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節(jié)日,但對東東來說卻非比尋常,因爲(wèi)今天是他與韓雪成親的大喜之日。清晨跑步回來,他還象平時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只是不能再睡覺了,等到上午九點鐘,這纔開始打扮自己。一身白色的中式立領(lǐng)裝,一雙黑色的皮鞋,黑白分明,顯得格外瀟灑,這就是他的結(jié)婚禮服,樣式和顏色都是他自己選定的,他喜歡簡單素靜的色調(diào),不喜歡大紅大綠,穿上這身禮服,一排銅釦金光閃閃,更加將人襯托的神采奕奕,氣度不凡。當(dāng)時間接近九點半鐘時,他這才走出房間來到車庫,隨著開啓的庫房門,一輛裝扮的五光十色,奼紫嫣紅的花車呈現(xiàn)眼前,這就是他的那輛皇冠,昨天下午專門出去打扮了一番,此刻看來,效果不錯,充滿了喜慶氣氛,尤其車頭上一對擁抱接吻的小人,更有象徵意義。
今天是這樣安排的,上午十一點鐘之前,他要趕到女方家裡,將新娘及其親屬一併接到預(yù)訂好的飯店熱鬧一番,然後;他就可以正式把新娘接回他的桃源了。按說這樣的風(fēng)俗很普遍,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對他而言,要面對這個過程還是要下一番決心的。他倒不是懼怕舉行婚禮,而是討厭熱鬧,可是既然結(jié)婚,就避免不了要熱鬧。對於這樣的形式,他倒不在乎有沒有,可對於韓雪就意義不同了,畢竟是大姑娘上轎,真真正正的頭一遭,當(dāng)然不能隨隨便便。只要能讓她高興,不會留下太多的遺憾,再討厭的場面,他也要去面對,而且還要做好。
“唉!誰讓我這麼喜歡她呢!”他最近總是重複這樣一句話來說服自己。
還不到十點鐘,東東已經(jīng)把花車開出了桃源,他知道此去肯定會和對方的親戚朋友周旋一番,這本身都是代表喜慶的風(fēng)俗習(xí)慣,還是早去一點好,使時間寬裕一些,更容易應(yīng)付。駕駛著彩車,行駛在車輛如梭的公路上,他的心也忍不住有些激動,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多麼想讓二老也能來參加這個婚禮,也能來親眼看看自己漂亮的兒媳,可是這個想法已經(jīng)不可能再實現(xiàn)了。是個人就應(yīng)該有個窩,而他卻感覺自己永遠(yuǎn)是個流浪的孤兒,就連結(jié)婚的日子裡,都是孤獨一人。“假如我父母都還活著,我現(xiàn)在又會是什麼樣呢?”他只能用這種無奈的想象來記念過去了。
迎親地點是韓雪舅舅家,東東用了近一個小時才趕到這裡。因爲(wèi)韓雪沒有父母,姥姥和姥爺又去世了,能代表女方家出面的人也只有她的舅舅,所以只好將舅舅家暫做迎親之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不能選在單身宿舍裡吧。韓雪舅舅家處在一片雜亂的居民區(qū)內(nèi),這裡都是老舊的平房,擁擠髒亂的小巷僅容一輛小車緩緩?fù)ㄟ^,感覺上象是進(jìn)了貧民窟。再向前不遠(yuǎn),他的花車已經(jīng)被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同時小巷裡鞭炮齊鳴,藥煙滾滾,這時有一男一女熱情上前迎接?xùn)|東,他們是韓雪的表哥表嫂。當(dāng)東東跨進(jìn)院門,這纔看見凡是與韓雪有關(guān)係的七大姑,八大姨,早已將小院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他們有說有笑,見到新郎進(jìn)門,立刻圍攏上來。東東看見這麼多人就不舒服,也不願意和他們揪纏,看準(zhǔn)哪位是比較重要的人物,順手一疊錢捅過去,這一招絕對好使,勝過千言萬語,大家立刻閃開一條路。來到房屋門前,東東依然沒有多話,舉手一疊錢,根本不用掐訣唸咒,緊閉的房門立刻打開了。進(jìn)門後;屋裡更顯擁擠不堪,親戚朋友送來的禮品堆得到處都是,不過堆得再多,也值不了幾個錢。
“這兩位是我的父母,也就是韓雪表妹的舅舅舅媽”這時;韓雪的表哥帶東東來到兩位五十多歲的老人面前介紹道。
“舅舅,舅媽,一向可好!早就想來看望,一直沒有機(jī)會,敬請二位老人見涼”東東上前見禮道。
“你就是劉鈺呀!嗯,不錯,小雪這孩子還是很有眼光的,來來來!請坐......!”舅舅熱情道。
“舅舅,舅媽,這回可是煩勞二老了”東東坐下來,他知道現(xiàn)在不象剛纔,再沒有興趣也得坐下聊一會。
“這是什麼話,小雪父母不在,我們就是她的父親,父母嫁女兒,這可是我們家裡的喜事,怎麼叫煩勞呢”舅舅挑理道。
“是,是!”東東應(yīng)付著。
“我唯一不是很高興的,就是小雪這孩子,這麼大的事,竟然一直瞞著家裡,由於時間倉促,準(zhǔn)備的也不周到,還希望你不要見笑”
“哦,怎麼會呢,我覺得這已經(jīng)很好了,小雪不告訴家裡,是她害羞,有情可原”
“是啊,這丫頭從小臉皮就薄,我們平時也真是爲(wèi)她的終身著急,不過現(xiàn)在好啦,總算是放心裡,她母親如果地下有知的話,也會高興的......”
