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田蜜看著這陌生的面孔, 還以爲是自己找錯了門戶,她擡頭瞅了眼掛在牆上有些看不清的門牌號,上面鋪滿了灰塵, 像是已經好久沒被人清理過了。
“請問這是韓塵家嗎?”
這位體型微胖的中年婦人, 絲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門口的人, “是啊, 小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您好, 我有點事想找韓塵,請問他在嗎?”
還未等中年婦女開頭回答,屋內就傳來另一道女性的聲音, 有氣無力的,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來才得以說出來。
“吳姐啊, 誰來了?”
“一小姑娘, 來找你兒子的!”這位被稱呼爲吳姐的婦女扯著嗓子朝裡屋喊完後, 又對著門口的人道:“小姑娘你先換鞋進來吧。”
這才又領著田蜜進了房門。
這間小舊房也就五十多平米大,白牆上的一道道裂痕見證著這房子的歲月斑斕。
來到其中的一個房間裡, 裡面很是簡陋,也只有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靠著窗戶的有一張木牀,隨後旁邊是個木質的衣櫃。
房屋裡還有張年邁的木質桌子,桌子的其中一腳卻短了一截, 下面墊著幾本破舊不堪的書籍, 僅僅來維持著它的平衡。
“小蜜?!”
看著走進來的人兒, 躺在牀上的李蓉驚歎一聲, 隨後連忙支起自己的身軀, 她掙扎著想要從牀上起來,可卻怎麼也使不上半點力氣。
田蜜瞧見了迅速過去扶著李蓉慢慢地又躺下, “阿姨你好好休息?!?
“孩子,你怎麼來了?”
……
酒吧內撲所迷離的燈光,忽明忽暗。
在嘈雜勁爆的音樂之下,舞臺中央每一位來者都瘋狂癡迷地搖動著自己的身軀。
在這到處飄蕩著酒味和香菸的地方,隨著震耳強烈的鼓點,狂熱舞動,似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盡情的釋放自己飢渴的靈魂。
在喧鬧的人羣中,都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一幫人坐在一起。
但唯獨在一個陰暗角落裡的一桌,只有一人獨自飲著烈酒。
他看著眼前的燈紅酒綠,聽著男女玩鬧的嘻嘻哈哈歡笑聲,自己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酒水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固執地往自己的胃裡灌下火辣辣的液體。
不知何時,桌上靜悄悄地手機突然鈴聲驟然響起——
“喂,千律,田蜜那孽障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我打她電話一直打不通?!?
易千律輕輕地晃著手裡的酒杯,看著裡面左右翻騰的液體,從嘴裡吐出了兩個字:“是啊。”
電話那頭的人一聽,瞬時間暴跳如雷。
“你們怎麼回事?!又開始逃課了!這都快要高考了,你們能不能先收收心!”
“不好意思啊田叔叔,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約了田蜜出來陪我。”
“千律,也不是我說你,你和田蜜怎麼就不能給家裡人省省心,就算心情再不好,也得等上完課再處理吧?有什麼是能比學習還重要的?!”
“你們這都已經是復讀一年了,難道還想再重來一年不成?這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整天跟著田蜜鬼混,你也幫我好好的勸勸她。”
“……”
聽著電話那頭田茂一句又一句的話,易千律只能靜靜聽著,“田叔叔說的是。”
待田茂說夠了,也就自然把電話給掛下了。
易千律隨手將手機甩在軟座上,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嘴裡的苦澀隨著酒水下肚,慢慢地,蔓延向全身,直達心臟。
他傾身倒在了座位上,他伸手胡亂的在座位上摸著,當觸摸到一塊堅硬的物體時,拿到面前。
手機被摁亮,刺眼的光芒讓易千律下意識的瞇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等適應後他才緩緩睜開眼,此時的視線也模糊不清,但他扔熟絡地輸入了一串電話號碼,並撥打了過去。
手機裡“嘟嘟”響著,直到自動掛斷也沒有人接。
易千律仍不甘心的又打了一次,聽著手機裡仍然是響了起來,不過才響了幾聲——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顯然是被電話那頭的人給掛斷了。
易千律依舊不死心的撥了過去。
一遍接著又一遍,也不知他到底打了多少個電話,最終,對方纔肯接聽。
“你,終於肯接電話了……”
易千律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其中夾雜著複雜的情緒,似苦似甜,只有他一人心中才知。
“我這有點事,一會兒再打給你……”
聽著電話那頭的人如此說來,誰都知道是想掛電話,易千律連忙打斷她。
“我不耽誤你多少時間,就讓我說幾句話就好?!?
電話裡安靜了片刻後,那人才道:“你怎麼了?你跑去喝酒了?”
“田蜜,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韓塵?”
