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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最佳

曲寒方的聲音有點發(fā)顫,即便是他之前已經(jīng)平緩過心情,問出口的話卻仍舊無法真正保持平靜,他怎麼能平靜?是從什麼時候察覺出來的呢……大概是在泰州吧,她不停命人送禮給他的時候,還有她拿皇上的藉口不斷來拜訪他,眼神,姿態(tài),說話語氣……對於心細的人來說,是很容易就會注意到的。

沈夙媛聽到他這樣問,感覺心頭忽然像是被什麼觸了一下,她慢慢地扭過脖子去,眼睛對上曲寒方故作冷靜的瞳孔,他見她視線投射過來,下意識地眼睛別開一些,躲避了她的眼光,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爲什麼,他應(yīng)該直視她不是嗎?心裡這樣不停地告訴自己,他極力想要和她凝思的眼對上,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仍做不到。

她太聰明,定然會看穿他那點毫無保留的心思……就像是他能夠看穿皇后的心思一樣。

明明在泰州時已經(jīng)保證下來,然而一入宮又重蹈覆轍,她屆時會不會找一個藉口永遠拒見他?曲寒方胡亂地想著,沉默良久,才聽到跟前的人聲音輕輕地若一首好聽的曲調(diào)兒,在耳畔奏起:“什麼看出來?本宮有些不太明白曲先生的意思。”

曲寒方聽到她否認的那一剎那,心中震盪,他擡起眼,滿是吃驚之色,但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恢復(fù)平靜,他望著她眼神裡的無辜表情,嘴角溢出苦澀的笑,低聲道:“是麼……娘娘真的……什麼都沒看出來嗎?”

曲寒方意有所指,而沈夙媛自然知道他想要她看出來的是什麼,但這種事情,說出來又能如何?林妹妹膽兒大,想要勾搭曲寒方,然而當著她的面還不是竭力逃避?而曲寒方在泰州對自己的哪一點心思,她知道,然而曲寒方只能不停地催眠自己以來掩飾,這一點她也知道。

其中的複雜牽連沈夙媛統(tǒng)統(tǒng)都心裡清楚明白得很,可只要三個當事人心知肚明就好,說出來的話……就要亂套了。

所以曲寒方的問話,她不會真的傻了吧唧地回答他,畢竟曲寒方這一個什麼事都藏在心裡的人,要是有些東西被揭開的話,恐怕他自己就先不會放過自己。

曲寒方不是傻子,並且他的天性裡便是不允許自己做出違背倫理之事,所以沈夙媛只想要等他自己想通,別人說是不管用的,只有自己大徹大悟方能夠真正釋然。故而沈夙媛從來就不勉強他去忘懷,除非他做出什麼出閣之事,她纔會提醒他。

少刻無言,沈夙媛忽然笑了一下,明眸凝視他,道:“本宮確實不清楚先生所言是何意,只不過想來先生自己應(yīng)該是清楚的,怎麼,先生想要告訴本宮什麼?”

她不明白他的話爲何意?他心中喃喃念道,隱隱滋生出一絲酸澀之意,她怎麼會不明白……是不想要明白,或者……根本就是裝傻。

這是她慣用的一套不是麼?她在給自己臺階下。

這樣的事……一旦被人察覺,即便他什麼都沒做,追根究底起來,他還是會被牽累進去。

曲寒方逼迫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這樣的他簡直就像是一個怨婦,他何時變得這般不理智了?這般感性?手底下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麼多生死的人,怎麼碰上感情這個問題,就變成一個手足無措的傻子?曲寒方自嘲,可心情終於是平緩下來,他不再繼續(xù)想下去,眸光盯著沈夙媛,聲音裡帶著一股淺淡的憂鬱:“……您說得對,剛纔您說還有話想要和微臣說,不知是什麼?”

沈夙媛知道曲寒方現(xiàn)在的樣子,恐怕眼裡心裡都是聽不大進去了,她心中暗歎,眼睛直視他道:“原本是想要問候曲先生,這剛?cè)雽m可有什麼不便,需要些什麼,不過本宮今日看曲先生,似乎不太適宜問這些,若不然,改日約個時辰,先生您仔細想想,提出的要求可以寫在一封信上,屆時拿出來同本宮討論討論。先生意下如何?”

