懷玉能夠領(lǐng)兵。

秦懷玉一身的本事，比之自己和薛仁貴，那是隻強不弱，一對雙鐗舞動靈活，儼然得了秦瓊七八分的真?zhèn)鳌Ｆ綍r看著有些不愛說話，其兵法韜略卻是不弱。

若不是因爲自己是魂穿而來，房遺愛覺得，若是自己真的是土生土長的大唐人的話，自己除了身骨好學武快之外，還真沒有多少資本夠格和秦懷玉稱兄道弟。

是以，這次秦懷玉領(lǐng)兵出征的話，與他而言，也無疑是在軍中大放光彩的一個良機。

在長孫無忌力主，魏徵話裡話外全是贊同，杜如晦默認的情況下，李承乾思量清楚其中的利弊之後，拍板定下來由秦懷玉領(lǐng)兵出征，讓牛進達陪同輔佐，再由魏徵隨軍監(jiān)督。

不過大家都明白，魏徵出任督軍，並不是真的派過去督軍的，而是，咳咳，而是去和褚遂良一起好好的看住李世民的，免得二路大軍抵達後，皇上脫了險境，再次插手軍中事務(wù)，獨斷乾綱。

房遺愛可以想象的到，到時候李世民跳腳憋屈的情形，每每被魏徵板著臉激怒，卻被褚遂良攔下的情景。

再者，有了牛進達在中間和稀泥，再加上吃了這麼一次虧，還損了這麼多的大唐兒郎，尉遲恭和程咬金兩個還有心思互相揶揄，少不得三人會一起給李世民來點兒憋屈不能發(fā)泄的事情來。

嗯，想來被李世民指明帶去的那些個酸人們，嗯，自此之後，日子不會太好過吧。

天亮之前，出兵的一切事宜被幾人利落的議定，安置好，因爲房玄齡幾人有些細節(jié)的東西和後繼的事情要商議，再加上天亮之後還要上朝，便被李承乾留在了東宮一起用早膳，好結(jié)伴上朝，也省的露了消息。

房遺愛見沒了自己什麼事兒，趕著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告辭出宮，悄默聲的離了皇宮。

當然，出去之後，房遺愛沒忘了讓人給各府的人報個平安。

房遺愛拐了趟自己的府邸，讓房崎親自去給軍營裡練兵的秦懷玉送去了消息，連淑兒的面都沒見，就急急的趕回了小院。

沒有驚動外間睡著的洛子淵，房遺愛悄悄的進了裡間。

“沒事了？”看到房遺愛疲憊的神色不復之前的煩躁，孫蕓娘悄聲問道。

雙眼仍然認真的看著房遺愛的眼睛，孫蕓娘不希望房遺愛爲了自己夫妻二人，而毀掉自己的前程，雖然他的前程想要毀掉，一般二般的也沒那麼容易。

“都妥當了?！狈窟z愛臉上掛上無事的淺淡憨笑，低聲說道。

即便憂心邊關(guān)，擔心國事，房遺愛也不想孫蕓娘看出什麼。

她既然打定主意與馮鐵匠生死與共，自己勸不回來，那就讓她順順當當安安心心的走吧。

伸手給孫蕓娘掖了掖被腳，眉眼低垂，房遺愛掩下了眼裡的傷心。

孫蕓娘點點頭，擡起明顯枯瘦的手掌撫摸著房遺愛算不上英俊，卻不失男人味兒的臉龐，目光柔和慈愛。

自己的男人因爲沒有兩全之法，在兩個讓他折服的男人之間掙扎，那種苦楚她跟著品了一輩子。

孫蕓娘不想自己這個不是親兒強似親兒的兒子，因爲自己和馮鐵匠兩個，在忠與孝之間掙扎，禮教大義壓下來，再好的孩子也會被壓得滿心苦澀無處排解，終會受傷。

看了眼對面牀榻上的馮鐵匠，孫蕓孃的笑容更加的安詳，她能感覺到，自己夫君的大限就要到了，自己也要隨之而去。

雖然沒有強求過讓房遺愛爲兩人送終，可是這個時候，就這麼幾天的時間，若是房遺愛真的被人用忠貞大義給帶離了出去，孫蕓娘並不否認，自己和丈夫心間會有不少的失落和遺憾。

可房遺愛爲孝而留，孫蕓娘心下又有些爲房遺愛擔憂。

自古忠孝難兩全。

這種事情真真的牽扯上，爲難的又何止是一個人？

好在，自己兩人不會耽擱兒子太多的時間，就一兩日，一兩日就好！自己夫妻二人只貪心這一兩日。

知道孫蕓娘睡不著，房遺愛有一搭沒一搭的，陪著孫蕓娘閒聊著，聽著孫蕓娘講述她和馮鐵匠之前的故事，有歡樂，有悲傷，有憂心，有憧憬，有期盼，有失望，有失落等等，卻獨獨沒有後悔和悔恨！

聽到裡屋的動靜，洛子淵知道房遺愛回來了，躺在外間的榻上，睜眼看著房頂，也跟著一塊兒隱隱約約的聽著，心裡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

無論是孫蕓孃的決絕、房遺愛的瘋狂、馮鐵匠意思不清下的淚流，還是兩個孩子的懂事，都讓房遺愛這個名義上徒弟的洛子淵，無法言說這個小院的悲歡喜樂。

這個看是不相干，因房遺愛而七凌八湊湊在一起的一家人，生活說不上富貴波瀾，卻總是透著股子暖心的溫馨，讓人有種家的感覺。

一旦馮鐵匠和孫蕓娘離世，傷心之下的房遺愛，還會保留這個小院嗎？

想到這座自己往來不甚頻繁，卻充滿溫馨回憶的院落，有流入他人之手的可能，洛子淵沒來由的心中煩躁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