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房遺愛心脈損傷並不嚴重,金鈴兒還是一直守在牀邊,等著房遺愛醒來。
同樣不放心房遺愛的孫蕓娘,在取出房遺愛胸口的三枚銀針,給房遺愛開了調理的湯藥之後,就讓紅嫂在廊下熬藥,自己和金鈴兒一起守在房遺愛的牀邊。
到晚上的時候,房遺愛才幽幽的轉醒。
雖然胸口有些隱隱的痛,但整體感覺還算不錯,就像沉沉的深睡了一覺。
看著牀前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因爲自己醒來而欣喜的抹淚,房遺愛憨憨一笑,寬慰著兩人,就要從牀上坐起身來。
“閉嘴!躺下!”
孫蕓娘和金鈴兒兩個立馬鐵著臉,異口同聲的朝房遺愛吼道。
嚇得房遺愛乖乖的出溜回牀上躺好。
“哎呦!嚇死我了!”躺好的房遺愛反應過來,有些不滿地輕拍著胸口說道,“你們不知道我膽小嗎?還這麼得嚇我。”
“別裝了,把藥喝了,好好休息。”孫蕓娘寵溺的敲了一下房遺愛的腦門,說道。
旁邊的金鈴兒,已經把早就熬好的湯藥端了過來。
“娘,我躺著怎麼喝藥?你就不怕嗆著我?”房遺愛躺著,問向孫蕓娘,那意思是說,您不發話我可不敢動彈。
“我用湯匙餵你。”不待孫蕓娘說話,金鈴兒就神色如常的說道,手裡還拿著湯匙不停的揚著碗裡的藥湯。
“我怕你早看我不順眼,會故意嗆我。”房遺愛開玩笑說道。
“嗆死你算了!”金鈴兒狠狠的瞪了房遺愛一眼,佯裝生氣的說。
“娘,你聽聽,她這是要謀殺親……弟弟啊!”還好,房遺愛想起了李承乾的提醒,還有王進胡言亂語的話,及時得將謀殺親夫的父字,換成了弟弟二字。
聽到房遺愛前頭的話,金鈴兒的心莫名地激動了一下,帶聽到房遺愛說出弟弟兩字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一涼,有著濃濃的失落。
眼神一暗,金鈴兒假裝低頭吹藥,迅速的收斂自己的情緒。
孫蕓娘輕拍了一下房遺愛的腦門,責怪的說道,“別鬧了,趕緊喝藥,好好休息。”孫蕓娘光顧著修理房遺愛了,並沒有發現金鈴兒的異樣。
房遺愛卻在低眉瞬目的一霎那,捕捉到了金鈴兒眼裡的失落,心裡咯噔一下,有股說不上來的味道開始在心底瀰漫。
想著自己的身份,想著自己的婚約,想著自己給不了金鈴兒什麼,房遺愛也只能當成什麼都沒看到。
是啊,自己給不起的,又何必再去招惹別人,到還不如裝糊塗,什麼都不知道的好。免得再傷了別人的心,給自己留下割不斷的情,再害了心心念念想著自己的淑兒。
金鈴兒就這樣靜靜地,一湯匙一湯匙地喂著房遺愛湯藥,房遺愛眼望著牀頂的幔帳,似在神遊,藥來了就咽,也不言語。
孫蕓娘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兩人,一個坐著喂藥,一個躺著喝藥。
躺著喝藥的人,總能在湯藥快到脣邊的時候,及時的張開嘴。
坐著喂藥的人,總是細心的緩緩往對方嘴裡倒湯藥,唯恐速度稍快再嗆著對方。
孫蕓孃的目光來回在房遺愛和金鈴兒兩人身上流轉,心底忍不住暗歎一聲,“可惜了。”
房遺愛昏迷的這一下午,金鈴兒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情意,身爲過來人的孫蕓娘又怎會看不明白?