她要走?曲寒方眼神一動,她的話從左耳滑入,輕易便從右耳出去,曲寒方?jīng)]聽清她說些什麼,只知道她現(xiàn)在就要離開。

他沉默片刻,答:“不用了。”

“不用了?”沈夙媛凝眉,她略感頭疼,心裡忽然覺得這人哪,談戀愛必須要趁早,最好是年輕的時候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那麼老了再遇上就不會分不清東南西北,從三百八的智商直線下滑到負值。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朱炎都足足整理長達十年工夫才徹底將一顆心完整的交給她,對她幾乎言聽計從,而曲寒方情竇初開,她要一下子就給人掰正過來,好像確實挺難的。

她有些憂桑,哎,這帶有別扭傲嬌屬性的人哪,就是棘手。

“曲先生說話不要說得太早,特別是在這宮裡頭,還得有三分餘地。幸虧先生遇上的是夙媛,若是他人的話……人家可不一定會拿先生的話當客氣。”

不論是客氣也好,還是不客氣也罷,若非特殊時刻,說話一定不能太滿或太絕,看時機給人臺階下,這不是屈服,而是策略。

曲寒方這會兒倒是清醒過來,他聽著她的話,心中不知怎的,有略微的不適應(yīng),在他眼裡,她的形象一向是高亮耀目,即便是身處宮中,依舊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樣。然當她這樣微笑怡然地說著這樣充滿計謀的話時,曲寒方對她的印象就逐漸裂開,像是解開一層理想中的沙霧,露出後頭冰冷的現(xiàn)實。

“微臣明白。”曲寒方朝她拱手道,隨後在她凝眸的眼中告辭道別。

沈夙媛沒有出聲阻攔他,而是微微頷首,讓他自行離去。而待他的背影消失於視線中後,沈夙媛終於是從喉口間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她坐回原位,從裝盤裡取了一顆水晶葡萄,時間稍微放的長久了一些,已經(jīng)不像是剛拿過來時那樣涼爽,她剝皮褪籽,旋即扔入嘴裡。

在涼亭呆了一會兒,沈夙媛本來都準備回去,不想剛起身轉(zhuǎn)過,就瞧見有一行人從遠處走來,她定睛一看,就瞧見領(lǐng)頭的人已經(jīng)換好一身常服,面龐上攜帶著冷凝之色,快步走來,待人到了跟前,她仔細端詳他的臉色,倒是不驚不懼,款款上前朝他行禮。

行禮罷,沈夙媛擡眸望他:“皇上怎麼知道臣妾在此?”

“你覺得朕是怎麼知道的?”他眼神盯著她,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低沉問道。

她挑眉:“臣妾一直就呆在這兒,怎麼知道皇上是怎麼知道的?”

“……”他的眉頭似痙攣般地抽動了一下,像是極力按捺住火爆的脾性,隨後吩咐身後的人全部後退,離開涼亭範圍內(nèi),遂手拽過她的纖細的腕子,將她拉到湖畔邊緣,兩人站在別人那一堆隨行伺候的人聽不到聲音的地方,朱炎開始發(fā)問:“朕聽人說你和在這兒和曲寒方單獨見面,這是怎麼回事?”

“吃醋啊?”她朝朱炎擠眉弄眼。

“……”他擰住她胳膊,“回答問題!”

她蹙眉,委屈地喊道:“疼啊!皇上你下手輕點好不好!”

他一聽她這樣叫,心裡一跳,手下頓時鬆開一些,但旋即朱炎就反應(yīng)過來,這是她的苦肉計!再說,她纔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真能稍微按重一點就疼?他憤憤地想著,手下不知怎地就是無法真的使勁,既然身體上不聽他的,他總還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吧!

故此,朱炎做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用戾氣的眼神幾欲要將她給殺死!

哪知道他這表情剛醞釀出來,沈夙媛那雙半彎型的笑眉就扁下來,嘴巴亦跟著一塊嚅動,眼眶裡水潤的霧氣瀰漫上來,她就像是無辜被擒的少女,用眼淚控訴他的殘忍和無情。

他忍不住都要揉眉了,他明明就是過來質(zhì)問她的,怎麼現(xiàn)在,好像是他做錯事情似的?

