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貨站遭到伏擊,只有尖子和狐貍開車跑回了龍潭路落腳處,由於事出突然,連一向沉穩的尖子也變得慌亂不已,再加上走散的蝙蝠生死未卜,更使他壓力重重。他只好先把狐貍安排在此做爲接應,自己駕車連夜趕回去,儘快將此事報告給段義生。
一路上;尖子將車開的風馳電掣,象飛一樣,他除了親自趕回去,沒有更快的聯絡方法,因爲漁場沒有電話,並不是不能安裝,只是段義生向來不願意用電話和別人聯繫,可能這也是一種個性,只要是現代化的東西,段義生都牴觸的很,他有時也覺得老頭子過於守舊了。當他迫不及待趕到漁場之後,才驚駭地發現,並非只有他遇到了麻煩。漁場里根本沒有段義生的身影,卻有工叔和芳嫂的兩具屍體,而且都是被獵槍打死的。這樣的場景著實令他目瞪口呆,他勉強使自己鎮定下來,鑽進地下室,將藏匿在此的一批武器,以及與這裡不相符合的物品搬出來扔進海里,這才迅速撤離,他心裡明白,這裡用不了多久就會招來大批警察。
凌晨三點多鐘,尖子已經驅車趕到市區解放路六條衚衕一家‘迎春旅店’的門口,這也是他們一個秘密聯絡點。敲開門,一個胖女人把他迎進去。
“乾爹來過嗎?”尖子邊走邊急問。
“在,也是剛到不久”胖女人道。尖子不由長出一口氣。
在旅店後面一套封閉的房子裡,尖子終於見到了段義生,漁民村那個郭老頭的兒子也在,而且表情很難看。一打聽才知道,在漁場遭到襲擊的時候,漁民村的郭老頭也被幾個不明身份的傢伙槍殺了,郭老頭的兒子也是僥倖逃脫,看來這是對手精心安排的一次統一行動。
“乾爹,你沒事吧?”尖子問。
“如果不是工叔拼命掩護,我恐怕也很難脫身”段義生臉色陰沉道。
“我剛纔去漁場的時候已經把地下室那些東西扔了”尖子道。
“好,我正爲這件事擔心呢”段義生說到這,突然又驚詫地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呢?東東呢?”
“別提了,我們也遇到了埋伏......”尖子把夜裡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段義生聽完後,沉默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話:“你知道東東對我意味著什麼嗎?可你卻把他弄丟了!”
“乾爹,我這就回去找!”尖子也自責的很。
“不用找了,如果他想回來的話,他會回來的”
“他不會有事吧?”
“你都沒有事,他怎麼會有事”段義生無論損失多少東西,從沒有象失去了東東這樣令他感到無比失落的。
“乾爹,我們下一步怎麼辦?”尖子是沒主意了。
“我們什麼也辦不了,現在需要的是冷靜,等把人招集起來再說”段義生思索著道。過了一會,忽然又問:“狐貍呢?”
“我把他留下接應蝙蝠”
“接應個屁,一夜之間,三個地方同時遭到襲擊,你不覺得這裡有問題嗎?”
“是啊!只有他知道我們今晚的行動,情報也是從他那來的!”尖子好象恍然大悟,轉身要走。
“等等,讓他跟你一塊去”段義生囑咐道。尖子遵命帶上郭老頭的兒子又趕往龍潭路......
天光漸亮,街道上的行人車輛也明顯擁擠起來,在空氣新鮮的海河岸邊,晨練的人三三兩兩打拳弄劍。有一個年輕人也在其中,卻不是活動身體的,他已經在這對水而立,站了很長時間,他就是東東。他在這考慮的問題只有一個,去還是留?這也是他平時經常想到的問題,只是此刻更迫切一些。因爲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阻力了,隨便去哪兒都可以,沒有誰攔他,他已經絕對自由了。可是衝動之後,他又很猶豫,覺得這樣走很不光彩,不論段義生對他是否信任,畢竟是有恩於己,就這樣離開,他確實下不了決心。再說;他知道段義生這個時候最需要他......
天剛亮,尖子他們已經趕到了龍潭路這個居民區的落腳點,兩人上到四樓,尖子一手持槍,一手開門,不過他心裡已經感覺到這是多餘的了,他估計房間裡現在肯定沒人。就在他輕輕打開門,並迅速衝進去時,竟意外看見狐貍正睡在沙發上,而且睡得還非常安穩,對於這個結果,他不由愣了一下。
“嗨!嗨!起來——”尖子踢一腳沙發。
“噢,是你們呀!”狐貍坐起身,在他注意到尖子手裡握著的槍時,表情不由變得複雜起來。
“蝙蝠回來沒有?”尖子觀察著問。
“沒有”
“你一直在嗎?”
