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建想過去幫匈奴,但最後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做出了好幾個設(shè)想,並進行邏輯推演,最終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帶兵北伐。
八十多年前,匈奴和圖勒人瓜分了大楚的北方江山,現(xiàn)在,他要跟鐵勒人一起瓜分了匈奴和大梁。
真拓帶領(lǐng)鐵勒大軍攻打匈奴,一路奏凱,雖然樑國派出大軍去馳援,但恐怕也無法挽回劣勢,頂多也就是抵擋一下鐵勒前進的步伐,而樑國大軍去匈奴支援,國內(nèi)必然空虛,如果這個時候大楚出兵攻打樑國,必然能一路勢如破竹,直搗黃龍。
甄建也考慮過,樑國爲何如此大膽,把大軍派去支援匈奴,就不怕大楚來襲嗎?他仔細推敲了一番,便得到了答案,樑國真的不怕大楚趁機偷襲,嚴謹?shù)卣f,應(yīng)該是認爲大楚不敢這麼做,爲何,因爲思維定勢,自從大楚失去北方疆土,定都杭州後,大楚就變成了一個慫包國家,雖然每年戰(zhàn)事不斷,而且勝多輸少,但那都是被動防守的戰(zhàn)爭,大楚幾乎從不主動出兵攻打任何一個國家,這種狀態(tài)已經(jīng)持續(xù)近九十年了。
在匈奴和樑國的眼中,大楚就是一個慫包,是個膽小鬼,同時,楚軍只會打守城戰(zhàn),平原作戰(zhàn)能力,低得可怕,所以,樑國根本不認爲大楚會有這個膽量去偷襲他們。
退一萬步講,樑國的都城現(xiàn)在留有五萬大軍,五萬大軍守城,而且是城牆高厚的都城,那麼至少需要二十萬大軍耗時一到兩個月才能攻下。然而大楚全國兵力加起來也才五十多萬,而且大多都分佈在各地,可調(diào)兵力不到二十萬,如何偷襲大梁。
將一切局勢分析透徹,甄建便開始分析朝堂上的局勢,眼下朝堂之上,國舅坐大,黨羽終於,最重要的,他還是樞密使,掌軍機大事,發(fā)兵北伐,必須得到他的同意才行,然而國舅會同意嗎?
甄建又思忖了很久,最終決定嘗試一下,他要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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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fēng)高,夜深人靜,偶爾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已是半夜子時。
許傑正在家中睡覺,然而卻隱隱聽到有人在呼喚他。
他原本以爲是在做夢,可漸漸地,他醒了,還聽到這聲音在呼喚,他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驚坐而起:“來人……”
話還沒喊出口,他的嘴就被人捂住,他趕忙還手,一拳擊向來人的面門,然而來人武藝明顯比他高強,輕而易舉地反扣住他的手,然後,來人說話了:“別慌,是我,甄建。”
“甄……大人?”許傑藉助微弱的月光看到了來人的面孔,果然是甄建。
甄建鬆開了他,走到桌邊緩緩坐下,道:“深夜來訪,有點唐突。”
許傑沒有說話,他覺得這不是一點點唐突,是太唐突了,他默默地穿上衣服,走到桌邊,和甄建對坐,也不掌燈,先拱手賠罪:“甄大人,我實在是愧對你,你就當許某……是個無恥小人吧。”
甄建問道:“爲何這麼說?”
“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呢。”許傑悠然輕嘆,緩緩道,“大人,您曾救過家父的命,還對許某照顧有加,我們更是曾一起深入圖勒人的軍營裡,與他們談判,解救襄陽,可……我還是背叛了你,因爲我從一開始便是國舅的人。”
“我從來就沒怪過你。”甄建淡笑道,“每個人都會選一條合適自己的路,而你做選擇時,還未認識我,我只是替你感到惋惜,你如果早點遇到我,就不會選擇國舅這條路了。”
許傑悠悠道:“甄大人錯了,不是我選擇國舅,而是被逼的,其實早在很多年以前,國舅便開始培養(yǎng)我了,我從小便酷愛讀書,我喜歡書中的知識,喜歡聖人的道理,但我自幼家貧,那時候國舅四處尋找我這種想讀書卻又無法讀書的孩子,進行栽培,作爲交換,我們的家人,必須被他們鉗制。”
甄建聞言不禁長聲嘆道:“論隱忍,國舅真是讓我歎服,你只是其中成功的那一個吧?”
