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旖旎過後, 林瀟瀟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她白天就想問了，可是一直沒機會。
“爲什麼你會出現？”林瀟瀟單刀直入。
“恩？”蕭博衍愣了愣，方纔明白過來, 笑著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可曾想過, 爲什麼我會夜夜與你同睡？”
對於這個問題, 林瀟瀟略有些不爽。雖然心中知道答案, 卻仍然想聽到他說假話。
“當然不是貪戀你的美色, 雖然你確實有幾分美色。”蕭博衍勾了勾脣，伸出手指颳了刮她的鼻尖，又正色道“你知道的, 自從北凝那夜你滿身是傷之後，我便再不想你離開我半步。”
林瀟瀟內心有些柔柔的暖意, 想了想, 卻依然忍不住問道：“可是, 明明我看你睡熟了。”
蕭博衍嗤笑出聲，“你眼拙。 ”
林瀟瀟翻個身, 不想再理他。
蕭博衍卻將她身體扳過來，正色道：“說到此處，我也想問你，爲何每次你半夜出去，都與柳南風的貓有關？你和柳先生...可是有什麼交易？”
林瀟瀟搖了搖頭, 咬著脣糾結了半晌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她擡頭看向蕭博衍的眼睛, 他眼中帶著期許, 毫無算計可言。可是告知他實情, 他是否能夠接受？
林瀟瀟決定賭一把。
“其實, 並不是跟柳先生有什麼交易。”林瀟瀟深吸了口氣，艱難道, “我應該是...有可能...是跟他的貓——藍瞳有什麼交易。”
“哦？”這個說法有些匪夷所思，蕭博衍微微皺眉，卻也沒有直接質疑。
看著蕭博衍還有想聽下去的意思，林瀟瀟繼續道：“我要是說實話，你可能不信，我若還說假話，卻又會覺得有些對不起你。”
“我信你。”蕭博衍正色道。他似乎已經預感到林瀟瀟的答案。
林瀟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其實...我並不是蘇將離...或者說，這是蘇將離的身體，而我的靈魂，並不是她。”
蕭博衍沒有說話，只是直直的看著她。
東溯城主魏淑萱的話重新在耳邊迴響，她可能已經換了魂。
換了魂...
蕭博衍曾在書中見到過這樣的記載，當時只是當做鄉野奇談來看。莫非，如今卻真的遇見了這番狀況？
“幫我換魂的，是一隻與藍瞳一模一樣的黑貓。我初次見它時就嚇了一跳，但是並不確定。後來幾次它夜晚來引我，我都忍不住去了。雖然每每都是有驚無險，卻也讓我越來越懷疑，藍瞳真的與我換魂有關。”林瀟瀟一口氣交代完畢。
“那爲何...你還擁有她的記憶？”蕭博衍問道。
“是她留給我的。”林瀟瀟低聲道，“我繼承了她的記憶，甚至些許情感，現在還有她的身手。所以，我願意爲她做些事情，爲她洗脫罪名。”
林瀟瀟擡眼，看向蕭博衍的眼眸晶瑩發亮，毫無躲閃之意。
蕭博衍內心一陣酸楚。他其實早就預感到眼前之人不再是當初的蘇將離，只是如此揭開真相，還是有些許的失落。
“那...我也想問你個問題。”林瀟瀟躊躇道。
“好。”
“你真正喜歡的人，是蘇將離麼？”林瀟瀟有些心虛的問道。
她怕聽到那個答案，卻又想知道他真實的想法。
真是自虐啊。林瀟瀟在心中鄙夷自己。
蕭博衍卻笑了，伸手將她額前一縷秀髮撥開，輕輕別到耳後。
“是你。不管你是誰，我喜歡的人，是你。”
林瀟瀟直直的看著蕭博衍的眼睛，想從中看出點勉強或敷衍。然而盯了半天，除了如水溫柔，什麼也讀不出。
