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酮那變形的臉,在我喊聲過後,瞬間恢復正常。
他皺眉問我,“什麼?你怎麼了?”
“你是誰?”我頻臨失控。
任酮上前一步,強行拉住我的胳膊,“你怎麼了?”
他的眼神沉鬱,微微有些惱火,好似不明白我在發什麼瘋似的。
我看著他的臉,幾乎懷疑剛纔他臉部變形那一幕,只是我的錯覺。
“你在鬧騰什麼?”任酮問我。
我抽出胳膊,後退一步,肌肉緊繃起來,擺出防禦的姿態,“你不是任酮,你是誰?”
“我不是任酮,還能是誰。”
“不對,你不是任酮,你絕對不是任酮。”我一邊警惕地盯著他,一邊回想著,到底是在哪裡,同任酮岔開了。
任酮突的別過臉,看向右側柱子上的那團靈火。
他低喝:“你被靈火迷惑了。”
什麼意思?我再次後退,同他和靈火都保持一定的距離。
任酮皺眉沉臉,解釋著,“你的體質特殊,剛剛情緒又太過緊張,所以被靈火迷惑住了。”
“這些靈火,能迷惑人的心智,讓人互相殘殺。”
我半信半疑的瞅著他。
任酮嘲諷似的擡起下巴,睥睨著我,“你不信我?”
被他這麼一睥,我的底氣虛了不少,“我沒不信你,但是剛剛你的臉變形了。”遲疑了一瞬,我問他,“你說說,昨天晚上,咱們在牀上都說了些什麼話。”
任酮眉心跳了跳,有種耐心告罄的不耐感。
他擡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將昨晚我們在牀上說的話,敘述了一遍出來。
我這回信了他,訕笑著走到他旁邊,拉住他的手,“我剛剛肯定是被靈火給迷惑住了,所以看見你臉變形,還朝我詭異的笑,可嚇壞我了。嘿嘿。”
任酮瞇眼看著我,“你不相信我。”
“我信,我百分之百信你。”我趕緊舉起空著的右手,豎起三根指頭,“我真的信你。”
在他的冷眼下,我訕然收回手,“剛纔情況特殊,我還以爲你不是你呢。”
任酮意味不明的說:“你警惕性高,挺好。”
“嘿嘿。”我咧嘴乾笑兩聲。
我們說話這檔口,眼前橋面突然浮騰起一片薄霧。薄霧來的很突然,在我們一眨眼一別臉的功夫,乍然出現。
薄霧在我們面前飄蕩,卻始終與我們保持兩米左右的距離,彷彿與我們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似的。
“小心。”任酮叮囑我。
他上前一步,將我擋在身後,面對薄霧。
薄霧裡出現隱隱約約的人聲,似乎在合唱著奇怪的經文,也似乎在同時低聲哭泣。若隱若現的深白色人影,出現在濃霧之中,密密麻麻站滿前方橋面,綿延無盡頭。
最前方的一個佝僂人影,緩慢走向我們。
他走出薄霧的瞬間,身形瞬間清晰起來。
他唯有腦袋和一大部分軀幹是人形,胳膊腿以及胯部,都是粗樹枝糾結組合而成,腳是兩條銀魚,手是兩隻螃蟹。
人魚。
眼前這個以及濃霧裡那些,應該就是韓宇斌說的人魚。
被宋朝士兵,砍斷四肢,由人做成的人魚。
“老朽引你們過來,並非想害你們,是想讓你們幫我們一個忙,幫我們離開這個地方,進入輪迴之中。”眼前這個老年男人,雖然身體看起來可怖,但面容平和,說話極有涵養,不拖拉,直入主題。
他看起來有七八十歲,一頭白髮梳理成髻,臉上線條滄桑,但並不埋汰。即便是求人,他也不卑不亢,讓人心生好感。
“你們的朋友,已經被我們送回了河灘上。”他溫聲告訴我們路峰三人的下落。
任酮問:“爲什麼是我們?”
我也有很多疑問,也和任酮一樣,想知道爲什麼會選中我們兩個。
之前韓宇斌說過,見到橋和給橋照過照片的人,都死了。既然那些人都死了,他們爲什麼會放過路峰他們?
他們又爲什麼讓我們幫忙超度?這難道是陷阱?是想讓我們心甘情願做替身的陷阱?
老年男人眼神慧敏,看穿我的想法。他對我微微一笑,不等我們提問,便一一解釋清楚,“除了那隊金兵,我們並不曾主動害人性命。那些死去的人,是因爲承受不住怨氣,才丟了性命。我們一直在尋找著能夠讓我們解脫的人,所以才把怨氣藉由人戴著的物件送出去。”
“你們的三個朋友,本來會被我們的怨氣吞噬,自相殘殺。但是,在此之前,我制止了他們,將他們送到了河灘上。”
聽他這麼一說,敢情他還救了路峰他們三人的命呢。
看他這樣兒,似乎想借由救命之恩,讓我們幫助他們。
任酮不爲救命恩情打動,不動聲色,“你們想讓我們做什麼?”
“希望這位姑娘,能夠替我們唸誦經文到天明,並祭血五碗於河內。天明雞叫,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進入輪迴當中。”老年男人說他通過照片上的怨氣,感知我體內有海子的避水珠,所以才引我們過來。我的血液充斥著海子避水珠的潔淨氣,能夠淨化他們的怨氣,讓他們進入輪迴當中。
“多大的碗?”我關心碗的大小。
老年男人眼皮一眨,玉白色半個桃子大小的碗,懸浮出現在我面前半米遠的地方。
“這麼大?”我嘴角抽搐。放完這五碗血,我就不用回去了,可以直接跟著他一塊兒去輪迴了。
老年男人說:“你無須擔心身體承受不住。你體內有海子闢水珠,會源源不斷補充你體內血液。”
我看向任酮,等任酮的意見。
其實無論任酮什麼意見,今兒我們都得幫忙。因爲我們已經上了賊船,而且賊船上滿滿當當幾百個賊,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我們只能聽他們擺佈,按他們說的去做。
任酮答應了他們,看起來是考慮後的結果,但我知道,他其實被逼無奈。
因爲,我也是這樣。
任酮在我右手腕割了一道口子,將血放進碗裡。放一碗,朝河裡倒一碗。等五碗全倒進河裡,任酮停止給我放血。
除了手腕有點兒疼,我沒有任何不適,並不因爲血被放走而感到寒冷和虛弱。看來,這老年男人說的是真的,我體內的那個闢水珠,真的能補充血液。
血放完,就要念經文了。
老年男人原本讓我念,但聽我念的坑坑巴巴含含糊糊,就轉而懇求任酮,希望任酮能接下唸經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