可是想想房遺愛已經定下來的駙馬身份,再加上鈴兒不會伏低做小的冷淡性子,唉,只能是青山綠水道不同了。
第二天一早,孫蕓娘把完脈,確定沒有大礙之後,房遺愛才被允許下牀。
“前幾天勞累過度,再加上昨天心脈輕微受損,雖然沒有大礙,但是,短時間之內不能再累著,也不能在跟人動手。知道嗎?”孫蕓娘細細的交待道。
“娘,放心吧,兒子是斯文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跟人動手的,放心吧。”房遺愛說道。
跟孫蕓娘和金鈴兒吃完早飯,打過招呼,房遺愛就帶著房崎去了衙門。
昨天向將軍順利的攻克了山坳裡的寨子,卻自始自終都未曾發現那個叫息遺的男孩,供奉李建成和李元吉的祠堂倒是找到了,就連賬簿和名單什麼的也找到了一些。
而文將軍帶隊通過密道到達的並不是山寨裡頭,而是另外一處宅院,宅院卻不歸安柄權父子所有,而是另外一個木料商人的宅子。
據說,宅子的主人家,姓李!
文將軍帶人二話不說,將大宅子裡的人全都看押了起來,凡是有反抗的,都就地格殺了。
房遺愛趕到府衙的時候,李承乾已經和魏徵、武士鑊幾個,全都匆匆趕往城外的那套被控制住的宅子裡去了。
傍晚時分,回來的李承乾和魏徵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房遺愛從李清那裡得知,原來城外的那座宅子的真正主人,就是有財狼之稱的隴西李家七爺的一處別院私宅!
房遺愛猜測,可能是從宅子裡搜到了不少不利朝廷的東西,不然李承乾和魏徵兩個不至於臉色如此難看。
一些重要的證物,李承乾和房遺愛、魏徵,當夜就整理了出來,連帶寫好的奏摺,一起交由暗中保護的侍衛,抓緊時間,加急送往了京城。
至於安柄權等人,交由向將軍帶人,於三天之後押解進京!
賑災事宜也已經有條不紊的安排好了,六月的大雨也並未給利州再造成什麼重大的損失。
救援的模式已經給武士鑊打下了基礎,接下來的事宜,武士鑊等利州官員完全能夠接手運轉,李承乾的任務也算是超額圓滿完成了。
沒了再逗留在利州的理由,魏徵便把回京的日期,提上了日程安排。
事情安排妥當,就等著回京的日子了。
看著這兩天,李承乾白天便裝陪著武媚娘不知不疲憊的逛街,晚上回來一個人糾結。
這天晚上,房遺愛有些看不下去了,便提著兩壺酒來找李承乾。
“你若是真的喜歡她,就把她娶回家啊。”房遺愛建議道。
“你不說妲己褒姒什麼的。”李承乾望向房遺愛說道,“我真把她娶回去嗎?”
“你是真喜歡她?還是因爲她的眼睛像極了侯欒沛,這才靠近她的?”房遺愛認真的問道。
“初見時的第一眼,確實是因爲她的眼睛像極了欒兒。”李承乾細細的回想著,說道,“可是後來我發現,她的性子跟欒兒不同,欒兒聰慧之餘,過於刁蠻任性,卻也活的灑脫,從不隱瞞自己想要什麼。”
“而媚娘不同,媚娘不只是聰慧,而且很是體貼,總會不著痕跡的讓我覺得暖心。”李承乾說道。
“這麼說,媚娘在你心裡,並不是侯欒沛的替身了?”房遺愛問道。
“欒兒是欒兒,媚娘是媚娘,本就是不同的兩個人,如何能夠成爲替身?”李承乾皺眉說道。
“也就是說,你是真心喜歡媚娘了?”房遺愛笑著問道。
“我若不是真心喜歡,又何必在這裡糾結?”李承乾回了一句,拿起一壺酒,開始借酒消愁。
“是啊,你是怕媚娘不喜歡你,怕你若是貿貿然的請了皇后娘娘賜婚的話,再害得媚娘不開心是吧?”房遺愛說道。
“我……”李承乾張嘴說道。
房遺愛卻將手指放在了嘴上,朝李承乾虛了一聲,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猛地打開了李承乾的房門,樂呵呵的問向躲在門外偷聽的武媚娘,說道,“武姑娘要是不喜歡我這大舅哥的話,還請對他說清楚,免得讓他糾結的天天借酒消愁。不然回京之後,我可是會挨訓的。”
“媚娘,你……”李承乾狠狠地瞪了房遺愛一眼,有些手足無措的看向滿面嬌羞的武媚娘。
“白芍啊,你家廚房在哪裡?我肚子有些餓了,你帶我去廚房找點吃的吧。”房遺愛說道,然後不由分說的把武媚孃的丫鬟白芍給拉走了,就留下李承乾和武媚娘這一對有情人無言的立在那裡。
看著房遺愛撮合了李承乾和武媚娘,隱在暗處的金鈴兒嘆息一聲,黯然的望著拉著白芍遠去的房遺愛的身形。
直到房遺愛的身形徹底消失,金鈴兒才轉身離開。
臨行回京那天,金鈴兒留下了一封書信,就沒了蹤影。
房遺愛著人尋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金鈴兒的身影,眼看著巳時就要過去一半了,孫蕓娘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讓房遺愛不必再找了。
“鈴兒知道你在京城的店鋪,也知道房府的所在,而且你不是也說了嘛,新購的宅子就在醫館旁邊,想來,她要是有事情的話,去京城也能找到咱們。”孫蕓娘說道。
握著金鈴兒那封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留信,只寫了“有事京城見”五個字的信,房遺愛心下有種無力又無語的感覺。
不知道爲什麼,房遺愛總覺得金鈴兒此舉,似在躲著自己,雖然他自己心下也想著和金鈴兒保持一定的距離,免得傷了她,可是她也沒必要躲得如此徹底吧?
