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如細絲的春雨從微明的空中緩緩垂下,微微輕風捲撫著它洗滌著萬物。
那細細雨簾猶如叮噹作響的音符,奏一首如詩如歌的交響曲, 又宛如綿綿花針, 繪製著蟬翼般的一層層銀白紗網。
田蜜單手撐著下巴, 望著窗外朦朦朧朧的一片春景。
樹梢枝頭上撲閃著翅膀啼囀的鳥兒, 翠綠草坪上低飛的紅蜻蜓, 隨風而動含苞待放的花蕾。
一切的一切,無不在顯露著這草木復甦,春意盎然。
“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 二月春……”
“不對, 此時應爲四月春風似剪刀, 好景,好景啊!”
楊炎站立在窗前, 一手拿著語文教科書本,一手背在身後,學著古人的模樣,搖著頭晃著腦,款款道來。
楊炎剛裝模作樣的感嘆著, 連忙低頭瞄了眼書上的古文, 檢查一下自己剛纔有沒有背錯。
“哎。”
不經意的一聲嘆息瞬間引起了楊炎的注意, 他過去一手拍在了田蜜的肩膀上。
“怎麼了蜜姐?唉聲嘆氣的。”
田蜜懶得搭理, 她收回落在教室之外的目光, 繼續開始寫著這個枯燥乏味的卷子。
這再美的景此刻在她眼裡,都是生生的無趣。
而她面前的這張卷子上, 也明明只是很簡單的一道算術題,她卻在這裡停留了足足半個多鐘頭,卷面上空白一片。
“蜜姐你沒事兒吧?”
楊炎見狀,拉開椅子坐回了座位上,看著田蜜心不在焉的樣子,旁邊的楊炎有些擔心的詢問。
“要不你先別做了,放鬆一下大腦。”
楊炎並沒有得到對方的任何回答。
田蜜手裡不停被她轉動的中性筆突然停了下來,她起筆便在卷子上飛速寫了起來。
“想出這題的答案了?”
楊炎湊近她,探頭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張數學卷子上寫著規規整整一串文字:爲什麼要辭職。
而在文字的下方,田蜜又塗塗畫畫了半天。
最後畫了一個Q版的小人,小人兒的臉上還寫著小小的三個字“死韓塵”。
楊炎看著直翻白眼,簡直無力吐槽。
田蜜又是嘀嘀咕咕,又是用筆使勁的戳著那畫的小人。
自從大年初一過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韓塵,原本以爲等到開學兩人就可以見面了。
結果這韓塵依舊遲遲不肯露臉,田蜜一問自己的父親才知道,韓塵竟然辭去了補課老師的工作,回了老家。
田蜜硬是被氣的不打一處。
怎麼這廝每次去哪兒都不提前說一聲的,每次都要玩什麼人口失蹤!
田蜜一生氣,連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給韓塵發信息,她原本以爲韓塵會聯繫她。
可是這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連個屁都沒有!
“你說你哥就這麼忙嗎?忙的連個信息都沒辦法發的嗎?!”
“啊?”
楊炎奇怪地看著她,“韓塵哥確實很忙啊,他現在不光要忙著工作賺錢,還要忙著照顧舅媽,哪有時間一天抱著個手機啃啊。”
田蜜身體一怔,“照顧舅媽?李阿姨?”
“是啊。”楊炎點點頭繼續說:“舅媽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韓塵哥就帶著舅媽回了老家好好養病去了。”
“既然身體不好,爲什麼不留在醫院治療?”
