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隨那小沙彌離開佛殿後往後面走,去了第三座佛殿旁的一間房間裡。那間房間的門上掛了塊木牌,上面寫著“修行”二字。據(jù)小沙彌說,這修行室以前是給破了戒犯了錯的僧人思過用的,後來寺廟後方的山上修了一個思過崖,犯錯的僧人就都去了那裡,這裡空了出來,專門提供給前來寺中需要抄寫佛經(jīng)的施主使用。
既然是思過用的地方,裡面的佈置自然是很簡單的。整間屋子幾乎是空的,除了對面牆上張貼了一張萬佛圖外,就只有幾張幾子和蒲團,再就是抄寫佛經(jīng)所用的筆墨紙硯了。
小沙彌將佛經(jīng)放到了其中一張幾子上,然後告訴夕和有什麼需要可以去佛殿裡找?guī)熜謧儙兔︶峋碗x開了。
這間屋子由於朝北的關(guān)係,比廂房裡還要冷,夕和就是坐在蒲團之上就都覺得地底的寒氣一個勁竄上來。她搓了搓手,取了一卷佛經(jīng)打開,稍稍看了幾眼後再取了紙鋪好,提筆點墨,一個個漂亮的簪花小楷就漸次落在了潔白的宣紙之上。
抄寫佛經(jīng)是很耗費耐心的一件事,但夕和偏偏是個十分有耐心的人,不然也不會去做繁複枯燥的研究工作。但手被凍僵實在是有點忍不了,她寫一會兒就停一下,太過浪費效率了。她便讓流螢去幫她找個手爐過來。
結(jié)果流螢這一去就去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有回來。不僅流螢沒有回來,殷夫人他們也都遲遲沒有出現(xiàn),甚至於這間屋子所在的院子都極其安靜。夕和抄了兩卷佛經(jīng)了,外面愣是連一個路過的人都沒有。
“小姐,好像有點古怪,我們要不先離開這裡吧?”臨月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俯下身,悄悄地跟夕和說。
“古怪?有何古怪?”夕和邊問邊放下了手裡的筆把手伸向臨月,讓她幫自己按摩一下。
臨月一邊幫夕和按著手掌一邊回答:“奴婢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這裡挺不舒服的。小姐,我們走吧。”
“我們一走,流螢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你先去把流螢找回來吧。”夕和抽回手,重新拿起筆。
臨月應(yīng)了聲是後就也離開了那間屋子,只剩下了夕和一個人,周圍好像更加安靜起來。夕和依舊有條不紊地抄寫著經(jīng)書,是不是停一下搓搓凍僵的雙手,就這麼一直持續(xù)到了天黑。臨月也一去不復(fù)返了,別的人也都沒有出現(xiàn),由始至終都只有夕和一個人。
夕和抄累了,放下了筆,看了眼屋外,這個院子竟連燈籠都沒有,天黑了就是漆黑一片,只餘屋裡的幾點燭火跳動著,顯得有些詭異和滲人。夕和從蒲團上站起來,捶了錘略微發(fā)麻的雙腿,然後走到門邊想出去看看情況。
就在這時,夕和突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不算濃卻像是有生命一般會自己往鼻子裡鑽。她立刻朝四周看了看,就看到窗邊似乎露著一截燃燒著的香頭正冒著繚繞的香氣。她舉步朝那邊走去,想去看個究竟,但她走出沒幾步就聽到身後砰的一聲。
她再一回頭,只見大門被關(guān)上了。她心中一驚,立刻折返回門口,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門被鎖上了,任她怎麼往外推都推不開。一陣不好的預(yù)感升起,她又急忙去到窗邊,想從窗戶離開,可是窗戶竟然也被人從外面鎖死了!
她剛剛想要察看的那截香頭就掉在窗戶下方的地面上,只剩了一點點,卻依舊在燃燒著。她都來不及辨別是什麼香,就感覺到腦袋一陣陣的暈眩起來,眼前的一切事物變得搖擺不定,讓她幾乎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壞了,是迷香!夕和腦子裡剛跳出這個想法來,眼前就變成了一片漆黑,整個人暈暈乎乎地倒在了冰涼的地上。
四周依舊非常安靜,黑夜中只有兩個人影帶著得意的笑容緩緩離開了院落。
不知過了多久,靜謐的院子裡再度出現(xiàn)了一個腳步匆匆的人影。這個人影自外而來,穿過走廊走到了唯一一間門口懸了只燈籠的房間,停下,再四下裡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後才敲了門。
叩叩幾聲,裡面沒有人迴應(yīng),人影稍作思考後就推門進去了。屋子裡一片漆黑,只有進門處有些許燈籠上的昏黃光線映照在地面上。人影藉著那點微弱的光巡視了一下四周,在不遠處看到一個人影后,這個人的面上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反手將身後的門關(guān)了起來。
此時,夜空中突然飄過了一片烏雲(yún),將一輪白月遮蔽地嚴嚴實實,大地變得更加幽深安靜了。
第二天,一聲女子的尖叫聲驚破了寒山寺的清晨。與此同時,還有一批人也早早地就從東廂房出發(fā),向著修行室疾步而來。這一批人都是在寒山寺上借宿的百姓,他們昨晚突然不約而同地收到一張小紙條說是今天在修行室會有一場好戲,請他們過去看戲。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也多多少少有點八卦心,這些人又多是婦女,便更沒有放著好戲不看的道理了,所以一個個紛紛起了個大早,依照著紙條上所說的時間從東廂房出發(fā),前往修行室看好戲。
從東廂房出來的時候互相遇到了,一交流,竟發(fā)現(xiàn)都是一樣的情況,便一路上互相討論著會是什麼好戲。殷夫人帶著莊嬤嬤看著前面這些嘰嘰喳喳前去的人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給了彼此一個得意的笑容。
這一次,殷夕和,你的好日子徹底結(jié)束了!白桑的賤種就該徹底滾出丞相府!殷夫人這麼想著的同時與莊嬤嬤一道也向著修行室走去了。
一羣人浩浩蕩蕩地前去修行室,弄得寺裡的寺僧不知發(fā)生了什麼事,負責(zé)寺中善信這一塊的寺僧就也帶了幾個弟子跟了過去。待人們到了修行室門口的時候就正好聽見那聲女子的尖叫聲。
殷夫人見時機已到,立刻假意暈倒,扶著莊嬤嬤的手,一手指著屋裡,顫抖著說:“壞了壞了,三小姐!昨天白天她就是在這裡抄寫經(jīng)文的!我今早起來才發(fā)現(xiàn)她一夜未歸,這才急匆匆地趕過來看看,剛剛的尖叫聲……快,快去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