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平陽昭公主難產去世之後,柴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害愛妻離世的次子,在責怪自己爲何在明知道妻子身上舊傷未愈,竟然還不小心的讓妻子受孕之餘,待平陽昭公主的葬禮一過,就傷心的將心神全都撲在了軍事之上,鮮少回家。
這次征討吐谷渾大戰告捷,柴紹也建功不少,排名在受獎軍士的前列,同樣被李世民下旨召回京城,覲見天子以受封賞。
柴紹雖然鮮少回京城家裡,雖然鮮少面對自己的次子,可是關於柴令武的大體消息,作爲父親的柴紹還是清楚一些的,對於柴令武與魏王李泰要好的事情,也有所耳聞。
雖然暗恨因爲有了柴令武這才害得妻子離世,可是追根究底,柴紹也明白,錯的根源還是在他自己身上。再怎麼不待見,骨『肉』親情之間還是有著血脈聯繫的,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些東西也該淡了下來。
自己多年不怎麼回京,即便回去一趟也是來去匆匆,長子也已經年逾弱冠,因爲自己的疏忽,親事給耽擱了下來,幼子也快要『成』人了。是該回去好好的『操』持『操』持了,不然,有朝一日自己下去也無顏面對愛妻。
見岷州的事情有李靖坐鎮安排,柴紹便尋了藉口,先行趕往涼州,想要向魏王問詢被自己忽略掉的次子的情況,瞭解一下這孩子的行事作風和喜好,也好方便日後相處。
柴紹勒住馬繮,讓座下狂奔的駿馬放緩了步伐,習慣『性』的掃了眼城上的佈防,這纔打眼望向城『門』裡頭的繁華。
“走吧,進城。”對身邊的頭也不回的吩咐一聲,柴紹打馬朝城『門』走去。
柴紹的親軍首領,也是柴紹的親隨,更是他的親信,柴英,打馬上前兩步,錯後柴紹一個馬頭,低聲問道,“將軍,咱們是先去驛站安置,還是先去探視魏王殿下?”
身爲親信,自然瞭解主子的糾結,只是,這個心結也只能主子自己想清楚才行。他若想不明白,自己等人的提醒,也只會被拋諸腦後,看他這些年的行事便知。對此,柴英等人也只能在心中嘆息。
柴紹頓了一下,望著涼州城說道,“讓銘揚他們先去驛站安置,你隨我,先去拜見魏王吧。”
“是。”柴英眼睛一亮,應聲頓馬,對身後的幾人傳達柴紹的命令去了。
過了城『門』的盤查,柴紹找了個瞭解涼州城的士兵領路,帶著柴英便去了魏王李泰暫住涼州都督『私』邸。
柴英給了賞銀,打發了熱情帶路的士兵,看著柴紹神情有些不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曹大人府邸的大『門』,這才發現『門』口竟然連個看『門』的『門』房都沒有。
“爺,看來曹大人府邸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不咱們?”柴英看著柴紹,說道,心下同樣有些不滿,一個堂堂都督的府邸,雖是『私』邸,但官職擺在那裡,而且還是文官,府裡的下人也太沒規矩了,能有什麼事兒需要『門』房去忙活的連大『門』都不管了?竟然就這樣無人把手的大開著?虧得現在東突已經平定,西突厥也向西遷移,否則來個突厥探子,這位曹都督大人的家眷可就要淪陷了,涼州也就危已!
“進去看看,魏王殿下的安危爲重。”柴紹想了想,直接否定了柴英的提議,不請自入,擡腳進了曹府。
柴紹進了曹府前院,發現還是一個人沒有,就連灑掃的僕人都不見了身影,更不要說找人問話了。當下柴紹的面『色』就有些發沉,看這家僕的素質,就可以推斷出主人平日的行徑。柴紹有些擔心,住在這種地方,魏王殿下會不會被帶壞?這稀鬆的防衛,會不會讓刺客乘機而入?
就在柴紹主僕兩個想著,是不是要去後院看看的時候,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廝打扮的青年從東牆那裡拐了出來,看見一身英武,手持長劍的柴英,臉上掩不住一喜,直接忽視了儒袍常服,稍顯瘦弱的柴紹。
小廝張口對柴英說道,“軍爺可是刺史府來的?快點兒!趕緊跟我到東跨院來,不然少爺就要吃虧了!”說著,上前就要拉柴英。
習武之人,從不輕易讓人近身,所以,對於熱情小廝的碰觸,柴英不著痕跡的躲了,擡眼詢問柴紹的意見,待柴紹點頭後,這才幹淨利落的吐出倆字,“帶路!”
“在這邊!軍爺快點!”小廝沒注意到柴英和柴紹的互動,只是一個勁的在前頭催促著柴英,見柴英跟上,這才瞥了眼後頭的柴紹,也沒在意。
“駙馬?駙馬算哪『門』子正經的皇親!你們也不過是我們家用那些個不中用的『女』人,拉攏來固護大唐的狗!”