“廢話,當然是因爲之前待的醫院不行,所以纔要換地方啊,舅媽又想回去,所以韓塵哥自然是帶著舅媽去老家那邊治療啊。”
楊炎滿臉嫌棄,“蜜姐,你平常挺聰明的一個人啊,怎麼會問出這麼傻的問題。”
“不過……”楊炎頓了一下,繼續道。
“我挺心疼韓塵哥的,舅舅早逝,舅媽病重,家裡的開支和醫藥費全靠韓塵哥一個人承擔,他經常爲了掙錢東奔西跑的。”
田蜜聽著他的話,抿著嘴一言不發,心臟猶如針扎一般絞痛。
怪不得,總是能在各個場所見到工作的他。
“給我韓塵老家的地址。”
……
在經過了一場瀟瀟春雨的滋潤後,萬物甦醒。
灌溉了樹木叢林,清新了空氣。
而田蜜等待許久的晚點飛機也終於準備起飛了。
她正準備關機睡覺,結果漆黑的顯示屏突然亮起,“嗡嗡”作響了許久,她才十分不願的給接通了。
“你在哪兒?”
還未等田蜜開頭,電話那頭的人兒就急忙問了話。
“我聽楊炎說你要了韓塵老家的地址?”
“嗯。”楊炎那大嘴巴,又去告狀。
“你是不是要去找他?!”
“你在哪?別告訴我你已經在去找他的路上了!”
驟然一大聲的咆哮,田蜜連忙把手機拿遠。
“田蜜你現在到底在哪兒,我去接你,這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被你爸媽知道了,我看你怎麼辦!”
聞言,她不以爲意地揉了揉自己無故遭殃的耳朵,半晌後,才緩緩回話:“我已經在飛機上了。”
“什麼?!”
“你瘋了嗎?!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又是一陣的怒吼。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你知道?你知道你還……”
“起飛了,我要掛電話了。”也不給易千律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田蜜搶先一步,說完就匆匆掛了線,關了機。
.
“喂?田蜜?田蜜!”
聽著電話裡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易千律氣的爆了一聲粗口,猛地,手機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霎時嚇了旁邊的喬一和楊炎一跳。
就連本在教室裡刷題的同學,聽到一聲巨響時,都紛紛擡起頭朝門口的走廊上看過來。
楊炎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是不是不該告訴易千律啊……
瞧著易千律火冒三丈,恨不得殺人的表情。
喬一和楊炎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大氣喘一下的。
他們可從來沒見過易千律發這麼大的火。
楊炎悄咪咪地蠕動嘴脣,誇張的朝喬一做著脣語:怎、麼、辦?
喬一搖搖頭。
她怎麼知道。
楊炎:你勸勸?
喬一這次搖頭搖的更兇了,跟個撥浪鼓一樣。
她可不敢!
這易千律,一遇到田蜜的事就不淡定,她可不敢往風口浪尖上撞啊。
喬一和楊炎兩人暗暗的你推我,我推你的,磨磨蹭蹭了半天,最後還是楊炎鼓起勇氣上了前。
“易,易千律……”
可楊炎這纔剛開口,突然易千律銳利的眼神投射來,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嘴裡的話活活的給嚥了回去。
楊炎深吸了口氣,又壯著膽說:“我覺得吧,蜜姐她,她自己有分寸的,你也別太,太擔心了。”
“她有分寸?”
易千律走到摔落滑到牆角的手機跟前,彎腰撿起,“她要是有分寸,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走了。”
此時手機的屏幕已經被摔碎,滿是明顯的一道有一道裂痕,側邊也有被砸爛的缺口,七零八落的。
易千律拿在手機上隨意地翻看了一下,之後便從中取出電話卡,隨手將手機拋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裡,兩手揣兜的就往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
“易千律你去哪兒啊?一會兒下午課就開始了!”
滿腦子想著田蜜的事的易千律,全然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說話的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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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兩個多小時飛行的田蜜終於是下了飛機,隨即直奔目的地。
青石鋪就的長巷,兩旁一磚一瓦的屋檐,都無不透露著濃厚的古色古香。
這周圍都是一棟又一棟沒有拆遷的老式破舊的樓房。
田蜜七拐八彎的,才找到對應號數的樓,樓下的大鐵門也沒有鎖,她往裡張望了片刻後才走了進去。
從步行樓走上到了第四層的某戶人家前,便停了下來。
田蜜擡手輕輕地敲了兩下門,沒有反應。
她隨後又家中力道地敲了好幾聲。
“吱呀——”
房門被人從屋裡頭打了開,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婦女站在那。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