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媽媽擡手將楚驚鴻扶起來，而後又看著她身上的喜服，道，“快換下來了，若是弄髒了，成親那日穿在身上，徒惹人笑話。”
“嗯。”楚驚鴻應了一聲，旋即喊來了怡兒。
待怡兒推門進來，戚媽媽的眸子便落在怡兒身上，“這幾日定要將姑娘照顧好了，大婚在即，萬不能出了岔子。”
“是。”怡兒福身應下。饒是戚媽媽不做吩咐，她也絕不敢怠慢了自家姑娘，定然會將她照顧得好好的。
“伺候姑娘換下喜服，好生放著，切莫弄髒了。”又吩咐了一句，戚媽媽才轉頭看向楚驚鴻，“既然如此，我便先離開了，還有許多事情要打點。”
“媽媽慢走。”楚驚鴻笑著將人送離。待房門關上，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姑娘都要離開瀟湘館了，幹嘛還要討好戚媽媽。”給楚驚鴻換衣裳的時候，怡兒突然疑惑的問了句。
她知道自家姑娘一向不喜戚媽媽，可這都要離開了，爲何還要私下跟她說話……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楚驚鴻由著怡兒脫去身上繁複的衣飾，聽她問了，便隨口應了句。
聽楚驚鴻這麼一說，怡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姑娘嫁到了將軍府，這一輩子都不用見到戚媽媽了，怎麼還會有這樣的感慨。”
等她家姑娘嫁進將軍府做了將軍夫人，身份自然尊貴，又哪裡還需要再見到這個青樓老鴇，她也不用再時時刻刻擔心戚媽媽會不會罰她了……
“這個世上哪有絕對，或許我今日嫁進將軍府，明天又被趕出來了呢，到時候還要仰仗戚媽媽再收留我一回。”楚驚鴻悶聲答她。
“呸呸呸，好的不靈壞的靈，姑娘可別再亂說話了，大將軍怎麼可能會把姑娘趕出來，疼你還來不及呢！”怡兒趕忙朝著地上猛地呸了幾聲。
她多想說童言無忌啊，可是眼前這個明顯不是小丫頭了，怎麼還會說出這樣的糊塗話來……
“我不過隨口說說……”楚驚鴻一臉無辜。
天作證，她只是打個比方，讓怡兒可以更好的理解罷了……
“隨口說說也不行，姑娘怎麼能拿自己的幸福說笑。”怡兒顯然是認真了，倘若現在角色互換，她大抵會打死說這個話的人……
“行行行，我不說了。”楚驚鴻嗯聲點頭，算是怕了怡兒了，當真起來比她還要認真。
“不過姑娘，怡兒覺得你這些日子，比以前開朗了不少。”見楚驚鴻認錯態度誠懇，怡兒也輕笑出來，而後莫名的發出一聲感慨。
“我以前難道很陰鬱嗎？”楚驚鴻長眉一挑，疑問道。
“姑娘以前太過清冷，對任何人明面上親近，實則一直保持著距離。”怡兒搖頭。陰鬱不至於，她也從未覺得自家姑娘哪裡陰鬱了。
“……”楚驚鴻一陣無語，都說旁觀者清，就算怡兒說的是真的好了。
見楚驚鴻不說話，怡兒自然當她是默認了，於是便接著說道。“怡兒覺得是大將軍改變了姑娘，姑娘也改變了大將軍。”
“是麼？”楚驚鴻輕聲道。
“嗯。”怡兒點頭如搗蒜，生怕楚驚鴻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一樣。
待喜服換了下來，怡兒纔到一旁將喜服摺疊好了，又好生放好纔算完。
“怡兒，你先出去，我休息一會。”而後，楚驚鴻突然開口。
“是，姑娘。”怡兒應了一聲，也沒多想便退了下去。
待怡兒離開，窗戶便一陣開合，顧漠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楚驚鴻的房
裡，腳纔剛過落地，便朝人問道，“懿兒，你可想好了，當真要嫁給獨孤羿？”
“嗯，顧叔叔若是來勸驚鴻三思的，那麼，驚鴻已經三思過了。”楚驚鴻自是點頭，而後堅定的看向顧漠。
“那我就不勸你了，不過我要提醒你，獨孤羿身中奇毒，縱然不會致命，可你能一輩子看著自己的枕邊人時常被毒藥折磨著，而無動於衷嗎？”
顧漠瞥向楚驚鴻，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的眸子看，似乎想從裡邊看出猶豫。
“怕什麼，我離開的時候已經把丹藥的煉製方法告訴獨孤羿了，只要獨孤羿毒發的時候不要像上次那樣，那藥必然可以壓制住他的痛楚。”
五娘也隨之進了屋子，聽見顧漠的話時，當即朝楚驚鴻安慰道。
“倘若獨孤羿次次毒發都是那樣呢，亦或是赫連景宣毒發的時候也都像上次一樣嚴重呢？”對於五娘總是與自己作對的事情，顧漠顯然已經接受了。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五娘眉頭一擡，反問道。
“天底下什麼巧合之事沒有，赫連景宣找我解毒不成，就偏偏找上了你這個沒有醫德之人，可不就是巧合？”對於五娘將赫連景宣身上的毒過給獨孤羿之事，顧漠仍舊耿耿爲懷。
倒不是因爲這二人的身份，換做任何人，他都不會覺得五娘這件事做的沒錯，畢竟這就是有損醫德之事，而五娘做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一兩次了……
“顧叔叔，驚鴻知道獨孤羿身中奇毒，可既然已經決定要嫁給他，驚鴻自然是想清楚了。”看著二人又是吵鬧，楚驚鴻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話。
