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十五號,也就是東東要離開修車房的日子,整個上午,鬼大頭顯得特別精神,沒完沒了的對東東打腔說話,好象把平時要說的都攢到了今天。袁浩似乎並不太在意他的離去,還在一輛車上忙亂著。東東的神情沒有多大變化,他一邊收識東西,一邊大談去伙房只後的打算,鬼大頭自然聽的眉飛色舞。就這樣近了中午,東東這才向大家一一道別,先是鬼大頭,然後是其他人,當東東最後來到袁浩面前,只是相互點了一隻香菸,並沒有說什麼,也許沒什麼好說的了。
“蝙蝠,幹嘛這麼粘粘乎乎的,又不是見不到了,放心好了,你的朋友有我來照顧”鬼大頭道。
“你說的對,不過我確實放心不下我這個朋友,對了,我一直想給我這個朋友找一隻板箱,可沒機會,現在又要走了,所以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把您富裕的那隻給他?”東東道。
“沒問題,我一會就給他騰出來”鬼大頭非常豪爽,這會你無論提出什麼要求來,他都會答應你,反正他想的很明白,只要東東一走,修車房還是他的天下,失去的東西還能成倍的收回來。事已至此,東東再也沒什麼後顧之憂了,拎起自己的揹包。
“東哥,等等!”袁浩忽然喊了一聲。東東回身。袁浩又大聲道:“東哥,你既然要走,我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在你走之前能不能再把這輛車的調試方法給我說說,省得以後再沒機會學了”
“沒問題,現在時間還早,不過我可不想再沾一手油”東東看向鬼大頭。鬼大頭這個氣呀,不過沒辦法,他瞪了一眼沒事找事的袁浩,只好主動上前負責演練一下。東東就在旁邊看著。
他們調試的是一輛美國製造的老式福特牌轎車,車身寬大,掀開份量不輕的機器蓋,還得臨時找一根木棍做支撐,因爲這輛車以前的機箱支棍早沒有了。鬼大頭憋著一肚子火爲袁浩講解發動機的調試過程,並且把車發動起來,袁浩認真聽著,其他人也都圍在旁邊。
“給我找把十七號扳手”鬼大頭趴在機器上吩咐道。有人要去,東東攔住,主動去工具房找扳手。
不一會,東東又從工具房探出頭來,冷不丁喊了一聲:“鬼哥,多少號扳手?”這一聲可夠刺耳的,鬼大頭不自覺地一回頭。但就在這個時候,用於支撐轎車機箱蓋的木棍卻忽然滑開了,沉重的機蓋扇起一股熱風,快速扣上。
“啊——!”鬼大頭立刻慘叫一聲,挺直了身體,原來他的一隻手正好就放在機箱蓋落處最吃力的位置。
“怎麼回事?!”東東急忙跑過來。所有人也都圍上前,由於事出突然,袁浩也慌了神,他不先去掀開機箱蓋,而是抱住鬼大頭硬生生把夾住的手拔了出來,機箱蓋邊緣鋒利的刃口當時就把這隻倒黴的手颳得血肉模糊,好不嚇人。鬼大頭經過這番折騰已經虛脫了,東東一邊埋怨他們幹活冒失,一邊及時報告獄警將傷員送去了醫務室。事故發生後,獄警們自然要做一番調查,調查結果當然也跑不出去意外事故的圈子,處理結果也自然是指定東東暫時代理修車房的工頭,具體代理到什麼時候,可能他們誰也明白,因爲鬼大頭傷得不輕,即使傷好了,正如一位獄警所說的:“這傢伙是跳得太歡了,好象修車房離了他就轉不了了,早該回去啃幾天窩頭了......!”
