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最西側的石凳上坐下。
邵教授問：“拍立得相機打開時是什麼樣的？”
朱曉華把自己腦海中關於拍立得相機的模樣一一講給他聽。
邵教授聽完朱曉華的講解，說：“如果能有一臺相機做實驗就好了。”
他覺得必須拆開一臺相機，把裡面的零部件重新構造，才能同時裝進相紙和膠捲。
可是他還是有些不解，小小的相機，如何同時裝得下兩樣東西。如果要滿足這個要求，必須把相機的體積造得足夠大。
如果如此以來，便攜性便受到影響，極不方便攜帶。
朱曉華說：“這個好辦，可以先造一臺大型的，無需挪動，可專門擺在海鷗照相館裡照相。以後再根據這個大型的相機，慢慢改進。”
朱曉華知道拍立得相機看似簡單，但要真正實現起來，還面臨著重重困難。他又不是專業技術人員，裡面的技術細節自然也只是一知半解。
提前十多年造拍立得相機，相當於他們基本從零開始研究。
邵教授覺得朱曉華的這個提議可行，先造一個大型的拍立得相機，實現立即拍照，而後再慢慢把相機造小。
這樣以來，技術難度便出現大幅下降。
兩人談著談著，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升起老高，到了午飯時間。小樹林裡的人逐漸散去，周圍變得安靜。對面第一影像廠大門口的招商大會也進行到尾聲，工作人員正在收拾桌臺。
邵教授和朱曉華也起身離開。
邵教授要帶朱曉華參觀自己的實驗室。
兩人穿過馬路，向對面的影像廠裡走去。
院牆下招商大會處，副總經理賀章以及影像廠的工作人員擡著桌椅板凳也同往影像廠裡走去。
賀章看到了邵教授和朱曉華，遠遠地跟他們打招呼。
朱曉華上前，攔住今天當場做實驗的男女工作人員，問：“今天把某品牌的相紙，跟洛城二號相紙同在酒精燈下烤，洛城二號相紙沒有變化，某品牌的相紙卻變成墨綠色。它們之間的變化真有這麼大嗎？”
男女工作人員神秘一笑。
男工作人員有幾分得意，說：“這是我們特意準備的相紙，普通的相紙在酒精燈下烤，會出現變化，但變化不會這麼大。今天用來做實驗的參照相紙，都在藥水裡泡過，經過特殊處理……”
朱曉華心想，跟自己想得差不多，同樣都是相紙，不可能一個變化巨大，另一個卻毫無變化。
原來，用來作對比實驗的相紙是事先經過處理的。
邵教授說：“學術實驗是嚴謹的，你們怎麼能……”
不等邵教授說完，副總經理賀章搶先解釋說：“只有這樣才能凸現出二號相紙的過人之處嘛。”
邵教授和朱曉華都是一愣。
跟在賀章身後的男女工作人員卻顯得很得意。彷彿這正是一個天才般的絕妙主意。
一衆人穿過影像廠大門，進入廠區大院。
朱曉華又接著問：“還有洛城一號相紙跟二號相紙的對比實驗，一號相紙上白色建築都是大顆粒狀，像磨砂玻璃，顯得很模糊。二號相紙上則是白色建築蒙上了一層紗，看上去朦朧又細膩。
“兩者拍出來的照片，效果差距真的有這麼大嗎？”
朱曉華用過洛城一號相紙，他最近拍照選用的一直都是洛城一號相紙。
他的暗房裡還保留著不少這種相紙。對於這種相紙的性能他是比較瞭解的。他覺得通常情況下，洛城一號相紙洗出來的照片不會這麼粗糙。
不過由於黃昏時分光線本來就比較暗，如果再考慮到光線、角度、曝光等因素，是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男工作人員一笑，低聲說：“一號相紙也是特殊處理過的，拍照的時候就故意把光線調得比較暗，沖洗的時候，又經過特殊的工藝處理。二號相紙上的照片嘛，則是從二十張相同照片裡挑選出最清晰的那一張。
“通常情況下，用戶買到二號相紙也很難拍出實驗中那麼清晰、細膩的效果。”
朱曉華瞭然，這男工作人員總算說出了實話。
不過這男工作人員看上去一點不覺得慚愧，反而顯得有幾份得意。他理直氣壯地總結道：“當然，誇大二號相紙、貶低一號相紙，這一切都是爲了宣傳推廣二號相紙嘛。”
邵教授有點痛心疾首，說：“你們怎麼能爲了二號相紙，故意貶低、作賤一號相紙？”
副總經理賀章則表情平淡，他“咳咳”地乾笑了兩聲，說：“教授息怒，別動肝火傷了身體。其實呢，我們還要感謝二號相紙技術出爐，不僅拍照效果好，連成本也下降了。
“我們大力推廣二號相紙，原因嘛很簡單，即使售價相同的情況下，二號相紙也明顯比一號相紙賺得多。利潤豐厚啊。”
賀章在說到利潤豐厚時，不由得嚥了口唾沫，滿面現出紅光。
跟在他右側的兩名工作人員正擡著紙箱子，箱子裡裝的全是今天剛剛收到的訂金，足足有上萬塊。
朱曉華髮現在這些擡箱子、擡桌子的工作人員裡，還跟著一名客戶。
這名客戶正是今天交錢時引起轟動的劉老三，他當場交了五千塊錢的訂金，是這些人中交的最多的。
劉老三邊走邊跟擡桌子的工作人員交談。
擡桌子的工作人員說：“劉老三啊，你今天可是在這些客戶面前大大地露臉了。別人還都以爲你是大老闆、有錢人呢。”
劉老三嘿嘿地笑著：“難道不是麼？我當場掏了五千塊呢。”
擡桌子的工作人員環顧四周，發現沒人跟過來，跟在一起的都是影像廠的人，他遂放大聲音說：“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說假話了吧，這五千塊錢還不是賀總派人送給你的。
“這五千塊錢不過是在客戶面前露露臉，走個過場而已。還真當是你的呀？”
朱曉華和邵教授都是一愣，均轉頭瞧向身後的這個劉老三。
劉老三隻是面帶微笑，也不惱，也不反駁，平淡地說：“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今天洛城二號招商大會，總不能冷了場面吧。
“況且，這五千塊錢，可是以小搏大，引導前來諮詢的客戶預定了上萬塊錢的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