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李珣真的膽敢對主人下手,他一定不會放過他!南翼如是想著,眸中冷鷙更甚,殺意畢現。
“主人接了帖子,打算要去?”殺氣只有一瞬便被南翼斂了去,神色恢復如常。
一個合格的死士是絕對不會在自己的主人面前露出殺氣的!
“他若存了心要報復我,這次不去也會有下一次。”楚驚鴻重新回到牀上坐著,將冰涼的手握在傷腳上,美眸動也不動的盯著泛青的腳腕。
“南翼,可有十足的把握?”良久,楚驚鴻淡淡開口。言下之意是問南翼可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李珣手上護她安然無恙……
“屬下打探到李府私下養了不少死士,倘若李珣動用那羣死士的力量,屬下不敢說自己有足夠的把握,但是不論如何,屬下都不會讓李珣傷到主人一根寒毛。”南翼異常堅定。
雖說沒有足夠的把握,但是護楚驚鴻周全還是可以的。
楚驚鴻輕笑出聲,透過簾子看向外邊的人,“南翼,你何必如此視死如歸,要報復一個妓子的方法何其多,殺人是最不靠譜的,李珣不至於蠢到要殺了我。”
“即便要殺,也無需動用死士,除非他知道我身邊有一個高手。”楚驚鴻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語之後,南翼卻是徒然一震。
一個男人要報復女人的方法有很多,而報復一個自己想要卻又擺明了得不到的女人,最直接簡單的方法便是……南翼不敢想,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不比將她殺了更可怕?
“主人,恕屬下斗膽,屬下以爲主人不該明知有危險還是要去。”既沒有十足的把握,南翼不想讓楚驚鴻去冒險。
“邑縣的災情不重,獨孤羿最多幾天便能回來,倘若他在楚京李珣定然不敢輕舉妄動。”南翼話音剛落,楚驚鴻不怒反笑,“你們死士不是主子如何吩咐,便如何去做嗎!”
楚驚鴻自然也想到了這層,可要她去靠獨孤羿的庇護,她做不到!
“屬下只是擔心主人……是屬下逾越了。”南翼下意識的將心裡所想的話脫口而出,卻又在反應過來之時跪地請罪。
楚驚鴻也覺自個兒的反應有些過了,僵硬的語氣緩和了些,道,“獨孤羿回來了他的確不敢輕舉妄動,可李珣便有更多的時間去籌謀,去準備,一旦被他抓住機會,我會更加危險。”
楚驚鴻所想的從來與常人不同,她看得更遠。經歷過國破家亡的人也從來不會將這個世界想象得有多美好,所以楚驚鴻往往不會將事情往好處想。
南翼不說話了,他確實沒想到這層。
“行了,你若實在擔心這兩日便多注意城南那邊的情形,李珣若真如你所想的要勞師動衆的報復我,這兩天也該安排了。”
楚驚鴻無疑是在安撫南翼,畢竟她實在不會相信李珣會爲了報復她這個青樓女子而大動干戈。
“屬下明白了。”南翼無奈應下。楚驚鴻說的對,作爲死士只要聽從主子安排保護好主子的安全就好了,別的事情他們根本沒有擔心的資格……
窗戶再度開合,南翼逆著一陣灌入的風‘飛’了出去,旋即消失不見。
“驚鴻姑娘可收拾好了?”兩日後,李府的馬車準時的出現在瀟湘館門前,李珣進了後院,敲開楚驚鴻的房門。
“公子
去外邊等著吧,我家姑娘還在梳妝。”怡兒將門打開,恭恭敬敬道。話音剛落卻覺喉間發癢,猛地咳了兩聲。
“那我去外面等著驚鴻姑娘。”李珣嫌棄躲開,而後在怡兒朝自己看來的時候又恢復如常,頗有禮貌的拱手道。眸子卻是若有若無的落在貴妃椅後邊,果真空空如也!
“公子請。”怡兒將手一擡,待人轉身便將門關上了。
“姑娘,人走了。”怡兒轉身回房,走到鏡臺旁挑了一支玉簪插在楚驚鴻發間,將頭髮固定好了,才又問道,“怡兒方纔咳的那兩聲可像不像?”
“像極了。”楚驚鴻對著菱花兒左右看了看,聽怡兒問話,輕笑出聲。
“姑娘何故要怡兒裝病?”怡兒很是不解,本不打算問的,此刻卻有些忍不住,還是問了。
“你不需要知道。”楚驚鴻站起身子朝門口走,臨出門時卻又喚了怡兒到身前,吩咐道,“今天你就不用跟著了。”
“知道了,姑娘。”楚驚鴻示意怡兒附耳過來,旋即在她耳旁輕聲吩咐了幾句,怡兒雖是一臉的疑惑,卻還是乖巧應了。
“李公子。”出了瀟湘館,楚驚鴻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馬車旁邊低頭把玩摺扇的男子,還是如上次一般——謙謙公子,玉樹臨風。
“驚鴻姑娘。”李珣聽到聲音便擡頭看去。楚驚鴻還是如上次一般讓人驚豔,只是這次李珣的心裡卻難有激動。
“姑娘的丫頭呢?”怡兒一向都跟影子一樣的跟在楚驚鴻身邊,今日卻不見她,李珣自然便問了出來。
“怡兒病了,驚鴻沒讓她跟著。”楚驚鴻一邊登上腳蹬,一邊答道,半點也不心虛。
“近日天氣涼了,姑娘也要保重身子。”李珣隨後上了馬車,在楚驚鴻對面坐著,目光灼灼看向楚驚鴻,絲毫沒有懷疑楚驚鴻話裡的真實性。
“對了,上次在下給姑娘畫的那幅畫姑娘說很喜歡,回去之後便又回了一幅。”李珣將豎在馬車壁上的畫卷遞給楚驚鴻,待人展開之後才問道,“好看嗎?”