“東哥,真有你的!我真是服了,我......!”袁浩以前是有話沒法說,現在是有話不知該怎麼說,總之是高興的了不得,通過這件事,他對東東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好了,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幹活去”東東沒有特別的表情,依然抓起工具鑽進一輛車裡。
“大哥!這種活怎麼能讓您親自動手,我來!我來——!”其他人這時都圍上來,搶工具的,點香菸的,倒茶水的一樣不缺。看來當官就是好,無論什麼官。
“你們先停停手,我有話說——”東東坐在椅子上發表了第一次當上工頭的講話。大家都習慣性地站的筆直,表情略帶一份緊張。“我對你們要說的就是,只有這間休息室不能隨便進,其他的可以隨便,只要把活幹完了,鬧翻天我也不管”他說完就離開了,大家還有些發愣,可能這些話很意外吧。
東東做了工頭,自然可以支配修車房的一切,不過無論以前還是現在,他對袁浩的要求一樣嚴格認真,具體爲什麼,他從沒說過,袁浩也早習慣了,反正他明白東東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修車房每天最關鍵的修理活只有幾個小時,但東東還是照樣與大家一同去幹,只有剩下的零碎活才交給別人,其實他並不是愛幹活,換個角度說,他與袁浩都是被逼無奈,袁浩每天是被東東督促著,東東則是被自己的信念督促著,也沒有什麼根據,他覺得總有一天會駕車衝出這座牢籠。
東東每天下午閒散的時間就多一些,今天也一樣,他把該乾的活交待完畢,就把袁浩叫進休息室,而且還專門囑咐一個人看著點,如果有外人來就招呼一聲。袁浩不知道揹著人幹什麼,還以爲要商量什麼事,正在莫名其妙,卻見東東將一根鐵棍遞過來。
“東哥,是不是有人找麻煩?說吧,幹誰?”袁浩精神一振,接住鐵棍問道。
東東沒有回答,而是脫掉上衣,露出一身出奇發達的肌肉,緩緩活動了一會,這才說:“不用緊張,聽著,用你手裡的鐵棍往我身上打,力量不要忽大忽小,來吧,先朝背上打”
“什麼?!開玩笑吧?憋得難受也用不著找這樣的刺激吧?”袁浩驚叫起來。
“你喊什麼?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快點!”東東憋了口氣,繃緊肌肉。
袁浩呆愣了一會,又看看手裡這根沉重的鐵棍,乾脆把棍子一丟,說:“東哥,你別難爲我好不好,我下不了手,想撓癢可以找件別的玩藝,用這東西一下就把骨頭敲斷了!”。東東見此,也只好耐心地把關於拍打功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
“天哪?!還有這種事?我真沒想到......!”袁浩都聽傻了。
“別磨蹭了,來吧!”東東再次擺好架式。
袁浩撿起鐵棍,還是有些猶疑道:“東哥,你不是給我在編故事吧?”
“不想幹就滾出去!”東東火了。
“好,好,我來,我來——”袁浩這才按要求舉起棍子打了一下,看看沒事,再打一下。
“不行,重點!再重點——!”東東一邊調整內氣,一邊指使袁浩的動作,就這樣逐漸進入了狀態。袁浩開始沒底,現在也來了興趣,一下緊似一下的揮棍抽打,沉重的鐵棍每次擊打在東東身上,皮膚立刻映出一條白道,可轉眼間又在肌肉蠕動中消失不見了。袁浩同時還注意到,東東身上到處都有強有力的氣流在竄動,如同沙鼠在地下打洞爬行一般,再注意東東的表情,非常輕鬆,沒有絲毫痛楚之色,他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東東還沒有感覺到什麼,袁浩卻累得呼呼直喘,額上也掛滿了汗珠。
“好,停下吧”東東調整呼吸,舒展身體,笑著道:“這麼一會功夫就把吃奶的勁用完了?”
“你以爲這是在打鐵呀?掄一天大錘跟玩似的,這是打人,萬一閃手出點事怎麼辦?”袁浩鬆了口氣道,他剛纔確實緊張的要命。
“只要按我說的不會出事,今天就到這吧,以後每天下午陪我活動兩個小時,這對你也有好處,省得和別人動起手來笨手笨腳,象我這種練功沙袋去哪兒找去”
“東哥,我今真沒白過,我以前也聽人說過這功夫,那功夫的,我還以爲他們是在編故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也能學學呢?”
“你現在不是在學嘛”
“嗯?”袁浩沒聽明白。
“以前打過人嗎?”東東問。
“那還用說,還差點殺過人!”
“那就好,以後你就把我當做你的對手,什麼刀槍棍棒,你就往我身上招呼,用不了兩三年,我保證你也能練成個超級打手”東東穿好衣服,和他走出休息室。
從此之後,修車房每當主要的活一完,東東便和袁浩躲進休息室練功,配合的相當默契,幹得也非常隱蔽,就連一同幹活的人都不瞭解實情,再說別人也不敢隨便打聽。東東每天除了這些活動以外,還極有興趣地向袁浩學習啞語,他本人好學,袁浩又傾囊傳授,所以稍加時日,他們便可以用無聲的語言相互交流了。東東學習熱情特別旺盛,求知慾望也極爲強烈,加上他本人聰明善學,簡直是學什麼象什麼,監獄本身就是一個特殊的大課堂,各種人才雲聚於此,在這不但能學到正常的知識,也能學到更多不正常的技能,只要你大腦裡有空,這裡遍地都是師傅,而且都非常廉價,無論是龍是虎,落到這裡都是失敗者,如果能將許多失敗者的長處容納一身,那結果一定是非常極端的。東東正好就是這樣的人,可以說他在監獄裡一天都沒有白坐,也沒有產生過太多度日如年的感覺,因爲投入學習已經讓他顧不上多愁善感了,所以到目前爲止,他一身紮實的硬氣功已經初具規模,啞語比劃的非常流利,對各種車輛瞭如指掌,書法繪畫別具一格,頭腦裡的知識豐富多彩,大到古國千年的歷史,小到流門撬鎖的絕技,可以說五花八門無所不通。當然他不會滿足,這也是他爲什麼能學到更多東西的秘訣,所以有人對他這種苦學的勁頭玩笑道:“蝙蝠,能吃好喝好就得了,幹嘛這麼玩命啊?”東東對此也很會應付:“學無止境嘛,**常說要把我們這些社會的渣滓重新鍛造成有用的人才,所以我舉四隻手擁護,你們也應該努力,知道嗎?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