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負責人蹲在地上，點著一支菸，跟肖隊長等人簡單客氣了兩句。

朱曉華說：“這些鐵疙瘩是紡織機牀上用的吧？”

負責人一愣，答：“你認識？”

他驚訝面前的小夥子居然認識這些零部件。

朱曉華點點頭：“這些零部件可寶貴的很，千萬別摔壞了。”

朱曉華當然認識，前世作爲一名基金經理他去過很多的工廠。這種紡織機牀上用的設備，跟三十年後的區別不大。

朱曉華說：“那些勾針線帶角的，是用來走線的。一根根絲線被整齊地掛在上面，往來反覆，最後織成了布匹。”

負責人驚訝道：“小兄弟，你很懂行啊。”

朱曉華說：“你們還沒想到辦法運走嗎？”

負責人面露難色：“暫時還運不走，太大太沉了，人工根本搬不動，十個八個人一起合力搬吧，又怕四處抖動，造成損壞。

“專業的搬動車倒是有，可惜還在外地鄭城。司機說如果專門跑一趟過來，需要加三百塊路費錢。主要我們這搬運的路程又不太遠，讓人專門從外地跑過來一趟，還專門掏運費也不劃算。”

朱曉華說：“如果有機器能搬運，你們打算出多少錢？”

負責人瞧著院子裡的八個異形紡織零部件，說：“六百。如果有人能把這八個零部件運到三公里外的工廠裡，我們可以出價六百塊。”

肖隊長說：“我們這裡新改造了一臺機器，專用來搬動東西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試試？”

負責人說：“如果能搬的話，倒願意試一試。”

肖隊長差人去把機器開進來。

不多時，體型龐大的收割機被開了過來。

負責人瞧著這具比紡織零部件高兩三倍的收割機，震驚不已，喃喃道：“這……這也太大了吧。用來搬零件綽綽有餘了。”

吳志等人把機器開到紡織零部件的鐵疙瘩旁，試著擡起一個。

零部件比較沉，但還是很輕鬆地擡起來了。擡起零部件的瞬間，收割機轟隆隆響，冒出陣陣黑煙，顯然正在吃力地對外做功。

工人們七手八腳地把零部件固定好，又用鋼絲繩束縛住。

如此以來，零部件牢牢粘在前叉上，穩穩當當。

負責人瞧了瞧，說：“先搬兩個試試，如果可以的話，可是解決了我們的一個大麻煩。剩下的就全交給你們。”

吳志等人操縱叉車，朝三公里外的工廠駛去。

一個小時後，成功返回，中途沒有出現任何失誤。

負責人放心了，立馬決定把這些零件交給朱曉華運輸。

傍晚時分，八個鐵疙瘩零部件全部運完，肖隊長拿到了六百塊運輸費。

加上在工地搬運鋼筋的五百塊，正好一千一百塊，償還收割機的錢夠了。

收到錢的那一刻，肖隊長長長地舒了口氣，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他終於可以高枕無憂地升遷了。

肖隊長拍了拍朱曉華的肩膀，說：“真有你的，你是我的福星，就知道你能行。”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忙也不讓你白幫。作爲交換，我再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即將去區裡擔任糧食局的領導，你不是開照相館嘛，我決定全局的證件照以後都去你那裡辦，你可要給拍好點。”

朱曉華還有點沒搞清楚狀況，問：“證件照，拍什麼證件照？”

肖隊長說：“現在全國統一辦*身份證，通知早已經下發了，預計很快就要施行。”

朱曉華忽然想起，這個時間恰好是全國第一代身份證開始普及的年代。

很多人生平的第一張照片也是從這時候開始。

他隱隱預感到一個更大的機會在向自己招手。

朱曉華說：“那就多謝了。再冒昧問一句，你們糧食局有多少員工？”

肖隊長：“算上我十五個。”

朱曉華：“……”

朱曉華真想說，好大一個訂單啊。可是看到肖隊長認真的表情，還是不忍心打擊他。況且肖隊長還是自己以前的上級，禮貌尊重還是要有的。

朱曉華頓了頓，說：“那就多謝了。我等你們過來。”

農場的任務完成，朱曉華謝過肖隊長後，連夜回到了照相館。

路途上，他找來紙和筆把這件事鄭重其事地記錄下來。

證件照，絕對是自己開照相館以來，最大的一個歷史性機會。

洛城幾十萬的人口，大部分人都要辦理第一代身份證，每人都需要拍證件照……

朱曉華記得史料上模糊記載過，也聽老一輩的人提及過，但是準確的時間他卻並不知道。

這次肖隊長告訴自己的信息就是一個苗頭，這很可能便是洛城第一代身份證開始普及的前夜。

照相館裡，唐一民、小丁還在忙碌著。

唐一民站在相機前，不時揮手提示顧客，引導她往鏡頭前靠。

小丁則在給排隊的人畫妝。

她畫妝的手法細膩，畫出來的妝顯得很自然。

有兩名拍完照，在等同伴的顧客，讚不絕口地說：“來這裡拍照，順便還送了個妝，真是不錯。”

這顧客又移到牆上的鏡子前，對著鏡子裡的人像照了照，讚歎道：“畫得真不錯。”

小丁乖巧一笑：“謝謝誇讚，您滿意就好。”

看到小丁與顧客有說有笑，眉間的愁容也已散去，朱曉華放心了不少。

朱曉華說：“怎麼樣，今天還沒有忙完？”

小丁見到朱曉華，瞬間開心起來，笑靨如花地喊了聲：“朱哥。”

唐一民也跟著叫了聲，說：“今天拍了差不多八十多人。朱哥，你的藝術照簡直太受歡迎了。”

他停頓片刻，接著又說：“可惜只有女顧客，沒有男顧客的藝術照。這兩天有不少人來問將軍服什麼時候做出來，都是男的在問。”

朱曉華一拍腦門，忽然想起來，借來的兩件戲服，其中那件女裝白色長裙還在王麻子裁縫那裡。當日急著給顧客拍照，只把王麻子做好的衣服帶回來了，卻沒有拿曲藝團那件假冒的仿製品。

他曾讓妹妹朱曉燕過去取，朱曉燕去的時候王麻子裁縫鋪恰好關門了。後來妹妹去上學，此事便一直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