“是的。”許傑點頭道,“每一個被選中的人,都被分開培養(yǎng),讀書,練字,練武,蹴鞠,外邦語言等等,每日都要學(xué)。”
甄建挑眉自語:“還挺專業(yè),搞得跟培養(yǎng)特工似的。”
其實國舅培養(yǎng)的就是特工,許傑假裝投入秦桓門下,暗中向國舅傳達了很多關(guān)於秦桓的消息。
沉默了許久,甄建緩緩道:“我看得出來,你其實並不像投靠國舅。”
“我只是……”許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我只是不想與你爲敵。”
甄建道:“那好辦,你幫我,咱們一起把國舅搞下去。”
許傑搖頭道:“不行的,我若是反水,第一個死的便是我爹,而且,我只是國舅的一枚棋子,幫不了你什麼的。”
“你放心。”甄建道,“我不需要你冒險,你只要向他傳達一個消息,便足矣。”
許傑想了想,問道:“什麼消息?”
甄建知道他雖然還在猶豫,但明顯動心了,甄建之所以來找許傑,就是因爲他看得出來,許傑這個人其實不壞,沒想到事情比他相信的要好,國舅居然是鉗制擺佈許傑,其實這些大貪官麾下之人哪有什麼絕對忠心的,他們御下的手段無外乎威逼利誘。
甄建緩緩道:“邊關(guān)應(yīng)該很快就要奏疏送來,北方的鐵勒部族向匈奴發(fā)動大舉進攻,連戰(zhàn)連捷,直奔長安,匈奴告急,樑國發(fā)二十萬大軍前去馳援匈奴,對抗鐵勒大軍,如今,樑國都城只有五萬兵馬。”
許傑聞言一陣怔忡,過得片刻才難以置信道:“沒想到鐵勒部族居然這般強悍,打得匈奴無法抵擋?”
“鐵勒只動用了十五萬鐵騎而已,攻城可能會困難一些,倘若我們楚國坐視不理,鐵勒這次恐怕要鎩羽而歸了,畢竟匈奴和樑國的大軍加起來有四十多萬,鐵勒再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許傑聞言激動問道:“那我們大楚應(yīng)該如何做?”
甄建道:“自然是揮師北伐,進攻樑國都城,滅了,樑國,先奪回一半的失地。”
許傑聞言激動得渾身顫抖:“倘若真能奪回一半失地,那此等功績,可載入史冊,萬載留名!”
“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甄建道,“朝中衆(zhòng)臣向來都是得過且過的作風(fēng),咱們大楚都多少年沒有主動對外發(fā)動戰(zhàn)事了,你認爲他們會贊同出兵北伐嗎?”
許傑聞言一愣,隨即明白了,問道:“你是想讓我去勸國舅,讓他同意北伐?”
“沒錯。”甄建點頭道,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許傑。
許傑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會聽我的。”
甄建道:“正常情況下,他不會聽你的,但是,你如果告訴他,只要我甄建北伐,就必死無疑,你說他會不會心動?”
許傑聞言眉毛一跳:“這話……什麼意思?”
甄建朝他招了招手:“你附耳過來。”
許傑猶豫了一下,起身附耳到甄建身旁,甄建在他耳畔嘀嘀咕咕說了許久。
許傑聽完皺眉道:“可是……可是這樣你就真的死定了啊!”
“有一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甄建滿面自信笑容,道,“我既然能想出這條妙計,自然也有破解之法,而且,這破解之法一旦施展出來,國舅必死無疑。”
許傑聞言沉默了許久,忽然用力點頭:“好,只要北方戰(zhàn)事一傳到京城,我便去找國舅!”
“麻煩你了。”甄建緩緩起身,滿面肅然道,“此事關(guān)乎大楚國運,希望你能成功說動國舅。”
“定不辱命!”許傑也是滿面肅然地起身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