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擡頭往上看的時候,明亮的日光透過海面照射進來,我停頓了片刻,立刻朝著懸崖沒入海面的地方游去。不能在陳倩如的面前露面,但是我需要空氣啊!否則面臨缺氧、鯊魚襲擊等等問題的逼迫,只怕我就要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切,我家男人還等著我呢,怎麼能這麼簡單的就死掉呢?
要說陳倩如是誰,其實她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生在古代的小女子罷了,只不過是投胎投得好,攤上了一個有權有勢的好爹,得了一個郡主的封號。
她的父王乃是如今各自割據一方勢力的三大異姓王之一的陳王,他手中掌控了邊疆數十萬的大軍兵馬,權傾朝野,光是這幾點就足以讓當今聖上對他忌憚不已了,可偏偏陳王的性子還不是那種囂張跋扈的,反倒一直謹慎小心,愛惜羽毛,這讓視陳王爲眼中釘肉中刺的老皇帝毫無下手的機會,心中暗恨不已。
就算龍滄連是今上最疼愛的老小子(小兒子的意思),想來今上也不敢讓陳倩如嫁給龍滄連的吧,否則誰也不敢說到時候的政局會變成怎樣一副血雨腥風的樣子。被兒子架空了權力的皇帝?這在皇朝的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毫無疑問,這樣的結果是很多人都不願意看見的,無論是今上、在後宮和前朝傾軋的各方勢力、隱形太子龍滄錦,亦或是其他希望能在奪位期間渾水摸魚的人。
所以對於今上來說,只有我嫁給了龍滄連纔是最好的選擇。一個無權無勢的江湖女子,能給根基淺薄的永安王帶來什麼好處呢?沒有。無論龍滄連想要得到權勢,或者是爲了其他的什麼,他唯一的選擇還是隻能緊緊抱住他父皇的粗大腿才行。
今上是一國之主,在他的信念中只有他寵信別人,給別人權勢和寵愛的份兒,別人那是半分都不能夠多爭取的,否則就顯示不出他身爲帝王的威嚴了,不是麼。
而在我被陳倩如拋下山崖丟進大海里之後,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京城中已然掀起了一場無人能擋的暴風雨。
“我不相信。”龍滄連站在御書房中,面無表情地對著上頭的皇帝說道。
“她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死去的。”
老皇帝嘆了一聲,將手中的御筆放下:“連兒呀,你又何必如此地死心眼呢?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沒了也就沒了,就算現在再找回來,只怕也難說是個乾淨人了吧?皇家可丟不起這個臉吶!你若真的想要,這世上那麼多女子哪個不是任你挑選呢?只要連兒你喜歡,說出來,父皇一定爲你做主!”
就連龍滄錦也站在一旁,搖著扇子笑望著龍滄連:“就是啊,四皇弟,區區一個女子罷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需如此在乎?”
冷淡地看了龍滄錦一眼,龍滄連冰冷的眼神幾乎就要化成刺骨的刀子。
“聽忠憲王這話,還道是一點兒都不在乎巧綠了?”他冷笑一聲:“還是本王記錯了?難道巧綠不是忠憲王的師妹了嗎?”
龍滄錦臉色一變,瞇著眼睛慢慢地收攏了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擊在掌心,垂下眼睛輕聲地道:“自然是本王的師妹了,可是四皇弟也不要忘記了,咱們可是天子皇家呢,一舉一動皆爲天下表率,一般人又如何能與皇家攀扯上關係?就算巧綠是和本王有著八年情誼的小師妹,若是她威脅到
了天家的威嚴,本王也不會繼續容忍她的。”
果然,聽見龍滄錦話中加重的“八年情誼”幾個字,龍滄連本就冷硬的面色越發的難看了,視線一錯不錯地定在龍滄錦身上。怎麼,表面上對何巧綠毫無感情,甚至能冷血到對她出手,暗地裡卻又在各種的炫耀嗎?
龍滄錦微微一勾嘴角,盯著腳下的金磚不說話了。
“忠憲王果然厲害,也足夠冷血無情。”龍滄連說得不無嘲諷地說道,“但巧綠是本王未過門的妻子,就算她現在消失不見了,本王也會一直找下去,哪怕所有人都放棄她了,本王也不會放棄。”
聞言,老皇帝瞇著眼睛看向龍滄連:“那若是一直找不到她呢?難道你還要爲一個女人守身不成?”語氣中竟然隱隱有了即將爆發的徵兆。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哪怕是天下第一美女也不行,居然把他的兒子,一名尊貴的皇子,堂堂的永安王迷得顛五倒六的,這是老皇帝絕對不能允許的事情。
“這都快到成親的日子了,既然那個何巧綠一直都沒有出現過,難道連兒你還要因此爲她取消婚事嗎?朕決不允許!”老皇帝一拍桌子怒道:“既然如此,朕就再給你指一個世家女子,皇家的成親禮上怎麼能沒有新娘子?若是之後再找到了那個何巧綠,讓她當個側妃也不是不行,反正是連兒你喜歡的女子。”
在老皇帝的想法中,他這樣的做法已經足夠退讓了,也給足了龍滄連面子,但他絕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個一直以來最爲寵愛的兒子居然會爲了一個女人而反駁他。
“多謝父皇好意,只是兒臣不能領情。”龍滄連完全不在乎老皇帝的好話,當下就毫不猶豫地駁了他的面子。老皇帝當即臉色鐵青,眼神中簡直不敢置信。
“你說什麼?”