她這會連咬脣的都用上了,淚光閃閃,就像一隻被獵人無情捆綁住的小白兔。

朱炎承受不住,終於鬆開手,明知道她是裝的,還裝得這樣明顯,這樣拙劣……可、可怎麼就戳到他心坎上去了?

他難道只能背對她才能繼續(xù)審問?

這也太丟人了吧!

可不管怎麼丟人,在鬆開手,朱炎仍是利落的轉(zhuǎn)過身去,自顧自的生氣。

“好了……皇上想問的事夙媛都知道,而且夙媛哪裡有單獨和曲先生在一塊啊……難道那和您彙報消息的人沒說,皇后她後來過來了?”她上前來從背後抱住小心眼的男人,聲音柔軟,就像是彈琴的手,讓他心中的苦悶和煩躁都被輕快的樂曲給驅(qū)散,“皇上之前不是都說過不介意曲先生了嗎?難道您還能勒令夙媛完全不能同任何一名男□□流?頂多是先生生得好看了一些……”她最後咕噥了一句,可兩人抱在一起,隔得這樣近,朱炎怎麼會聽不到?

他怒了!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提高音量問:“曲寒方好看?朕、就、知、道!”

沈夙媛眨眼睛:“啊,皇上知道什麼?”

朱炎的嘴動了兩下,一雙劍眉亦是不停抽動,臉上的表情扭曲猙獰,然他已經(jīng)在竭力控制自己,將面上的兇煞之氣給漸漸地壓下去。直到藏入那緊緊攏至眉心的眉宇間,化作一團烏黑沉重的陰翳漂浮不定,像是隨時都會把裡頭可怕的情緒都給爆發(fā)出來。

“你、你是不是覺得,朕沒那曲寒方生得好?”

“啊?”

“回答朕!”

這個問題已經(jīng)擱置在朱炎心頭良久良久,從前是因爲曲寒方還未出現(xiàn),所以對於沈夙媛親口說過的她喜歡漂亮的東西從不在意,相反他還覺得,她就只有這一興趣愛好比較像女孩子家。

而今!

他覺得這真是個該死的鬼興趣!

“恩……這個……要是論漂亮的話,皇上確實是及不上曲先生……”

“沈夙媛!”他怒喝,她居然真的說出實話了!

她打了個停止的手勢,眸光笑盈盈地凝視朱炎,聲音中帶著一股安撫的力道,緩緩地笑著道:“但是夙媛也說過,這是夙媛的一個興趣罷了,漂亮的人或者是物,誰會不下意識地心生好感呢?特別是對於女孩子而言,然而這是美好事物的一種欣賞。而夙媛和曲先生在一塊,是高山流水之情,絲毫不曾涉及其他,而夙媛同皇上之間……是纏綿悱惻的情意,皇上……難道至今爲止,還對自己這般不自信?還是覺得夙媛……是個善變之人,管不住自己的心?”說到後頭,她的語氣故意帶上一股埋怨的意思,胸脯微微上挺,溫香軟玉逐漸逼近他,眼睛瑩亮潤澤,似通透的上好寶玉。

朱炎喉嚨一滾,他忽然想到與她許久未曾真正親密過了,臨行前的那一晚記憶,如歸潮般涌入他的身體。

“你……朕沒這意思……朕確實是急躁了些……”他的氣勢從起初的強勢一下子就轉(zhuǎn)變成小綿羊,他的手不敢繼續(xù)緊緊抓著她的肩膀,這一鬆開,就任由她嬌軟散發(fā)著清香的身子依偎上前胸,那瞬間……朱炎感到心口“砰”地被什麼重物給狠狠撞擊了一下。

“皇上都沒問清楚話,就這樣氣勢洶洶地過來責問夙媛,夙媛真真毫不委屈……”她的雙手攀上朱炎的雙肩,嘴上說著委屈,口吻軟軟綿綿,一雙眼倒似明燈般亮的懾人,“皇上您說,您這般污衊夙媛的名聲,您打算怎麼補充夙媛?”

