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寂靜。
不止是那女子, 連周圍的圍觀民衆都驚呆了。
柳南風也愣了片刻,才搖頭嘆道:“看過這麼多次生死臺,第一次見到這種主動認輸的。而且還是主動送死。哎...不過與她對決, 恐怕也只能如此啊...”
蕭玉簪似乎對這話略有些敏感, 斜著眼睛看向柳南風, 問道:“她?她是什麼人?你認識她?很熟嗎?”
“呵呵...”柳南風這才覺得有些失言, 急忙搪塞道:“不熟, 不熟...聽說,聽說過而已。”
“那她到底是什麼人?怎的下手如此之狠?”蕭玉簪嘖嘖道:“莫非是被那男子負了,就痛下殺手?”
“這...”柳南風這下搪塞都不太好搪塞了, 只好衝著林瀟瀟遞了個求救的眼神。
林瀟瀟早就聞到了偌大的醋味,看到眼神更是會意, 忍著笑說道:“我倒是覺得, 若這女子真是被這男子負了, 痛下殺手也無妨。這世間負心漢太多,教訓教訓他們也沒什麼不對。是吧, 柳先生?”
柳南風扶額,本想要釜底抽薪,結果卻是火上澆油,嘴上只得嘿嘿笑笑,不再接話。
說話間, 生死臺下幾名世家侍從模樣的男子已經慌慌張張爬上臺子, 七手八腳把男子扶住, 又是止血又是封穴位。
那男子神志還在, 卻一直看著那女子, 嘴角掛著血絲,卻揚起一份笑意。
那女子卻不似別人一般驚訝, 彷彿這一切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那男子滿眼的濃情看在她眼中,卻是連個漣漪都蕩不起來,只是“哼”了一聲,長劍一收,轉身就走。
“這樣...就算完事兒了?”蕭玉簪愣愣道。
“嗯,完事兒了。一方再無戰力,另一方也不趕盡殺絕,就算結了。”柳南風答道。
林瀟瀟有些失望,卻又有些好奇,看那女子灑脫的背影,心中又多出幾分羨慕。
臺上的男子又吐了一口血,終於昏了過去。
圍觀民衆眼看著再無後續,也紛紛開始散去,就在這時,一位長鬚老者突然衣袍飄飄的飛上臺。
那男子的侍從們看到老者,紛紛讓開位置,老者皺著眉頭看了看男子的傷,眉頭微皺,低聲唸了一句什麼,伸出手指啪啪啪的點了男子幾處穴道,一手將男子攬起靠在自己肩頭,又飛身而去。
來無影去無蹤。
還沒散去的民衆又有些傻眼。雖然說這生死臺的好戲看了許多,像今日這樣總是出人意料的突發,卻實在是不多見。
柳南風卻是嘴角微微一翹,笑道:“有好戲看了。”
蕭玉簪又想開口問下去,卻被蕭博衍冷冷打斷:“熱鬧也看完了,總該找家客棧安頓下來了吧?”
東溯城的客棧不少,入住客棧的客人也是各色人等。北凝的馬販、大楚的茶商、西良的古董商人,這些是看的出來的。更多的客人看不出身份,但是柳南風說,這裡不乏一些別國通緝的匪人,甚至一些國家的官方暗樁,匪人自然是爲了躲避追捕,暗樁,則是爲了交易情報。
“先生似乎對東溯十分了解。”蕭博衍淡然道。
“一般瞭解,不過是在此處長大而已。”柳南風笑著答道。
這個回答讓衆人都大吃一驚。
“你是東溯人???”蕭玉簪驚問道,“你怎麼從來沒說過?”
“你也沒問過啊。”柳南風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蕭玉簪語滯。蕭博衍卻在一旁冷冷道:“先生是東溯人,那恐怕也不是東溯的一般人。否則不會連本王也查不到先生的真正底細。”
“嘿嘿...”柳南風嘿然道,“我瞞著你們,自然有我的原因,但是到了這裡,我也不想瞞下去了。明天我會帶你們去見一個人,到時候有什麼問題,你們自然都會得到答案。”
“額...”林瀟瀟有些無語,嘟囔道:“現在就說不行嗎?還要等一夜,不賣關子會死嗎???!”
