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殿中,楚帝已經正襟危坐,衡王蕭博恆立於左側,依然一身男裝的玉簪公主則立於右側。
面白無鬚的老太監仍侯立一旁。
“曹潯嗣,”楚帝喚道。
老太監上前一步,答道:“老奴在。”
“你手下的幾個孩子這幾天是不是也在大理寺盯著?怎樣?那蘇琰可是認罪了?”楚帝輕描淡寫的問道。
“這...今個早晨他們剛好來回報過,說...蘇琰還不曾認罪。老奴看陛下今日好似又犯了頭疼癥,就想著緩緩再稟報,不想卻讓陛下問起,實在是老奴的不是...”
“行了行了,”楚帝有些不耐煩,揮揮手打斷了老太監曹潯嗣的囉嗦。“去讓人把蘇琰夫婦也給朕帶過來,一會就讓朕好好問問他,怎麼對得起朕這麼多年的信任! ”
曹潯嗣領命而去。
門口傳來通報的宣喝聲,殿中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趙懷禮走在前面,行禮過後起身立在一旁,卻看到一身男裝的玉簪公主,明顯的一愣。
玉簪公主冷哼一聲,翻了個朝天的大白眼,轉過臉去。
“蘇將離”也被人隨後押了上來。
對於林瀟瀟來說,這真是“跌宕起伏”的一天。
被趙懷禮抓走後,林瀟瀟就被丟進了大理寺的監牢,而且是男牢房。
雖然是單間,但是依然髒亂差,空氣中散發著黴味和臭味,甚至還有一絲血腥味。
隔壁的牢房也關著犯人,多是披頭散髮,有的目光呆滯的面壁著,有的則隔著木欄盯著林瀟瀟,眼神陰鬱卻冰冷。
牢房裡還時不時傳來鞭打聲和犯人的慘叫,顯然正在被用刑審訊。
林瀟瀟快嚇哭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閃過很多疑慮。
一會被刑訊了怎麼辦?
被發現是女人了怎麼辦?
要不要現在一頭撞死穿回去啊?
如果沒撞死怎麼辦?
如果撞死了沒穿回去怎麼辦?
那隻黑貓是不是騙子啊?!
林瀟瀟渾身發抖,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極度的焦慮和不安讓她想要尖叫,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哐啷啷的解開了牢門,一個陰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起來,跟我走。”
林瀟瀟瞬間好像看到了光明,根本不願多想,趕緊起身跟著來人走了出去。
出了牢門,林瀟瀟被帶上手鐐腳銬,林瀟瀟走了兩步就齜牙咧嘴了。死沉不說,還磨腳!以前自己穿高跟鞋都要貼個創可貼的!
林瀟瀟在心中第一萬遍問候了那隻黑貓的祖宗十八代,然並卵,只能咬著牙跟著來人上了馬車。
車上有三名佩刀的護衛模樣的壯漢,加上之前那個聲音陰柔面相也陰柔的太監,四個人將林瀟瀟死死的擠在馬車座位上,動彈不得。
林瀟瀟也不敢動,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裝束和女人的身份,哪個更加危險,也只好不變應萬變。
馬車停在皇宮中,幾個人押著林瀟瀟走進議事殿,雖然一路上皇宮的建築雄偉華麗的讓人驚歎,然而林瀟瀟並沒有心情欣賞這些,只是不停的盤算著一會可能出現的狀況。
那個瑞王會不會在?他會不會再次出手救下自己?
林瀟瀟從來沒有如此期待一個人的出現,可當她走進議事殿的時候,她失望了。
眼前的人,她一個也不認識。
坐在正中間的應該是皇帝,旁邊的老太監看不清表情,兩旁的兩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應該是皇子?畢竟大臣是要穿朝服覲見的。
林瀟瀟按照電視劇裡的經驗快速的分析了一下,突然有人在她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腳,讓她瞬間就跪到了地上。
“還挺硬氣。”高高在上的皇帝冷笑著道。
林瀟瀟心裡那叫一個冤枉,心想我這不是對禮節不熟嘛...於是趕緊五心朝地俯首跪拜,很狗腿的呼喊道:“草民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兩句一出,殿裡突然安靜了幾秒鐘,衡王和玉簪公主面面相覷,這種山呼萬歲的詞句他們之前是從來沒聽說過的,雖然內容聽上去非常恭敬順耳,可總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楚帝也是愣了一下,突然笑出了聲,用手指著林瀟瀟,衝著身旁的老太監道:“蘇將離?這是蘇將離??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趙懷禮臉上也開始一陣紅白的變換了一番,心裡隱隱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瀟瀟卻不明所以,依然保持著跪拜的姿勢,頭也不敢擡起來,只是偷偷瞄了眼在場衆人。
雖然衆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卻還是看不出所以然來。
楚帝終於收起了笑聲,喝到:“擡起頭來!”
“草民不敢!”林瀟瀟依然按著電視劇裡的臺詞繼續道,她認爲,接下來,應該會聽到皇帝那句“恕你無罪!”然後再羞澀的擡起頭吧。
“不敢見人?敢抗命?!”楚帝冷聲問道。
林瀟瀟心中暗罵了聲該死,這怎麼又不一樣了!
於是趕緊擡起頭來看向楚帝,眼神中的驚恐基本無法掩飾,她也不打算掩飾。
再怎麼說,她心裡有一點是篤定的:不能被當做蘇將離,不能承認自己是蘇將離,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滿眼驚恐的林瀟瀟對上楚帝冰冷的眼神,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依然有種強烈的壓迫感。
這就是帝王之氣吧。林瀟瀟心想。
楚帝注視了林瀟瀟半天,卻默然無語,一旁的趙懷禮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終於上前一步。
“陛下!此人就是蘇將離無疑!臣在翠袖坊將其抓獲之時,他還想試圖反抗,企圖逃跑!臣費盡周折將其擒住,不會有假!”
“胡說!”一旁的玉簪公主直接懟了上去,“你就是仗勢欺人!蘇將離從來不會彈琴,這個人只是長得像,怎麼可能就是他!”
“長得像?”趙懷禮冷哼一聲,“那未免也長得太像了些!古箏又怎樣?也許他以前只是藏拙,根本就是爲了今天如此掩人耳目!”
“你無恥!你明明就是欺壓良善!順便用這個琴師去贏個捉拿欽犯有功的名聲!”
“我不是!我...”
“行了!”楚帝一聲冷喝,玉簪公主和趙懷禮都不再敢繼續吵下去,兩人的眼神卻依然電光火石的對戰了片刻,才收回去。
“你,告訴朕,你是誰?”楚帝看著林瀟瀟,冷冷的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