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華和唐一民發現了小丁的異常。

朱曉華停止講解，示意唐一民帶著小丁，三人去後院。

後院有露天的臺階通往二樓。二樓有兩間房屋，是休息區。

朱曉華率先上樓，推開其中一間房間，說：“小丁，你先在這裡住著，等狀態好點了再開始工作。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房間裡有一套木質桌椅，一張小牀，一個印有紅雙喜的搪瓷盆。

桌上還有一個鐵質帶網的熱水瓶，瓶口蓋著木塞。

小丁說：“沒關係的，或許幹活之後，就會好了。”

朱曉華說：“我這些藝術照，跟舞臺上的還有很大區別。最主要的原因就在畫妝上。我希望你能發揮自己的畫妝特長，給拍照的人畫畫妝。

“但是，這個並不急於一時。等你徹底平靜下來以後再說。”

緊挨著小丁旁邊的，還有另外一間房屋，是唐一民的居住處。

朱曉華囑咐唐一民這兩天照料好小丁。

唐一民點頭答應。

兩人站在門前走廊上，院子裡的景象盡收眼底。

腳下是一片開闊的院子，院子角落有個手動式水泵，平時生活用水便是從那裡打取。

唐一民感嘆道：“好開闊的院子。比我家不知好了多少倍，朱哥，我們以後會一直住在這裡嗎？”

他家破破爛爛四面漏風，此時瞧著眼前的一切，總感覺不太真實。

朱曉華一笑，說：“當然，可以一直住在這裡。照相館發展得好的話，有可能還會住得比這裡好。”

唐一民簡直感覺在做夢，激動地說：“謝謝你朱哥，我一定把拍照學好。”

自從坐上朱曉華摩托車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自己像在做夢。

朱曉華點點頭。

在這個年代，拍照算是一門很新潮、很時髦的手藝，如果學精通了，再有一架相機，絕對不愁吃穿。

不過總體上，這時的人們對拍照要求不是很高，只要拍得清晰、曝光合適就足夠了。

朱曉華又交待了幾句。樓下照相館有遊客前來拍照，他讓唐一民試著拍了兩張，基本沒有太大問題。他暫時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次日，朱曉華一大清早便聯繫學校，把弟弟、妹妹送回了學校。

妹妹上高中，並不屬於義務教育，遲到了近一個月，落下很多課程。校長和教務主任都有點不情願收留。

朱曉華好說歹說，領導纔算鬆了口。

不過朱曉燕所在的班級課桌緊張，她臨時被安排到了最後一排。

班主任答應，等下次調座位時，根據情況給她酌情往前調。暫時只能先坐後面。

朱曉燕中等個頭，高個同學坐在她前面，有點擋視線，上課時只好把座椅墊得高高的。

她有點不太願意，不過能重新回到學校，總體上還是很開心的。

朱曉華臨走時安慰她，說：“只要想學習，坐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學習好的同學也不一定都是坐在第一排，或者坐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的。”

朱曉燕點頭：“我一定好好學。等畢業了回去給你記賬。”

朱曉華一笑，答：“那我就期盼著那一天。”

等安頓好弟弟、妹妹後，朱曉華回到照相館。

照相館等待拍照的人還是不少，唐一民一上午拍了五個人。他把膠捲拿給朱曉華看，詢問有沒有什麼問題。

朱曉華接過相機看了看，其中有兩張曝光稍微有點過，其他的都尚可。

朱曉華教他如何微調光圈。

唐一民一學便會。

小丁在照相館裡打掃衛生、收錢記賬，忙前忙後。雖然也沒出什麼大錯，但總體上反應較爲遲緩，整個人彷彿夢遊一般迷迷瞪瞪。

她顯然還沒有從那巨大的創傷中緩過神來。

唐一民在拍照之餘也會見縫插針地幫她分擔一些任務。

朱曉華回來後，則安排小丁上樓去休息。

小丁執拗地說：“朱哥，我能行。”

朱曉華說：“你休息好了，以後有的是活讓你幹，不差這一時。”

小丁聽話照辦，上樓後卻怎麼也睡不著。

一個小時後，又從樓上下來了。

小丁說：“我還是找點事做吧。一躺下腦海裡全是那天的畫面。”

如此這般，在照相館裡呆到天黑，最後實在找不活可幹，她索性不停地抹桌子，直到把桌子、椅子、窗戶全都擦得明亮。直到晚飯時分才上樓回去。

晚飯過後，朱曉華數了數，唐一民當天也拍了九張照片，收了一百八十塊錢。

雖然跟前兩天不可同日而語，但是那也是相當不錯了。

他相信隨著照相館藝術照知名度擴大，還會有更多的人前來拍照。

而且，他還有更多的設想，更多的點子等著一點點去實現。

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整個洛城的照相市場都將知道他的海鷗照相館。

次日，唐一民的拍照熟練程度明顯提升，基本不用朱曉華指導，便可獨自拍照。而且他一有空還琢磨一些小技巧，神情投入。

小丁則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狀態，只有朱曉華站在她面前跟她說話時，她整個人是清醒的。

朱曉華一離開，她又陷入夢遊狀態，陷入自我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整個情況持續了一整天。

唐一民替她數了數，白天她擦了五十遍桌子，十八遍玻璃，嘆了二十六次氣，說了二十二遍“我爹不是人”，中途還幾次提到孫瘸子。

而且提到她爹和孫瘸子時，情緒依然非常激動。

朱曉華和唐一民都有點擔心，兩人都不知道這種狀況會持續多久。

朱曉華瞧了一眼掛在照相館裡的日曆。

明天就是他跟肖隊長三日之約的最後期限了。

他需要去幫肖隊長完成還款任務，這是肖隊長答應幫自己找到唐一民和小丁的條件。

如今唐一民、小丁都來了照相館，他無法再食言。

在離開前，他必須確保照相館可以放心地交到他倆手中。

朱曉華決定跟小丁來一次促膝長談。

他上樓找到小丁，帶著小丁去了洛河邊。

傍晚時分，洛河邊熱鬧非凡，有坐在石頭上洗衣服的，有蹲在河邊洗菜的，還有幾名兒童沿河追逐打鬧、玩水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