“朕怎麼就……”饒是美色在懷,對於此次事件,朱炎還是保持著介意的心情,他皺起眉來,剛說了幾個字眼,就感到一塊像包子般隆起的地方,柔軟緊貼,話頓時都被咽回去,朱炎喉嚨咕咚一聲,發(fā)出明顯的吞嚥聲。

沈夙媛不由地吃吃低笑。

朱炎氣,伸手將她的身子摟抱過來,讓她和自己貼合得更加緊密,她簡直是個妖精,是個鬼怪,是個輕易就能夠勾引別人心魂的魔魅。

這樣的她,能讓他都神魂顛倒,那麼亦可以令其他人癡迷眷戀……

他是帝王,大部分時間都在爲天下,爲江山服務(wù),有些時候很多事情都無法顧及到,例如她。

朱炎心中自覺他是委屈了她,而他害怕,若是有比他對她更好的人出現(xiàn),對她更癡情的人出現(xiàn)呢?他可以利用權(quán)勢將他們一個個消滅,但這是永無休止的,他怕……早晚有一天……朱炎將胸口裡這團躁鬱之氣吐出,之前的旖旎慢慢轉(zhuǎn)變成此刻的溫情平靜。

他雙手緊抱,手抱著那柔軟的腰肢,明明是那樣纖細瘦弱,身體中卻充滿無窮無盡的力量,好些時候……朱炎甚至覺得,她不是屬於這裡的人。不知道爲什麼會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大概是遇見她開始起,他心中其實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吧。

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自由的風,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消失不見。

就算他此刻將她緊緊涌入懷裡,朱炎仍不能徹底瞭解她,讓她真正屬於自己。還是說……要留下些什麼,讓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在她的生命軌跡裡存在過,這樣……他的心纔會安定?思及此,朱炎的眸光忍不住一動,視線莫名地就往下挪,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眼神凝住,像是粘在上頭拿不下來。

這樣赤-裸-裸的表情,沈夙媛怎麼會沒有注意到呢?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朱炎心中所想。

“皇上……”她的頭靠著他的耳邊,輕輕出聲。

“恩……”朱炎的聲音有些飄忽。

沈夙媛的語調(diào)含笑,她的眼擡起,像是在端詳他,一邊分析他的表情一邊給予他回答:“皇上這樣盯著夙媛的肚子看,夙媛會想多的。”

“想多什麼?”

她呵呵地笑,頭歪在他的肩頭上,輕喘:“皇上想要一個孩子嗎?那天……夙媛事後沒有服任何藥物,說不定能懷上呢。”她將聲音壓得極低,就像是在說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

朱炎心尖一顫,他擡起頭和她的眸光對視:“真的沒服藥?”

她挑眉,戲謔道:“難道皇上希望夙媛服藥?”

他急道:“朕怎麼會希望你用藥!那些藥……用多了對身子影響很大,十分不好,若是往後裡你不想懷的,朕……恩,朕不會在裡面,怎麼都不能讓你沾上那些藥。”朱炎凝視她,旋即嘴角情不自禁地噙上溫柔笑容,他鬆開一隻手,小心又緊張地觸碰她的小腹,他低聲呢喃的聲音裡有一絲嚮往和憧憬,“朕想要和你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不論它是男是女,朕都會把最好的都給它。”

“皇上,你不能把它寵壞了。”沈夙媛笑著道,“而且,現(xiàn)在八字都還沒一撇呢。都還不知道懷沒懷上呢,皇上這就急著想以後的事情了?”

朱炎把眼一瞪,可卻是一點氣勢都沒有:“怎麼就懷不上了?朕那次那麼專心……一定懷得上。不過是現(xiàn)在時候還早,若你這個月沒來……”

“皇上對女孩家的這些還挺了解的?”沈夙媛逗趣他。

朱炎臉一紅,躲開她的視線,他當然不能告訴她,在他受傷那段時間他每天看得那些書籍其實都是關(guān)於女性的生理週期和各種懷胎適宜,他還特意讓有喻德海買了一些自帶圖解的,好讓他更詳細周全地瞭解到這一方面的知識。