“是的”
“你倒睡得安穩哪?”
“反正這裡又沒人知道,很安全”
“伍照也不知道嗎?”
“嗯?你這是什麼意思?”狐貍聽出他的口氣不對,不由警覺起來。
“沒什麼意思,你不用緊張”尖子手裡的槍握的更緊了。
郭老頭的兒子見他們倆針鋒相對,急忙勸說道:“我說,咱們有什麼問題還是回去說吧?在這吵鬧影響不好”。尖子考慮了一下,把槍收了起來。狐貍也不再言語。
十分鐘後;他們三個人離開居民樓,當尖子一把拉開車門,竟做夢也想不到,東東正坐在裡面對他點頭微笑。
“我的老天哪!你小子差點把我急死,我還以爲......”尖子高興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是以爲我死了,還是飛了?”
“這個......哈——!”尖子大笑,招呼大家上車,一同離去。
黑旗會的骨幹幾乎都聚集在迎春旅店,段義生此刻的心情與昨晚完全是兩回事,他並不是高興這個聚會,而是慶幸他的寶貝乾兒子回來了。東東這個時候正在餐廳裡吃早飯,他已經知道漁場和漁民村發生的事了,從而更加認定此事並非表面那麼簡單。
早飯後;東東和鸚鵡閒聊,這才知道鸚鵡的真名叫何勇,明面上就是這家旅店的老闆,其實他與漁場工叔道理是一樣的,這裡也是黑旗會的一個秘密聯絡點。整個旅店分前後兩個院,前院裡都是客房,正常經營著生意,買賣還比較紅火,爲他忙裡忙外的那個胖女人是他老婆,是個很能幹的女人。後院較小,非常隱蔽,便於藏身,而且這裡的房子也建得特別,有門無窗,牆壁很厚,隔音效果好,晝夜都要點燈。東東目前在幫會裡的地位明顯不同以往,也得到了大家的信任,所以鸚鵡說話並不避諱他。
上午九點鐘時,段義生髮話將所有人都集中在廳裡。東東比起在座的雖然年紀最小,卻被安排在段義生身邊坐下,其他人有尖子,鸚鵡何勇,博士,變色龍,還有郭老頭的兒子,因爲他父親剛遇不幸,段義生也是有意提拔他,不過聚會現場卻沒有看見狐貍。
“孩子們”段義生髮話就意謂著這個特別的會議已經開始了,大家立刻精神起來,他說:“在場的無論是我乾兒子,還是我的弟子,都是黑旗會的柱石,今天將大家招集在一起,就是因爲我們身邊出了問題,具體什麼問題,我想大夥都已經明白了。總之;我的確感到吃驚,一夜之間,兩處落腳點被毀,三人被殺,這裡是否安全還很難說。最糟糕的是,我們被打的如此狼狽,竟然還不知道對方是怎麼了解到我們的情況的,而且這麼準確,我要聽聽大夥的意見?”
“好吧,我先說”尖子率先道:“我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從對手昨晚這次設計嚴密的統一行動來看,我認爲我們出了內鬼,這個鬼,我懷疑是狐貍”。段義生點點頭,看向其他人。
“我同意尖子的看法,就算我們的聯絡點對方早知道,可昨晚貨站的事又怎麼解釋呢?也只有他能做的出來?”鸚鵡道。
“我也沒有意見”“我也是”“我認爲應該是他乾的”博士,變色龍,包括郭老頭的兒子也都表了態。段義生仍然點點頭,又看向東東,也只有東東沒有發表自己的見意。
WWW? TTkan? ¢ 〇
“乾爹,這裡實在太壓抑,讓人連氣都喘不上來,我要出去透透氣”東東沒有回答問題,卻這麼說道。
“好吧,你們先坐一會,我也出去冷靜一下”段義生非常理解,也起身離座。
在另一個房間;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段義生坐下道。
“乾爹,也許您心裡早就有數了,對於這件事,我們出了內奸是顯而易見的,昨晚三處遇襲也肯定是伍照所爲,但這個內鬼卻不一定是狐貍”東東說出自己的想法。
“哦,說下去”段義生略顯驚異。
“我聽說狐貍是您很早以前便安排在伍照身邊了,他如果出賣我們,沒有必要等到現在。再說;狐貍在伍照那裡所得到的未必能比您所給予的多,他不會做這樣的蠢事。出事後,他並沒有什麼反常舉動,即使被您關起來,也一樣,所以我認爲這個內鬼另有其人”
“那麼你認爲這個內鬼會是誰?”段義生來回踱著步問。
“應該是除掉您後,能得到最大利益的人,而且還不易被人懷疑”
段義生停住腳步,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他知道東東指得是誰,好半天才說:“你爲什麼會這麼想?假如你判斷有誤,你知道後果嗎?他可一直是我最寵信的人”
“可我並沒有說是誰呀?”東東笑道。段義生也無奈地一笑。
“我知道您也懷疑他,而狐貍只不過被他們利用了,我記得在貨站遇襲時,那個叫和尚的有些話也證實了這一點”
“如果情況真是這樣,那麼後果就很嚴重了!”