“人家是來幹什麼的,你怎麼說起沒完沒了了?”舅媽插嘴道。
“對,對,快把你表妹叫出來吧”舅舅吩咐道。可表哥表嫂卻顯得猶豫不決。東東知道他們?nèi)鄙賱恿Γ樖謳讖堚n票,立刻解決了問題。
裡屋的門被打開,光彩照人,娟秀嫵媚的韓雪出現(xiàn)在面前,她今天穿著一身紅色新娘裝,描金刺繡,掛葉印花,有一種東方古典美的神韻,更顯得溫柔含蓄。
“小雪,你真漂亮,我爲(wèi)能有你這樣的妻子感到自豪”東東上前抓住她的手,忍不住道。韓雪默默無語,羞澀的神情對東東來說永遠(yuǎn)都是那麼牽魂動魄。
“喂,不要那麼肉麻好不好,你們有的是時間”說話人正是榮榮,她今天是以韓雪伴娘的身份出現(xiàn)的。大家這時都忍不住鬨堂大笑,笑得韓雪腮現(xiàn)紅雲(yún),更加顯得靦腆可人。東東伸手把她挽在懷裡,在她面前,他總有種無法自制的衝動,他也沒有辦法。
“小劉啊”舅舅這時又開口道:“今天是你們的大喜之日,不過有些話我可要說清楚,小雪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們雖然並不富裕,但也從來沒有讓他受過委屈,她現(xiàn)在出嫁了,成家了,但是我們永遠(yuǎn)會掛念著她,這裡也永遠(yuǎn)是他的家,你明白嗎?”
“是的,我明白二老對小雪的一片愛心,在此,我也可以向二老保證,我會永遠(yuǎn)讓她幸福快樂的”東東道。
“好!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啦,只是有些東西要給你交待清楚”舅舅指著堆在屋裡的隨嫁之物道:“這都是親友的心意,也就算是我們爲(wèi)小雪準(zhǔn)備的嫁妝吧,雖說我們這裡也有個收財禮的風(fēng)俗,但是爲(wèi)了我這個外甥女呀,我也只能不再提了”
東東聽到這,心裡暗笑,他聽出對方拐彎摸角就是爲(wèi)了一個“錢”的問題,所以立刻拿出一疊鈔票放在桌上道:“舅舅舅媽,可能小雪沒和二老說明白,我們早商量過,這次結(jié)婚概不收禮,大家的情義,我們心領(lǐng)了,至於這些東西,一樣不帶走。這筆錢是孝敬二老的,敬請笑納”他說到這又環(huán)顧一圈道:“如果再沒有其他事了,我和小雪就邀請大家一塊去飯店吧?”這些話說的不卑不亢,非常適度,在場之人幾乎都受到了他的恩惠,當(dāng)然沒有“其他事”,再說分文不拿,還能白吃一頓,何樂不爲(wèi)呢。
東東這時將韓雪抱起來,人們自動閃開一條路,簇?fù)硇氯诉~步出門。他把韓雪放進(jìn)彩車,榮榮和新娘坐在一起。其他親友則分乘幾輛臨時租用的出租車,彩車領(lǐng)頭,一同向飯店駛?cè)ァ?