柳南風嘿嘿笑道:“不會死,但是會難受。”
第二日,林瀟瀟起的很早。
當然,跟他“同牀共枕”的蕭博衍起的更早。林瀟瀟醒來時,蕭博衍已經洗漱完畢且用過早飯了。
這些日子林瀟瀟雖然不樂意,但是也算是習慣了跟這個男人共眠。好在他也不會亂來,每每早早就睡熟了。
倒是林瀟瀟自己,天天內心小鹿亂撞,有幾次還偷偷伸手摸了摸這男人的面頰和鼻樑,然後鑽到被子裡偷笑半天,好像孩子偷吃到了糖果一般。
有帥哥在側,還是個安分守己的帥哥,這油,還是要揩的。林瀟瀟這麼告訴自己。
用過早飯,柳南風終於搖著摺扇出現了,蕭玉簪跟在他身側,滿眼的興奮。
“我們出發嗎?”林瀟瀟也躍躍欲試。
“恩,出發。”柳南風笑道。
這次沒有坐王生駕駛的馬車,客棧門口,一輛黑色的馬車已經等在了那裡。
駕駛馬車的是一個黑衣漢子。面容硬朗,不茍言笑,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車伕,倒像是...林瀟瀟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
像電視裡的殺手。
林瀟瀟心裡有點嘀咕,伸手偷偷拽了拽蕭博衍的衣袖,道:“真的要去?”
蕭博衍拍拍她的手,拉著她登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車簾,王生和蘇唐也擠在裡面,顯得有點擁擠。
馬車一路行的不快,從車外的聲音來判斷,倒是一直在鬧市區中行走。
不多時,馬車便停了下來。
這麼快?林瀟瀟有些驚訝。本來以爲這種神神秘秘的陣勢,起碼應該七拐八拐的拐到一個什麼不知名的衚衕或者角落纔對。
車門打開,林瀟瀟下的馬車,看著眼前的景物,有些恍惚。
一處圓門庭院,好似現世中的江南園林,院中一處高聳的樓閣,樓閣大小屋頂,交錯重疊,翹角飛舉,彷彿是展翅欲飛的鶴翼。
林瀟瀟心中第一反應就是那句:“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你吟的這句詩,又是出自哪裡?”一旁的蕭博衍突然問道。
林瀟瀟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居然不經意間把這句詩詞吟了出來。
“啊...偶得,偶得...”林瀟瀟嘿嘿搪塞道。
蕭博衍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柳南風搖著摺扇在前面帶路,衆人跟在後面。那樓閣看似很近,卻彎彎繞繞的走過很多水榭甚至竹林,才行至樓下。
“鬼谷之術?”蕭博衍微微瞇起眼睛,問道。
柳南風笑了笑,“殿下好博學。”
林瀟瀟暗驚,回頭看了看一路走過的那些水榭竹林,這才曉得,若是要自己獨自走來,恐怕只會在其中瞎轉悠,永遠走不到此處。
這其實就是迷宮吧。林瀟瀟腹誹著。
樓閣之中,一名女子早已經等候在此,只是背對著他們,看不到面容。
柳南風整了整衣襟,肅然一揖道:“在下柳南風,攜大楚瑞王殿下及玉簪公主來此,見過城主。”
城主??!!
衆人有些訝異。這女子從背影看很是年輕,居然就是城主。
女子聞言轉過身來,看清面容後,衆人更是一驚。
這女子,居然就是生死臺上的那名女子。
蕭博衍不動聲色的拉了一把蕭玉簪,拱手道:“沒想到東溯城主如此年輕,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
女子微微一笑,也拱手行禮道:“瑞王殿下,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