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房遺愛那張憨厚的臉,那雙無辜的眼,李世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再說下去怕是被魏徵那老小子知道後又得上殿指責自己失儀了,擺了擺手,這事兒算是揭了過去。
看到李世民擺手,房玄齡三人心下鬆了口氣,三人心下都清楚,從剛纔那三個不懂事的孩子商量揍李泰的時候,皇上心裡就憋著一股氣那,原本不知道什麼時候發(fā)。既然現(xiàn)在房遺愛沒挨訓,怕是這事兒也就算是揭過去了。
“你什麼時候?qū)W的醫(yī)術(shù)?”長孫無忌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
衆(zhòng)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轉(zhuǎn)移到的新的問答題上來了,幾人皆是好奇的看著房遺愛熟練的幫杜如晦檢查身體,或敲,或拿,或摸,或按,或揉,或轉(zhuǎn)的。
“以前念……”正在專心幫杜如晦體檢的房遺愛,差點兒順口說出以前念大學時念的就是中醫(yī)了,還好反應(yīng)快,直接改口道,“書的時候就感興趣,後來就跟我娘學了?!?
“你娘?!”四個人同時奇怪的出聲。
“嗯?!?
聽到房遺愛的回答,李世民三人疑惑的望向同樣疑惑的房玄齡。
“噢,你們猜錯了,我說的娘,不是指我母親房夫人,而是……”忙活完的房遺愛看到衆(zhòng)人疑惑的神情,趕緊解釋道,只是說道最後,房遺愛的眼眸暗淡了下來,小腦袋也耷拉了下來,小臉也沉了下來,整個人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濃濃的哀傷,讓人心疼。
“你是說馮鐵匠的妻子?!崩钍烂窨隙ǖ牟聹y道。
房遺愛使勁吸了口氣,拿袖子擦了擦眼睛,這才擡起頭來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眼眶裡還有霧氣在打轉(zhuǎn),也沒了先前進門時的精神頭。
“你查看了一遍,不知杜相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如何?”李世民沒好意思直接詢問案子的事情。
“不好,很不好。”說到專業(yè)的問答題,房遺愛頓時恢復了精神,皺眉說道。
“詳細說!說重點!”怕自己兒子再扯遠了,擔心好友的房玄齡不由的提醒道。
“常年積勞成疾,身體狀況已經(jīng)快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只要有一丁點的小毛病,也會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直接一病不起!”房遺愛凝聲說道,“更何況,杜叔父體內(nèi)還有一股陰寒的內(nèi)勁存在,在這樣的大冬天,只要稍稍吹一點的寒風,兩寒相交則傷肺,表面看去像是得了傷寒,可實際上卻是肺脈大損!若是不能及時的化解掉這股陰寒的內(nèi)勁的話,就算熬過今年冬天,等到明年開春,肝木旺盛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木旺侮金的情況,直接吐血而亡!”
“你學了幾年醫(yī)?能有幾分把握?”長孫無忌瞇著眼睛懷疑的問道,顯然問出了在場幾位大人的心聲。
房遺愛掃視了一圈,見衆(zhòng)人臉上均有不信的神色,心下哀嘆一聲:奶奶的,小孩子就是吃虧??!直接來了一句,“達者爲先,無論老少。更何況,”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我娘是誰你們或許不知道,可是我孃的爹你們在座的各位就算沒見過,也一定聽說過?!?
“哦,誰?”四人奇怪的交換了一下眼神,杜如晦感興趣的開口問道。
“孫思邈?!狈窟z愛淡淡的丟出三個字。
“孫真人!?”
李世民滿臉的驚奇。
長孫無忌的眼睛徹底張開了,頓了一下,上眼瞼又回落了一些。
杜如晦和房玄齡目內(nèi)精光一閃,快速的交換了一下眼神。
就聽房玄齡捋著鬍子,緩緩開口道,“孫家早年就從京兆華源老家遷往了巴蜀之地,似乎只有孫家長子回到了華源看守祖業(yè),其餘二子二女應(yīng)該均在巴蜀纔對???”面色平靜,看向房遺愛的眼神卻有些疑惑。
“我娘無意中救下的爹,只是後來她母親不同意兩人的婚事,這才私奔。爹因爲感念杜叔父曾經(jīng)的恩惠,所以才帶娘來的京城。當時孫真人並不在家,而是外出雲(yún)遊了?!狈窟z愛解釋道?!八袑O蕓娘?!?