“是的,所以要儘快解決這些問題”
“你的意見呢?”
“他們能用反奸計,我們爲什麼不照著學學呢?”
“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段義生思索著道......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霍心源與段鳳總算結束了幾個月的旅行長假趕了回來,尤其是段鳳,做夢都想早點回來,可沒有父親的允許,只能和她不喜歡的人泡在一起,今天終於解脫了,心裡自然是按捺不住的高興。下了火車,尖子負責把他們接到迎春旅店。
“老二,乾爹突然讓我們回來,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在路上,霍心源奇怪地問。
“是出了點麻煩,還是回去說吧”尖子隨口道。段鳳此時並不考慮其他,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問題——東東好嗎?這趟出門,她沒有高興過一天,唯獨一路回來,才覺得痛快不少。其實這次出門,霍心源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去,段鳳竟然沒有讓他碰一下,他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可沒有辦法,他沒想到一個平時那麼隨便的人,反而在他面前卻變得這麼自愛,這才叫做有氣難出,有苦難言呢。
回到旅店;段義生高興上前拉住霍心源和女兒的手,問長問短,親切的場面如同一家人久別的聚會。
“乾爹,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不回漁場?”霍心源迫不及待地問道。
“是出了點事,不過你剛回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回頭再說吧”
“我不累,您還是先告訴我怎麼回事吧?”
“好吧......”段義生拉他們坐下,將遭受打擊的事詳細講了一遍。當他提到有內奸時,霍心源更加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怎麼會有內奸?是誰?”
“應該是狐貍”
“怎麼會是他,不可能吧?他跟隨我們那麼多年?”
“唉——!人心難料啊,看來我在監獄這些年,家裡實在變化太大了,真是不敢想象!”段義生暗自傷感道。
“您打算怎麼處理?”
“那還用問,按幫規處理”段義生說完便氣憤的先回房間了。段鳳一般不管閒事,但聽到工叔和芳嫂的死訊,也忍不住暗自落淚,畢竟是他們把她養大的,情如親生。不過她這份傷心很容易安撫,因爲她忽然看見東東走進客廳,這可是她朝思夜想的白馬王子,蕩動的心情當然是可想而知。
東東自然也看到了她,還非常高興招呼道:“小鳳,你回來了,見到你真是高興!”段鳳沒料到東東會這麼主動,竟然還當著霍心源的面如此稱呼她,當時就興奮的找不到北了。
“你小子要幹什麼?!”霍心源本來對東東就有成見,沒料到對方又在他面前這麼放肆,絲毫沒把他當回事,自然是怒氣衝頂。
“哦,是大師兄啊,不幹什麼,只是跟師姐聊幾句”東東連看都不看他,卻抓住段鳳的手更加親熱地攀談起來:“小鳳,幾個月不見,還真是想你,出門玩得高興嗎?看上去可瘦多了——!”
“喂!你他媽的是不是吃錯藥了!!”霍心源簡直要把肺氣炸了。
“大師兄,你這是幹什麼?”東東不以爲然道。
“你說幹什麼?我警告你啊!不要把事做得太絕了!”
“這有什麼?只是和我師姐聊幾句,再說你們不是還沒結婚嘛”東東說這話的同時,臉上還掛著一種蔑視的神情,一隻手還搭在段鳳的肩上,這完全就是在挑釁。
霍心源眼珠子都紅了,他狠狠盯視了半天,這才咬牙道:“好小子,翅膀硬了,算你有種,我今天不和你計較,我們走著瞧!”他說完就走開了。
“哈哈!東東啊!你可真是讓我吃驚,我太高興了!”段鳳激動的竟在東東臉上清晰印上了一記紅脣印。東東這才象中風似的哆嗦了一下,急忙抽回搭在對方身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