盯得眼睛都酸了，林瀟瀟索性一頭扎進蕭博衍的懷裡，用毛頭使勁蹭了蹭他的胸膛。
不是那麼厚實，卻很溫暖。林瀟瀟突然覺得，一直這樣，也挺好。
腿下所碰之物突然有些變化。林瀟瀟感覺到頭頂的氣息也略有些不穩，心中一蕩，緩緩擡起頭。
“瀟瀟...”蕭博衍喚了一聲，俯身又要吻過來，卻被林瀟瀟咬著牙伸手擋住。
“怎麼？”蕭博衍一愣。
“你的身體...不行...還是養養的好...”林瀟瀟紅著臉，剋制著自己說道。
蕭博衍的雙眉又挑了挑，一翻身壓在了林瀟瀟正上方，俯身在她耳邊呼氣如絲道：“對男人，萬萬不可說‘不行’。”
林瀟瀟悔得腸子都青了。
林瀟瀟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月正當空。
林瀟瀟揉了揉眼，翻個身準備繼續睡，卻突然看到牀邊站著一個人，不由後背汗毛炸起，再無睡意。
林瀟瀟使勁閉了閉眼，再睜開，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夢境或者幻覺，然而很可惜，都不是。
那人實實在在的站在那裡，高挽的發冠，廣袖的長袍，手中執著一件器物。月光照進屋來，映到那人的面部，卻見一道寒光反射過來，林瀟瀟不由眨了眨眼。
居然是蕭博衍的母親，昔日的武林第一美人，劍中仙子，裴逸青。
林瀟瀟趕緊坐起身來。有些尷尬的用被子遮了遮自己的身體。
“跟我來。”裴逸青冷冷的拋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太尷尬了！林瀟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拍了拍額頭，眼見裴逸青已經走出房門，又伸手輕輕推了推一旁的蕭博衍。
蕭博衍卻如同睡死過去一半，毫無動靜。
林瀟瀟反應過來，既然裴逸青能這麼堂而皇之的站在牀前叫自己出去，自然早就在蕭博衍身上動了手腳，讓他不會有動靜。
沒有別的指望了，林瀟瀟只得趕緊手腳並用的穿起衣服。
月光灑在院子裡，周圍只有蟋蟀的聲音。
林瀟瀟推開房門走出房間，走至裴逸青身後五步之處，垂手而立。
裴逸青回首看了看她，轉身又向前走去。
林瀟瀟只得跟著。
汲月樓地盤不小，院府中也是亭臺水榭，假山迴廊。
裴逸青自顧自的走到一處水榭之中，才立住身形。
林瀟瀟恭恭敬敬的跟上來，心裡雖然有些打鼓，面子上卻只能恭恭敬敬，準備聆聽教訓。
不想裴逸青卻是輕輕一嘆，道：“我要走了。”
“走？”林瀟瀟一驚，下意識擡頭問道，“去哪？”
“自然是離開這裡。”裴逸青的聲音毫無波瀾，沒有不捨，也沒有幽怨。
“裴前輩，您...”
“貧道法號無患子，姑娘莫要叫錯了。”裴逸青頓了頓，輕聲道，“世間早無裴逸青，二十多年前，她便已經死了。”
林瀟瀟心中有些發苦，想那宮中秘辛，定是痛的讓人不願再提起。昔日的第一美人，緣何會變成今日的鐵面道姑，那劍中仙子，又會爲何從此只執拂塵？
情之於人最是傷，而有人若利用情字來害人，則更是罪無可赦。
“前輩喚我來，可是有什麼話要交代...？”林瀟瀟試探著問道。
裴逸青轉過身來，望著林瀟瀟，眼中神色雖然沉靜，卻也透出絲絲眷戀，伸手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交給林瀟瀟。
玉佩爲月牙狀，上面刻有一隻鳳凰，通體綠色，只有鳳冠處一點油黃色，溫潤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