哼……他現(xiàn)在,可是厲害的很呢,她不清楚的事情,他都瞭解的清清楚楚。等屆時她懷上孩子,那就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朱炎無不得意的想,嘴上裝模作樣地說道:“朕雖然是個男人,但這些事,大婚前嬤嬤都是教的,朕當然是知道的。”

這些事嬤嬤確實會教,但他就是不想學。他寧可自己拿些書籍畫本看,也不想接受那些正統(tǒng)的教學方式。因爲一個是趕鴨子上架,他學這些,不是爲了特意去碰那些嬪妃,他只想讓她一個人感受到,這就行了。

“喔——原來如此啊……”沈夙媛偷笑一聲。

朱炎見她眼珠子賊溜溜地轉(zhuǎn)動,就有種衝動想要捏她,她所有女兒家的情緒,朱炎都想要收入囊中,不想被別的任何一個男人看到她這般模樣。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儘管有這樣霸道的心理,然而如果真的這樣用強權(quán)逼迫她失去原先的生活環(huán)境,那她一定會厭惡自己。

一想到她會排斥自己,朱炎就一點力都使不上來了。

她就是上天派來專門制服自己的剋星啊……

“好了既然誤會都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咱們就不要繼續(xù)站在這兒了,挺危險的呢。”沈夙媛說道,就用手輕輕推開他,隨後就要拉住他的手往前走,不曾想湖畔沿岸的翠綠坪地比較溼滑,腳下一個沒穩(wěn)住,竟忽然身子往後倒去。而本來她若想要穩(wěn)住身形也不是不可以,但就在瞧見朱炎那眼裡的焦急慌亂時,她腦海裡飛快地躥過一個念頭。

她嘴角咧開,張揚地笑起來。

被他拽住往上拉的身子不但不配合,反而還使勁將朱炎也給往後拉,這一下可好,兩個人齊齊落入湖中,噗通一聲,濺出劇烈的水花。

清涼的湖水裡,她和他的身軀緊緊地黏合在一起,兩人的衣衫於這一霎那盡數(shù)溼透,連臉上頭髮上都溼淋淋的像是落湯雞似。她伸手攬著他的脖頸,就像是全身都失去力氣般掛在他身上。

“你——”朱炎等緩過勁來,終於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她給拖下水去,剛剛怒道,嘴上卻被柔軟的物體堵住,他睜大眼睛,就感到那滑膩一條舌頭肆無忌憚地鑽進來,近在咫尺的眼眸裡鑲嵌的一顆琥珀般晶瑩剔透的寶珠,她這樣熱情的誘-惑他,令他的慍怒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這熱烈的水中之吻裡。

他很快就回應(yīng)她,反攻佔地。

兩個人在水中緊緊相擁,像是兩條水蛭。

而遠在涼亭之外伺候的一羣人聽到這聲響,統(tǒng)統(tǒng)都著急地跑過來,一些竄在前頭的瞧見湖中情形,腳步臉連忙剎住,立即轉(zhuǎn)身將後頭欲要涌上來查看的人給趕回去,這一些中自然是包括了喻德海。

若是別的人,還不一定能將這些好奇心旺盛地給趕回原地。不過到底有幾個手腳比較快,和喻德海一塊瞅見,那臉,頓時紅得和紅燒炸子雞似的,回去的時候,腳步還是一點點挪回去的,顯然是還想要繼續(xù)看下去。

至於湖泊中熱情擁吻的兩人壓根不會去管那些人心裡想什麼,吻得纏-綿忘我,一直到男人發(fā)出似痛非痛的一聲悶哼,沈夙媛才立馬撤開,她終於記起來一個被她給遺忘的點,那就是……朱炎受傷了,他不能碰水。

她臉上難得顯出愧疚,她拽起他滑向岸邊,然後將傷口可能是復(fù)發(fā)的朱炎拽上來,隨後剛想要喊人,就被朱炎給拉住,沈夙媛擡起頭,就看到他眼裡笑得亮閃閃,明明傷口在痛,卻似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笑得暢快淋漓。

“下次……待朕的傷口好了,我們在水裡……”

沈夙媛眉頭一動,失笑著喊人,而遠在涼亭外被好奇心給折磨得蠢蠢欲動的一堆人俱都飛奔過來,一瞧見皇貴妃娘娘和皇上兩人身上溼噠噠的,眼裡眉目滿是春風,當即心中都有了數(shù),不由暗笑心道,皇貴妃娘娘和皇上真是恩愛得讓人羨慕啊……