就連一向和他不對付的龍滄錦也詫異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弟弟,彷彿剛纔聽見的都是假話一樣。
他們的父親可是一國之主啊,至尊無匹的天子不是嗎,這世上居然還會有人傻到去反駁一位帝王的話?這人真的不是個呆子嗎?他難道不知道天子一怒就會伏屍百萬嗎?
“兒臣只想……”龍滄連還有話要說。
“夠了!”
老皇帝一聲喝止,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破裂聲,放在老皇帝手邊的汝窯茶盞就在龍滄連的腳邊炸了開來,滾燙的茶水和茶葉濺了龍滄連一身。
龍滄連默默地閉上了嘴,只是眼神依舊平靜無波。
“你居然敢!”老皇帝從寶座上站起身,一隻手指顫微微地指著下面的龍滄連,皇室遺傳的細長的丹鳳眼也瞪得溜圓,看上去……頗有一種喜感。
“誰給了你那麼大的單子做這些?爲了那麼一個女人,你居然敢忤逆朕?你的眼裡還有沒有上下尊卑了?朕可是你的父親!”
龍滄連擡起頭看著坐在金光燦燦的寶座上的老皇帝,冷笑道:“父親?抱歉,我從小就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父親母親什麼的,根本就不是我所在乎的。就算曾經有過期盼,也早在那些年裡都消失殆盡了。倒是現在,我很好奇你突然將我這個兒子認祖歸宗又是爲了什麼?”
他的視線從龍滄錦身上一滑而過,忽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眼底深處卻依舊一片薄涼。“既然父皇在二十多年後
的如今還能輕鬆地找到兒臣,那麼當年呢?父皇難道就找不到母親和兒臣了嗎?”
老皇帝嚥了口口水,臉色有些被拆穿的難堪,以及身爲上位者被人當場駁了面子的不渝,無論是不是父子,他首先是一位君王。老皇帝似乎想說些什麼的樣子,但是被龍滄連的話打斷了:“父皇,能告訴兒臣原因嗎?”
龍滄錦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確實,拖了二十多年之後的突然見面,難免會讓人多想,他嘴角微抿,也調轉了視線去看老皇帝,但是他注意到老皇帝分外難看的臉色,眼眸一閃,睫羽微微顫動了下,又別開視線去看龍滄連。
“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悔,就給朕回去閉門思過!不想通的話就別給我出來了!”老皇帝避開兩個兒子的視線,面無表情的關了小兒子的禁閉。
“兒臣領旨。”龍滄連毫不猶豫地跪下謝恩,視線落在膝下光可鑑人的金磚上,聲線冷淡,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要離開御書房。
但是這時候,龍滄錦卻忽然出聲了,“父皇,那四皇弟的婚事該如何?就剩下兩天的時間了,可是何巧綠卻失蹤了。這……不太好吧?”他看似好心的爲龍滄連說情,只是眼睛深處卻隱藏著譏諷的笑意。
龍滄錦聽見了回頭瞟了他一眼,不說話。老皇帝冷笑一聲,坐在寶座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能力傑出,被衆人視爲自己接班人的兒子:“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也別趁著這段時期做些什麼出格的事情。若是讓朕知道了……”未盡的話語帶著無限的威脅,讓龍滄錦表情一僵。
他的視線左右遊移,啪的一聲揮開扇子輕扇了幾下,“父皇多心了,兒臣只是關心一下四皇弟罷了。”
老皇帝聽而不語,耷拉著眼瞼,臉上平靜無波,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目送兩個兒子離開了視線。
回到永安王府,龍滄連整個人越發顯得冰冷不近人情,王府的管家跟在他身邊卻不敢過於靠近,站在牆角的位置時不時的擡頭看兩眼,無聲的咬緊了牙關。
艾瑪,王爺平常的時候就已經夠嚇人的了,結果現在一散發冷氣,方圓十里之間渺無人煙啊有木有!
當然了,管家這時候還不知道呢,其實這是赤裸裸的殺氣而不是怒火啊。
“那些人。”龍滄連忽然開口說話,管家渾身一個哆嗦,趕緊集中了注意力傾聽:“堂堂一個王府居然也能任由別人來去自如?那些酒囊飯袋本王要他們何用?”
這意思就是統統處理了!管家精神一凜,連忙低頭應了是。其實不用龍滄連特意吩咐,那一日當班的侍衛就已經統統被送進地牢了,一個不留。只是今兒再聽王爺這麼鎮重其事的吩咐一遍,管家心裡當即有了數,死是肯定的,但王爺肯定不希望他們死得太容易,人哪,總要爲自己的錯誤付出一些代價纔是。
“王、王爺,該用膳了。”
這時候一個小丫鬟哆嗦著身子走了進來,手上端著的茶盤不停的晃動,連帶著放在上面的茶盞都不斷地碰撞發出脆響來。管家擔心的看了小丫鬟一眼,生怕這樣舉止毛糙的下人會惹怒已經處在暴躁邊緣的主子爺。
“滾出去!”
龍滄連長腳一伸就踢翻了小幾,眉眼之間滿是冰霜,說出口的話卻和表情截然相反,飽含怒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