“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也不便多說。”顧漠的聲音陡然冷沉了不少。
雖說楚驚鴻一口一個顧叔叔的喊他，他也將楚驚鴻當做女兒，可說到底，他和楚驚鴻沒有血緣關係，楚驚鴻也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了……
“何時大婚？”最終，顧漠出聲詢問。
“七日後。”楚驚鴻並沒有瞞著顧漠，畢竟到了那天，她也希望顧漠可以到場。
“好！”過了許久，顧漠才吐出這麼一個字來，而後躍出窗外，離開了。
他既無法勸阻，也無法接受，若是再留下去，他怕會忍不住將楚驚鴻帶回天下第一莊，畢竟這是她唯一的血脈了，他想保她周全，卻也想她幸福。
“懿兒，顧漠說到底也是關心你，你別嫌他囉嗦。”縱然和顧漠總是吵鬧，五娘仍舊會幫他說好話。
“驚鴻明白。”楚驚鴻看著窗口良久，纔回神應道。顧漠對她好，她何嘗不知道，縱然沒有血緣關係，可顧漠待她猶如親生……
“你明白就好。”五娘一邊說著，一邊拉過楚驚鴻的手，食指與中指似是不經意的，放在她的脈上，僅是一瞬便又挪開。
“大婚當日，顧漠一定會來的，他若敢不來，我便替你把他綁來。”五娘若無其事的朝著楚驚鴻笑了笑，話落了，便也消失在了房裡。
想到等會兒要面對顧漠，她突然很猶豫，到底要不要把楚驚鴻懷孕的事情告訴他……
罷了罷了，還是不要說了，不然依照顧漠的脾氣，指不準會去大將軍府把獨孤羿給抓出來，暴揍一頓之後再殺了……
只是獨孤羿武功也不弱，到時候究竟是誰吃虧，還不得而知……
剛找到顧漠，五娘看見西殤領命離開，而後皺著眉頭走到顧漠身旁，問道，“你派他去了苗疆？”
“嗯。”顧漠點頭承認。
“你想找落霞散製毒人的後人，可即便是他們也沒
有解藥。”看著西殤離開的方向，五娘自然猜到了顧漠的用意。
“你既然說他們世代都在研製解藥，即便研製不出，可對落霞散這毒，他們定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顧漠自然也知道，所以他並不是派西殤前去找解藥的。
“你想要落霞散的煉製方法？你想自己煉製解藥？”五娘猛地上前一步，略顯激動的問他。
“除此之外，你告訴我還有什麼法子，難不成再像你當年一樣，把獨孤羿身上的毒過到別人身上？”對於五娘用推宮過穴幫人減弱毒性的法子，顧漠顯然是嗤之以鼻的。
身爲醫者，自然是該想著怎麼治病救人，而不是爲了緩解這個的痛苦，而將他的痛楚過到旁人身上。
“縱然我想，也做不到。”五娘對此卻是無所謂，她不過是按照病人的意願行事，也並非她強制如此的。
不過獨孤羿本身就是推宮過穴之後的受害者，讓她再用推宮過穴幫獨孤羿排出體內的毒，卻是不行的，否則她呆在獨孤羿身邊這麼多年，早就這樣做了……
“不過，落霞散的解藥即便是他的後人都研製不出來，你連苗疆人的煉毒手法都並未接觸過，又怎麼可能煉製出解藥。”
五娘到並非懷疑顧漠的醫術，可落霞散的解藥，她也不相信顧漠能夠煉出來！
“不行也要試試，我可不想看著懿兒爲了獨孤羿病發，而哭哭啼啼的。”
“你確定你口中的懿兒，會爲了這種事情哭？”五娘不屑露笑，她纔不信楚驚鴻會因此事哭……
“到時候你陪我一起煉製解藥。”顧漠撇了五娘一眼，而後淡淡吩咐。
“憑什麼，讓你娶我你都不肯，還要我浪費時間陪你做這擺明了不可能的事情？”五娘脣角一撇，反問一句。
“那你從即日起，搬出天下第一莊！”顧漠沉聲道。
“你可別忘了，師父臨終前說過，讓你保護好我。”五娘自然不肯。
“那就陪我一起煉製解藥，只有寸步不離，我才能保護你。”顧漠朝人靠近兩步，誘惑道。
“那，等西殤把煉毒的法子帶回來再說吧。”五娘強忍笑意，而後故作猶豫道。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顧漠嗯聲之後，旋即便代替五娘‘答應’。
“我可沒說答應，本姑娘要考慮考慮。”五娘卻不吃他那套。
“考慮？”顧漠挑眉問道。
“倘若你娶我的話，夫君有命，做妻子的自然不會違背。”把玩著胸前的一縷青絲，五娘小女兒的姿態頓時顯現出來。
“不娶。”顧漠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那我就不幫你！”
“必須幫！不然就從天下第一莊搬出去，別拿師父威脅我！”顧漠一口氣將話說完，隨後將步子邁得更開。
“顧漠，你必須娶我，不然師父不會安息的！”身後，五娘朝人喊了一聲，即便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覺得顧漠不是一般的無賴。
當年對她吃幹抹淨，拍拍屁股就走是無賴，今天逼她答應陪他煉製解藥也是一樣的無賴！
分明是兩個加起來都快要一百歲的人，若非都有著一張保養得宜如同二十出頭的臉，在大街上像是小情侶一樣鬧脾氣的模樣，恐怕會讓許多人側目……
不過在五娘這話一出口的時候，也果真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都無疑是在感慨顧漠身在福中不知福，這麼一個美嬌娘在大街上對他說這樣的話，他竟然一點反應也不給。
甚至有人猜測，顧漠是否……不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