“驚鴻瞧著,不如上次那幅。”楚驚鴻隨意撇了一眼,好聽的聲音卻像針一樣紮在李珣心裡。
“姑娘覺得上次那幅好看?在下以爲姑娘不喜歡了,方纔沒在姑娘房裡看到。”李珣前傾了身子倒茶,斂去眸間的戾色。
“驚鴻取下來了,那幅畫畫得極好又是公子的心意,驚鴻視若珍寶,生怕弄壞。”楚驚鴻面色無波,淡然自若。
“是麼……”李珣脣角一撇,倘若他不是親眼看見獨孤羿將她所謂‘視若珍寶’的畫扔給了乞丐,他還真要信了。
楚驚鴻不置可否,轉頭看向馬車外邊喧鬧的街道,紅脣微張,“公子怎麼想到邀驚鴻出來?還是到莊子裡去?”
“在下早便想約姑娘出去遊玩,只是前些日子天氣太熱,姑娘冰肌玉膚的在下擔心會曬傷了姑娘,賞蓮宴之後姑娘又病了一陣,這一拖便拖到了今天。”
李珣微微一笑,“所幸今日天好,外出遊玩倒也合適。”
“公子真是有心。”楚驚鴻美眸流轉,看向李珣。
“驚鴻姑娘開心就好,只要姑娘高興,在下做什麼都可以。”李珣笑意不減,如水的眸子回視楚驚鴻。
“公子對驚鴻這般好,驚鴻何以
爲報啊……”楚驚鴻脣角一挑,檀脣深彎,意味深長道。
“這兒離城南的莊子有些遠,姑娘可以先歇息一會兒。”李珣一笑,轉了話頭。
“嗯。”楚驚鴻應了聲,旋即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
即便是閉著眸子,楚驚鴻依然感覺到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她知道這是李珣的目光……
也不知李珣盯著自個兒看了多久,楚驚鴻只知道在李珣炙熱的注視之下,她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睡夢裡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卻仍舊好似有一雙眼睛在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
不論她走向哪裡,朝向哪裡,那雙眼睛始終跟著她,即便是在睡夢中楚驚鴻也感覺著實滲人得很。
她甚至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是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分明意識清醒,清醒到可以感覺到馬車在搖晃,也能感覺到李珣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臉上,他的脣在朝她靠近。可楚驚鴻卻是睜不開眼睛。
砰
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楚驚鴻總算被拉回現實,再睜眼時李珣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端著茶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到了。”馬車停下,李珣也跟著放下茶杯輕聲開口。而後掀開車簾率先跳下馬車,再回身將楚驚鴻扶了下來。
看著眼前大片農莊,以及因爲下了雨而變得泥濘的小道,楚驚鴻低頭看了眼紅裙,因爲方纔跳下馬車,裙襬已經沾上了污泥。
“這裡因爲四面環山,整個莊子只有這一條道可以進去,髒是髒了點,進去了就會好上許多。”注意到楚驚鴻的神情,李珣顯得有些愧疚。
“沒事,驚鴻也不是養尊處優的人。”楚驚鴻無所謂的一笑。
再擡頭時才注意到農莊四周都是一些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的山頭,而這個農莊便是修建在山與山之間的,像李珣說的,若非你輕功極好可以從山的另一頭翻過來,便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進出。
而知道農莊的主人要來,租住在農莊內的百姓們也都紛紛出來迎接,帶頭的老村長十分和善,“少爺來了,房子已經給您收拾好了。”
“嗯,這是驚鴻姑娘,今天我就是帶她來莊裡看看,你們無需顧忌太多,該忙什麼忙去便是。”在這些人面前,李珣臉上的笑意斂了,十足的主人家派頭。
“是是是,那我們就先退下去了。”老村長連忙應聲,話說完了便帶著一羣人個忙個的去了。
“來,我扶著你。”待人們重新回了地裡,李珣這才擡手朝向楚驚鴻,含笑的眸中期待甚濃。
“多謝公子。”楚驚鴻擡手放進李珣掌內,由著李珣牽著自個兒往莊裡走。
“公子方纔的模樣很威風。”走到半路,楚驚鴻突然開口。
“他們都是莊裡的租戶,這個莊子又是我在打點,我若不威風些每個月的租金怕都收不齊。”李珣笑出了聲,邊說著話邊小心翼翼的將楚驚鴻牽著。
“驚鴻看見莊子裡的人大都是些粗獷的壯年男子,倘若真不拿租金公子也奈何不得吧。”楚驚鴻也跟著笑,只是心裡卻隱隱涌上一陣不祥之意。
李珣的身子微微一僵,步子也跟著頓了下,很快的卻又反應過來,恢復如常,“都是些做慣了粗活之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難免粗狂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