羨慕歸羨慕,該做的事情可一件都不能忘。

羣衆(zhòng)圍堵上來,都一股腦的要把衣服脫下來給皇上圍上,最終朱炎和選妃似的選了兩件,一件給自己,一件給沈夙媛,沈夙媛本來打算回自己的敬央宮去梳洗換裝的,然而朱炎堅持要她一起回他的寢宮去,沈夙媛無奈,畢竟人是因爲她而受了傷,所以她沒有反駁,跟著他回到重清宮。

之後,喻德海還將曲寒方請過來檢查傷口。

朱炎乍一見到曲寒方心裡還有那麼點小別扭,到底前一刻自己和沈夙媛還爲了他的問題吵過一架。故此當曲寒方上前時,朱炎擰著眉,不悅地別過頭,一聲不吭地任曲寒方檢查,就是這態(tài)度明顯不太對味。

曲寒方自然是感覺到朱炎的排斥心理,他眸光裡仍是清清冽冽,連說出的話都十分平靜,像是一點都不介意朱炎對他的疏遠:“雖說傷口早就已經(jīng)結(jié)了疤,但這樣大的動作,依舊容易讓傷口撕裂,而且皇上還碰了水,這湖裡的水不太乾淨,要是滲入傷口裡一旦感染的話,這就麻煩了。”

他畢恭畢敬地說,朱炎悶聲應(yīng)道,心裡不斷在想他怎麼就會答應(yīng)她把這個人招到身邊來,他一邊想一邊似不慎轉(zhuǎn)頭,餘光瞥到那張臉,確實是漂亮……他心裡有點酸,可漂亮又怎樣,漂亮的男人能當飯吃嗎?他可是皇帝……

朱炎這樣一想,心裡好受多了。

傷口檢查完,曲寒方就要告辭,而這時換好衣服過來看朱炎的沈夙媛正好看到這一幕情景,見到牀上的小男人正在發(fā)小脾氣,反倒是曲寒方大大方方,利落乾脆,不由地搖頭失笑,這兩人,一個在她面前想得太多,一個私底下想得太多,一個兩個想那麼多做什麼呢。

沈夙媛走過去問曲寒方朱炎的狀況,曲寒方同她複述了一遍剛纔叮嚀朱炎的話,沈夙媛聽罷,臉上露出些許慚愧,她先謝過曲寒方,然後來到牀邊坐下,她掀開被褥,瞅著肺部上滲出的血絲,雖然裂開的口子不大,可還是讓她心裡一陣揪疼。

“是方纔,臣妾魯莽……”

“沒事,朕沒事,你別難受,朕都不難受。”朱炎不願看她自責,再者,在湖中的時候,他不也沉陷其中,忘記自己身上負傷不能碰水麼,這樣說來,其實他也有責任。而且……用一點傷口來換得方纔一幕,朱炎覺得實在是非常值得的一件事。

他還想著等養(yǎng)好傷口,再來一回呢,他到現(xiàn)在還在回味那種滋味,那種水-乳-交-融的滋味……

見朱炎面上露出的意味,沈夙媛當即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不由地轉(zhuǎn)頭去看曲寒方,眼見人手裡挽著醫(yī)具,一動不動,眼睛都沒朝這邊看。而她一來就這樣把人給晾下確實不大好,因此沈夙媛和朱炎說了下稍等,就起身走到曲寒方身旁。

“曲先生,這次還麻煩您。”

“這是微臣分內(nèi)之事。”曲寒方彎腰,他曾是何等驕傲之人,連面對朱炎都未曾彎腰低頭,可對上沈夙媛的時候,他竟將這一切都做的如此流暢從容。

是啊……他現(xiàn)在,除了對她恭敬迴避之外,已經(jīng)無法再用其他的法子來壓制自己。

本來以爲自己可以做到心無旁騖,原來……終究是妄想。情之一字,若是那般輕易就能夠控制住,那他當初怎麼還會對她一見傾心,短短那麼幾面,就把曾經(jīng)的自己給丟的一乾二淨?爲了她……不惜入宮……不惜被這宮闈禮所束縛,只願能夠多看她一眼……

