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華揚了揚手中的相機，說：“正好我打算開個照相館，需要大量進貨。你們這種相紙哪裡生產出來的，能帶我去看看嗎？”

中年男人仔細打量著朱曉華，見是一個陌生年輕人，也沒有多想，隨口答：“可以看。你需要多少？”

朱曉華伸出一個拇指，說：“初步估計五百張?！?

中年男人面露喜色，指著窗口裡的那一百頁相紙，說：“正好他們付不出錢，不如先把這一百張讓給你。隨後我可以帶你去我們的工廠參觀?！?

朱曉華想了想，花六十塊錢，買一個可能知道自己弟弟、妹妹下落的信息，值了。

他毫不猶豫地掏出三十塊錢，說：“我今天就想去看看。這三十塊你先拿著，等我參觀之後無論滿意不滿意，都會付給你剩下的三十塊錢?！?

中年男人有點猶豫，他本來預計著朱曉華既然答應要買，那必然會一次把錢都付了。

沒想到朱曉華只付了一半。

這讓他有點難受了。

要錢吧，對方難受，可能不會再買。

不要錢吧，自己難受，心被提在半空，如梗在喉，時刻惦記著剩下一半的錢。

不過看看窗口後，那張工作人員的面孔，再看看朱曉華遞過來的三十塊錢。

兩相對比之下，朱曉華的條件顯然要優厚的多。

他接過朱曉華的三十塊錢，裝進衣兜裡。對窗口後的工作人員說：“那這一百張相紙就先不賣給你們了。等你們上次一百張相紙用完，我再過來?！?

工作人員沒有吭聲，把兩個十寸大小的作業本又遞了出來，交給朱曉華說：“它現在是你的了?！?

朱曉華沒有接，把它又推回窗口裡，說：“我今天還要過來沖洗照片，這一百張相紙暫時就寄存在你這裡吧?！?

如此以來，一百張相紙還是留在了窗口後的櫃檯上。

中年男人回到路邊，騎上自行車，拍了拍後座說：“我載你去工廠?！?

窗口後的工作人員，看到自行車上只有他一人，又問：“上次隨你送貨的一大一小兩人沒有來啊？”

中年男人答：“這裡送貨，我一人就夠了。”

朱曉華聽到工作人員提到“一大一小兩人”心中再次警惕。心想，一大一小，來景區送東西，小的莫非就是我的弟弟朱曉明？

他先隨這中年男人往前走了大約一百米，中年男人催促他，說：“快上車。我載你去參觀我們的工廠。”

朱曉華卻彷彿想起來什麼似的，故意一拍腦門，說：“哎呦，我想起來了，還有點事要交待。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不要走開。我馬上就回來?！?

中年男子仍沒發覺異常，點頭答應，他單腳騎著車，另一隻腳踩在馬路路沿上，把自行車停住，口中吹起了口哨。

朱曉華不急不徐地走回到窗口處，問工作人員：“你剛纔說，上次來送貨的，共有三個人。除這個人之外，還有一大一小，是不是半個月之前？”

工作人員記憶已經有點模糊，她說：“是不是半個月前，我記不清了。不過挺久了?！?

朱曉華欲離開，她又叫住朱曉華：“你等會，我幫你查查。我這出入貨都有記錄。他們那天送貨，我還有登記?！?

她從抽屈裡拿出登記本，往前翻了翻，忽然指著一處地方，用手指敲了敲：“就是這裡了?！?

她把登記本掉轉過來，呈現給朱曉華。

朱曉華看到了上面藍色圓珠筆字跡：“八月十三日，紅山造紙廠，相紙一百張?！?

看到“紅山造紙廠”幾個字時，朱曉華激動不已。

到目前爲止，所有的一切終於對上了。

綜合鄰居王二嬸家那口子當日所見，小表弟黃俊探聽到的消息，以及石窟景區的送貨記錄，現在他基本可以確定，弟弟朱曉明近段時間所在的地方，就是紅山造紙廠。

朱曉華激動得幾乎要脫口而出，大喊一聲。

但他還是忍住了，路邊一百米遠處，那個騎自行車的中年男子正叼煙朝這邊張望著。

朱曉華裝作平淡地瞧了一眼登記本，又把它還給窗口後的工作人員。

朱曉華快速走到景區東門，找到金大民。

金大民正扯著嗓子高喊：“照相，照相，二十塊錢一次，免費跟摩托車合影了。”

看到漂亮的女遊客，他更是故意迎上前去，熱情洋溢地介紹，嚇得遊客繞道走。

金大民盯著一名遊客，邊追趕著，邊喊：“小妹妹，拍照呀?！?

朱曉華一把拉住了他。

金大民一臉尷尬，笑著說：“我這是在拉客?！?

朱曉華說：“你這樣像個流氓一樣，色瞇瞇的拉客，只會把遊客嚇跑?！?

不過，這並不是他要叮囑的重點。

重點是，這些人現在有正事要乾了。

朱曉華把弟弟、妹妹的黑白照片交到金大民手上，說：“今天先不拉客了。賺大錢機會來了。我現在去一趟紅山造紙廠，等我走後，你們去報警，就說發現紅山造紙廠裡有假貨?！?

金大民一愣，問：“朱哥，不是真的吧？”

朱曉華點點頭：“是真的。如果找回我弟弟，五十塊錢獎金，我一定會按期兌付。”

金大民眼前一亮，“咕咚”嚥了口唾沫，說：“朱哥，我聽你的。還需要我們做什麼？”

朱曉華說：“你們報警後，跟著一起過來，幫忙救人。”

朱曉華吩咐完畢後，匆匆回到騎自行車的中年男人那裡。

他順勢坐上自行車後座，說：“我們走吧?！?

中年男人猛吸兩口煙，直到菸蒂燒到了手，他扔下菸蒂，收腳猛騎起來。

兩人沿著寬闊的馬路，一路向南而去。

中年男人邊騎車邊問：“你剛纔返回去幹什麼，好像還去景區東門了？”

朱曉華打馬虎眼：“跟合作伙伴說一聲，我幾個小時後回來?！?

兩人騎出五六公里後，自行車離開大道，進入偏僻的廠區。

廠區到處是紅磚牆砌就的圍牆，一間套著一間，一間挨著一間，全是大大小小的工廠。

有製衣服的，生產農具的，賣竹篾製品的，造冥幣的，印刷課本的。

自行車最終拐了兩個彎，在一處獨立的廠房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