想不明白,房遺愛也就不再多想了,吩咐人收拾好,便和急著回京求皇后娘娘同意婚事的李承乾,踏上了回京的路。
見聽了自己的話之後,房遺愛就乖順的將書信交給了自己,神色如常的跟著衆人一起回京。
坐在馬車裡的孫蕓娘,看著前頭騎馬跟李承乾有說有笑的房遺愛,眼神有些複雜,不知道是該贊同房遺愛的沒有知覺,還是該上去罵一頓房遺愛是個木頭。
只是想來想去,也只能嘆口氣,也許,房遺愛沒有覺察金鈴兒的情意,對他們兩個來說都是好事吧?
這些天來,金鈴兒對毀了她清白的男子始終閉口不言,孫蕓娘也不是沒想過那人會不會是房遺愛,可是看房遺愛木頭的樣子,還有他看向金鈴兒清澈的眼神,孫蕓娘就覺得那個男人不可能是房遺愛。
金鈴兒可能也是因爲自己已是不白之身,這纔不敢太靠近房遺愛,另一點,也可能是礙於房遺愛的駙馬身份,而且公主還是個沒長大的娃娃,一個受皇上和皇后寵愛的女娃娃。
無論從那一點來分析,孫蕓娘也都覺得,房遺愛和金鈴兒不可能走在一起。
除非皇上能夠收回賜婚的聖旨,這一點,顯然是不可能的。
房遺愛和李承乾一行人,在利州官員和百姓的送行下,浩浩蕩蕩的離了利州,朝京城進發,卻沒有發現城門不遠處,遠離人羣的地方有一匹黃驃馬。
馬背上坐著一個頭戴遮紗斗笠的黑衣人,從嬌小的身形上,不難判斷出對方是個女子。
直到房遺愛一行人走遠,女子才掀開了面前遮擋的面紗,露出了面孔。
此人正是房遺愛讓人尋找未果的金鈴兒!
黃驃馬偶爾的打一下響鼻,好似在爲背上戀戀不捨的,望著大部隊離開方向的金鈴兒,嘆息。
直到房遺愛等人離去良久之後,連衆人走後帶起的塵埃都復歸大地,金鈴兒這才怔怔的回神,放下遮擋的面紗,一帶馬繮,驅趕著身下的黃驃馬踏上了一條跟房遺愛等人不同的道路。
道路匆匆,雖然有李承乾不時的催促,可是六月天不時的雷雨,還是讓一行人趕在七月初才趕到京城地界。
眼看京城在望,孫蕓娘想了良久,再進長安城之前的最後一晚留宿時,孫蕓娘還是將房遺愛叫進了自己的房間。
“你就不問問娘,當初爲何那羣人會抓走你爹嗎?”孫蕓娘望著房遺愛問道。
房遺愛怔了一下,回神說道,“娘要是覺得我應該知道,而且也方便告訴我的話,娘自然不會刻意瞞著我,我有何必多事的去問?娘是我娘,爹也是我爹,不是嗎?”
“你對你爹的事情,想來也有些瞭解了吧?”孫蕓娘笑看著房遺愛,問道。
“嗯,打聽過,知道爹曾經是楊玄感身邊的侍衛。”知道孫蕓娘想要告訴自己一些事情,當下房遺愛也不隱瞞,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還隱隱聽人說,爹的事情是‘事涉兩楊’。”
“你可知道這兩楊是什麼意思嗎?”孫蕓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