“至於爹的名字,”房遺愛頓了一下,苦笑的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只聽人叫他馮老三。”
“那陸家院子裡的兩個黑衣人……?”長孫無忌很是適時的問了出來,微瞇的眼睛閃著精光,仔細的注視著房遺愛的每一個神色。
“我只是事後在他們身上找到了兩個圓木牌?!睕]承認也沒否認,房遺愛只是面色如常的,平靜說道,關(guān)於自己身上的血跡和受傷的事情,猜想父親應(yīng)當不會說出去。
更何況,房遺愛心中對於歷史上這位直接把房老二給一掀到底的,永無翻身之機的大唐國舅爺很是忌憚。更何況,對於這位在世家和官場中打拼了多年的政治老狐貍,房遺愛可沒自大到認爲憑自己那半年不到的公務(wù)員經(jīng)歷,就可以搞的定這位看似樂呵呵人畜無害的發(fā)麪團團國舅爺。
房遺愛雖然心下打顫,面上卻一片平靜,很是自然的伸手從懷裡拿出了那兩個圓木牌,一枚出乎意料的扔給了長孫無忌,另一枚毫不意外的遞給了李世民。
聽著房遺愛口口聲聲叫別人爹孃,房玄齡的心裡五味雜陳,怎麼著都不對味,卻又莫可奈何,強制保持著平靜的面色,可看著房遺愛的眼神卻在不停的變化著,捋著鬍子的手也扯著鬍子僵在了半空,另一隻手縮在袖口裡,握緊的拳頭,關(guān)節(jié)處隱隱發(fā)白。
杜如晦心下嘆息一聲,他能理解好友的心情,想想自己,雖然心下不喜杜荷平時的作爲,但若有一日,杜荷一邊生疏守禮的叫著自己父親,另一邊還當著自己的面,親熱的叫別人爹孃,怕是自己的表現(xiàn)會比老友還要不堪。當下起身,安慰的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房玄齡感激的看了一眼杜如晦,心下也明白父子兩人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原因,嘆口氣,只能以後慢慢改善了。
這時就聽房遺愛的聲音響起,“李叔叔,能不能幫我找到爹孃?”
李世民接過房遺愛手裡的小木牌,擡眼望了一下神情僵硬的房玄齡,再看看滿臉期待的房遺愛,遲疑了一下,說道,“那若是……?”
“生見人,死見屍!”房遺愛目光毫不閃躲的直視李世民的眼睛,語氣堅定的說著,那筆直的小身板,給人一種無可撼動、堅持到底的感覺。
“那好,有消息,李叔叔就讓你爹告訴你如何?”李世民心下嘆口氣,替自己的愛臣感到心酸,卻也有感於房遺愛的知恩圖報,答應(yīng)了下來。
長孫無忌也很是同情的望了一眼房玄齡,隨即看起手裡的圓木牌,黃梨木的材質(zhì),雕琢的很光滑簡潔的圓木牌,有銅錢大小,前面用隸書雕刻了一個盟字,線條圓潤大氣,剛勁有力。背面簡單的勾勒了一柄小劍,或者說一把匕首。
長孫無忌皺眉擡頭,就見李世民也同樣皺著眉頭,收回目光,長孫無忌起身把手裡的木牌遞給了房杜二人,沒有言語,就又坐了回去。
看到長孫無忌和李世民兩人都皺著眉頭,滿眼的不解,顯然以前沒見過這種東西。房遺愛的心裡一沉,難道線索不好查嗎?有扭頭看向仔細研究的房杜二人,看到兩人也不像見過的樣子,房遺愛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眼裡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