柴紹跟著來到東跨院的『門』前,還沒看見裡頭的情形,就聽到裡頭傳來這句怒不擇言的話,聲音的主人,赫然就是李泰!
聞言,柴英身子一僵,眼裡的怒火壓抑在眼底,擔憂的看向柴紹。
柴紹的臉『色』當場就變了,『胸』口不停的起伏著,原來,自己夫妻二人爲了大唐出生入死,勞心勞力,在這些個皇家的人眼裡,原來自己的愛妻只不過是個不中用的『女』人!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他們眼裡的一條狗!那自己夫妻二人這些年來留得血汗,對於大唐來說算是什麼?!
“爺,小心身子!”一看柴紹氣的不輕,柴英趕緊閃身過來,扶住柴紹的手,小聲的提醒道。
柴英知道平陽昭公主就是柴紹心裡最不能碰觸的一根逆鱗!魏王的話雖然是氣話,卻是明顯的沒把平陽昭公主,他的親姑姑給放在眼裡!也沒想到,平陽昭公主爲了大唐出生入死,在魏王眼裡竟然還是不中用的『女』人!這讓柴紹如何不氣!又如何不怒!
房遺愛雖然目的也是爲了想要氣的李泰口不擇言,好讓他在李世民和長孫皇后面前吃掛落,但是,李泰的話一出口,房遺愛自己也是真氣著了。
坐在一個華服少年身上的房遺愛,騰的一聲起身,一腳踹飛了擋在自己和李泰之間不長眼的東西,滿臉怒火的拎起李泰的衣領子,吼道,“公主是沒用的『女』人?那你的嫡親姑姑,平陽昭公主算什麼?啊?爲了大唐基業,平陽公主不輸男兒,隻身犯險,深入敵區,爲太皇入住天下拉攏盟友,掃平障礙!這,在你眼裡都是無用的?”
“不說平陽昭公主,就說比你還小的合浦公主,爲了救皇上,小小的孩兒只念父恩親情,不顧自己的生死,生生替皇上捱了一刺!這又算什麼?啊?”
“公主無用?最起碼平陽昭公主出生入死,救了黎民百姓!最起碼合浦公主捨身救父,讓皇上龍體不至受損,間接穩固了朝堂!而你那?有用的魏王殿下?你,又爲大唐做了什麼?”
“駙馬好歹也是與大唐有用之人,不說你的嫡親姑夫柴紹將軍,還有段將軍、竇將軍幾人,浴血奮戰鞏固邊關。就是這最沒用的我房遺愛,好歹也憑著一身不中用的醫術,和太醫們費心的調理著長孫皇后的身子,讓皇上不必爲後宮煩心!”
“退一萬步說,駙馬是狗的話,嫁給駙馬的公主是什麼?皇上又是什麼?你魏王殿下又是什麼?”房遺愛心平氣和的說道,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鬆開魏王李泰的衣領,還順便好心的幫李泰理整理著被自己抓『亂』的衣衫。
李泰此刻也已經冷靜了下來,額上冒出了冷汗,顯然也意思到了自己之前惱怒之下出口的話很是不妥,若是傳到京城,得罪那些個駙馬倒是沒什麼,只怕一直尊重在意平陽姑姑的父皇,會讓自己沒好果子吃!
冷冷的望著神『色』恢復如常,卻不肯示弱的直盯著自己的房遺愛,李泰心下滿是恨意,卻面『色』發白的說不出話來。
柴紹聽了房遺愛怒聲責問的一番話,心氣漸漸的平了下來,有些不待見李泰,同時也有些好奇說話的人,聽著聲音『挺』年輕,聽話音顯然也是駙馬身份。
柴紹鬆開了柴英攙扶的手臂,無視了『門』旁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小廝,轉身擡步進了發生爭吵的東跨院。
好嘛,滿院子中間就站著四個人,面『色』發白的華服少年自然是李泰,李泰對面負手而立的壯實少年顯然是之前說話的人,在壯實少年身後不遠處立著的兩個小廝一般打扮的少年,兩人身上都顯狼狽,想來應該是壯實少年的人。
兩個小廝,其中一個柴紹倒是有些印象,記得好像是戰場上替李泰擋箭少年的隨從。只是,他看李泰的眼神有些怨懟,這讓柴紹有些意外和不解。
至於其餘的人,柴紹掃了一眼,貼牆努力減低自己存在感的不在少數,地上趴著、躺著、跪著的人也不少,臉上的表情雖然難受,卻沒人敢吱聲。
自己進來,這些人看到,卻沒人敢出聲提醒,而李泰這是專注的跟壯實少年瞪眼,也沒看見自己進來,壯實少年主僕三人背對著自己,且是在氣頭上,顯然也沒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思及此,柴紹不得不輕咳一聲,對望的兩人,告訴他們自己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