“劉鈺呀,爲(wèi)了我又讓你花了這麼多錢,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的,而且還不收禮,這也太便宜了”趁沒外人,韓雪開口道。
“爲(wèi)了你,只要你高興,花多少我也願意”
“可我不高興!他們?nèi)绻苴s上我姥姥姥爺?shù)娜f分之一,我也不會說這樣話”韓雪覺得委屈道。
“就是嘛,我看見他們都來氣,尤其那個大舅,一臉的奸象,還有臉說希望小雪幸福,姥姥和姥爺不在了,就被他們趕出來了,現(xiàn)在小雪嫁了個有錢的丈夫,他們又眼紅了”榮榮也跟著忿忿不平。
“你怎麼能這麼說?”韓雪朝向她。
“本來就是事實嘛”
“可這是我的事,我能說,你不能說!”
“我還不是爲(wèi)你打抱不平,怎麼?找了老公,就忘了老友了?真是個白眼狼”
“你再說?”
“我就說......!”
她們說著又打鬧起來,將歡笑塞滿了整個車廂,東東也笑了。
在一家豪華的大酒店裡;所有參加?xùn)|東和韓雪結(jié)婚喜宴的親友都聚集在此,大家推杯換盞,暢所欲言,好不熱鬧。面對這樣的場景,東東心裡就是再煩,也得堅持下來。喜宴進(jìn)行到**,也就到了一個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新婚燕兒要爲(wèi)在場的每一位來賓敬酒致謝。東東一聽這個程序就犯愁,他們給別人敬酒,別人也有可能回敬他們,這樣的酒又不能推辭,他從來滴酒不沾,這回看來是躲不過去了。沒辦法,硬著頭皮也得上,反正這不是常有的事。
敬酒儀式開始後;第一杯先敬長輩,在這個場合裡,輩份最高的自然就是舅舅舅母了,所以他們首先端杯上前,敬道:“非常感謝舅舅舅媽來參加晚輩的婚禮,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請二老笑納”
“啊!好!好!哈——!”舅舅顯然已經(jīng)喝得有些過量,舌頭也有點發(fā)硬,不停地說道:“這一杯酒,我是一定要喝地,我首先要祝願你們幸福,另外呢......”
“舅舅,您快點喝吧”韓雪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她也享受不了這樣的場合。
“好,好,嗨,這丫頭啊!不過總算有了一個歸宿......不過我們高興,就是她父親知道了也同樣......”舅舅還在嘮叨。韓雪只好打斷,強(qiáng)推硬送,好歹讓喝下了杯中酒。她不這麼做也不行,這一關(guān)過不了,下一關(guān)就沒法進(jìn)行,客人要都這麼囉嗦,這個酒累死也敬不完。這樣就可以輪到下一位,可東東卻還在想著對方剛纔沒說完的一句話,是關(guān)於提到韓雪父親的話,由此看來韓雪的父親確實還健在。不過這種場合不容他胡思亂想,輪到下一位時,果然不出所料,對方要回敬他們。東東只好是一飲而盡,韓雪也從不喝酒,但在這種情況裡,硬著頭皮也得往下喝。面對這個場景,如果隨和一點,機(jī)靈一點,相對還能過得順利一些。所以不論敬到什麼位置,東東絕不含糊,來者不懼,一飲而盡,簡直痛快極了。他是痛快了,卻可憐了韓雪,既然丈夫一杯不少,她也得陪著往下喝。不一會;便喝了個頭昏眼花,東倒西歪。這種酒是不能代替的,他也只能看著。好不容易一圈轉(zhuǎn)完,該敬的都敬到了,韓雪已經(jīng)喝到離開東東就站不起來的份上了。東東雖然也是一杯接著一杯,卻顯得非常清醒,如同沒有沾酒一樣,其實;他就是沒有沾酒,哪些酒誰知道都喝哪去了,反正他有的是辦法。只是苦了韓雪都實實在在灌進(jìn)肚子裡。不過應(yīng)付的差不多,他正好利用送妻子回去這個藉口,從容離開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東東一手扶著轉(zhuǎn)向,一手摟著韓雪,穿過一座立交橋,車身跳動了一下,韓雪慢慢擡起頭,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看說:“我怎麼看什麼東西好象都在轉(zhuǎn)?感覺就象坐在車裡”
“我們就是在車裡”東東道。
“那麼你是誰呢?我的丈夫呢?”
東東認(rèn)爲(wèi)她不能醉到這種程度,看來也是在借題發(fā)揮,所以玩笑道:“小姑娘,你丈夫已經(jīng)把你賣給我了,我要把你帶到很遠(yuǎn)的地方去,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啊?”
“我願意,因爲(wèi)你就是鈺”她對東東的稱呼已經(jīng)精減到不能再減的程度了。
“哈——!好可愛的小酒鬼!”東東開心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