答非所問。
田蜜再次逼問,“你是不是喝酒去了?你這個時間不應該在上課嗎?出什麼事了?!”
“沒有?!?
“我好得很,你放心。”
易千律神情恍惚,就連聲音也有些飄飄然的,“我就問你,你這丫頭啊,是不是,真的,真的很喜歡韓塵???”
“是?!?
沒有遲疑,沒有停頓。
毫不猶豫的一個字,讓易千律的笑容更加肆意了,他咧著嘴大笑出聲,眼神呆呆地盯著上方被燈光打的五彩斑斕的天花板。
“易千律?易千律你怎麼了?”
“你說話??!發生什麼事了?”
“喂,易千律?特麼的給老孃說話!”
電話裡不斷傳來人兒急促的聲音,越來越著急。
過了好一陣子,易千律才緩緩開口。
“好,我支持你。”
只要你高興,我便高興。
.
“喂?喂!易千律!媽.的……”
電話裡的聲音突然轉變成了“嘟嘟嘟——”的聲音,田蜜咬牙切齒的掛斷了電話。
“這易千律今天是吃錯藥了?”
“怎麼突然這麼奇奇怪怪的,搞什麼名堂?”
一直在身旁靜靜聽著田蜜唸叨半天的韓塵,眼神微沉,開了口。
“你回去吧?!?
田蜜一把拉住轉身欲走的他,“楊炎全部告訴我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可是我只知道,我想幫你分擔,雖然我做不了什麼,但你讓我陪著你就好。”
“田蜜,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強扭的瓜不甜,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何不放手,別彼此折磨。”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無非就是擔心我跟著你會受苦而已,但是沒關係啊,我活這麼大,從沒怕過?!?
聞言,韓塵神色微頓,驚訝又猶豫。
“你把生活想的太簡單了?!?
.
自從那天過後,易千律連連接到來自田蜜父親的電話,先前他各種編理由去隱瞞,但這時間一長,誰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千律,田蜜到底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田蜜已經離開一個多星期了,易千律也跟著一個多星期沒有回過家。
每次打電話過來,易千律都各種搪塞,田茂又打不通自家女兒的電話,實在是沒辦法,直接找上了易家。
迫於父母的壓迫,易千律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亂扯理由。
死咬他和田蜜確確實實在一起。
本以爲這樣可以再躲過一劫,再爲田蜜爭取一點時間。
但好景不長,又過了一段時間,易千律直接被自己父母派來的人,硬生生的在酒吧裡逮住了。
易千律直接被強行帶回了家裡,田茂這一看,完全沒瞧見女兒的人影,瞬間急眼了。
“你不是說田蜜跟你在一起嗎?田蜜呢?!”
也不管是誰來問他,來跟他說話,易千律從頭到尾都是咬緊牙根,一言不發。
易爸爸氣的不打一處,直接上手打了人。
這件事直接鬧到了楊炎家裡去,楊炎得知,愣是被嚇了一大跳,這一慌,全然說漏了嘴。
田茂知道後差點沒氣吐了血,一氣之下,立即下令,凍結了田蜜所有的銀行卡。
“那孽障如果跑回來了,不準她踏進家門半步!”
“不是要離家出走嗎?那就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之前田蜜也只是在那住酒店,白天韓塵出去打工的時候,她過去幫著韓塵照顧李阿姨。
結果某天回到酒店想續住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賬戶全部都不能用了。
自從事發過後,易夫婦也將易千律看守的嚴嚴實實的,錢是一分都沒有,手機也被沒收了。
就連楊炎也是被家裡人看的緊緊的。
沒辦法,他們只好找了喬一給田蜜發信息捎了話。
田蜜也這才知道,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而且還連累了自己的朋友。
“易千律和楊炎說,他們倒沒什麼,主要是田蜜你,自己注意一點?!?
“替我謝謝他們了。”
“田蜜,實在不行你回來吧?你在那,沒有錢,可怎麼辦啊?再說了你真的不回來上課嗎,這也要高考的。”
“要不,你把你賬戶給我,我給你打點錢,我也沒多少零花錢的,但能撐一天是一天啊?!?
“不用了喬一,我會想辦法的,你不用擔心我,高考的時候我會回去的?!?
田蜜站在酒店大門口,和喬一打完電話後,看著空落落的街道,嘆了口氣。
她這是要流落街頭了啊……
即便是春季,但沒到夜晚時分時,難免還是有些涼意。
田蜜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哆哆嗦嗦地蹲在了街頭,伸手撿起地上的樹枝,逗著忙著搬家的個別螞蟻。
嘴裡低聲喃喃:“你這小傢伙,找到食物了倒是還有家回,我從今天開始可要流落街頭了?!?
田蜜正自言自語著,一道突兀的聲音讓她猛然擡頭。
“誰說你會流落街頭的?”
“我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