——以此來飲鴆止渴。

“曲先生別這麼說。”

“皇上的傷勢微臣已控制下來,既然您在此處,微臣多有不便,先告退了。”曲寒方如是道,隨後向朱炎和沈夙媛拱手退下,待曲寒方一離開,朱炎就翻過身來,彆彆扭扭地道:“……他這派頭,都比你爹還要大了。”

“曲先生什麼人,皇上不知道?皇上纔是真的小心眼。再說,最近臣妾的爹又對皇上做出什麼了?”

以前談及沈家,兩人總是頗有爭執(zhí),不過隨著談的次數(shù)了,朱炎也不再和當初一般爭鋒相對,因爲沈夙媛總是用一種調(diào)侃的口吻說這些事,像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若自己和她去計較這些,反倒真顯得他小心眼。

“沈老最近倒是良心發(fā)現(xiàn),沒逮著一點就不斷的嘮叨朕,想來朕這一負傷,好處比壞處要多得多。”

沈夙媛噗地一笑,她真覺得他好歹今年都二十一了,有時候怎麼還這般小孩氣呢?像是青春期叛逆中的少年似的。

她回到牀邊坐下,手握住他的手道:“其實父親雖然是有野心,但這麼多年看著皇上,父親又不是一塊木頭,想來心中亦是有一些情誼的。只要皇上肯好好同父親談上一談,也不至於一直都這麼僵下去。”

朱炎眉頭微皺,他不想打擊她,但他不得不說,沈老狐貍現(xiàn)在的戰(zhàn)鬥力雖然比不起他剛登基的時候,然而不代表他就真的有想要和他妥協(xié)的念頭。畢竟他把持朝政那麼多年,朝中建立的聲威足以讓他隨便動一下就會有一番震動,都到了如此程度,朱炎還怎麼和他友好相處?

他是不得不防著他,因爲沈家不止沈狐貍一人,背後姓沈的心懷不軌的更是多如牛毛,而他要防的,是整一個沈姓。

這件事上頭,一旦嚴謹起來,朱炎終究是帝王,他無法不把江山社稷先擺在最先的位置,他猜忌沈家,忌憚沈家,不僅是爲自己,還是爲黎明百姓。如今天下太平,若突然改朝換姓,會將整個天下的格局扭曲成怎般模樣?這一點上,就連自詡於宮中所向披靡的沈夙媛,都感到非常無力。

有個野心家父親,和蠢白傻母親,外帶個敵對面的男友,真是……動不動就容易悲劇的人生。

朱炎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憂傷,還想她是不開心了,握住她的手加重了力道:“你別瞎想,你父親的事與你無關(guān),就算未來真的發(fā)生什麼……朕也護好你的。”

是啊,若沈家真有異動,沈廉和她作爲長子長女的存在,就算屆時幫助朱炎大義滅親,可這文武百官一旦被蛇咬過一口,還能夠毫無芥蒂地再度接納嗎?沈夙媛其實是不太願意去深想這個問題,就算她依舊是朱炎心中的最愛,可這世間……不是有愛就能夠消除一切。就像是這世間不是光靠愛就能組建成功,它還有很多方面的因素,這很殘酷,但這就是現(xiàn)實。

她無不惆悵地想。

臉上不動聲色,嘴角甚至還笑著應(yīng)承他:“知道了皇上,不會亂想的。”

朱炎還是不放心,強調(diào)補充道:“你只要記得……不論發(fā)生什麼,朕都會護著你,不讓你受一點傷。”

她是那樣脆弱的人嗎?沈夙媛在心裡笑著搖頭,不過爲了安朱炎的心,她嘴上還是輕柔地說道:“夙媛一直都相信皇上,這一點還人家說多少遍啊?”說到後頭,她撅起嘴來,一雙眼嬌嗔嫵媚。

朱炎彎起眼笑,是啊,還要說多少遍呢……他也不太清楚,恩,那一直說到海枯石爛吧。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努力更新,難道換一章正版就這麼難?致每天準時守在盜網(wǎng)文秒盜後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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