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殿是天界的禁地,無天君命令,除了天君和看守神女像的月老,無人可踏入這裡一步。
天君筆直的站著,站在離那湖水的沒有間隔的邊緣,那湖水很安靜,並無打溼天君的鞋子,月老來時,便看見了這樣的景象,月老特別憷和天君相處,每說一句話,像極了會被處死樣子,此刻更是不敢上前打擾,天君看了許久眼前的石像,似是沒有發(fā)現(xiàn)月老的到來,月老只能靜靜的待在他的身邊等著。
湖中站立著一座半身石像,沒有腳,那是千年前的一位神女,石像閉著眼睛,看不清她變成石像時的神情,這座本應(yīng)沉入湖底的石像,此刻能浮在水面,也全靠了當(dāng)年天君散去大半修爲(wèi)。
這次爲(wèi)何站的特別久?
月老站的都想悄無聲息的走的,剛挪動腳步,天君才發(fā)善心開了口,“這裡最近可還有什麼異樣?”
月老動動身子,站的手腳有點(diǎn)僵,“今日他們在凡間成親,日子……也算出來了,兩月後,正是談藍(lán)淺凡間壽盡之日。”
天君愣了許久,長長的嘆了口氣,無奈的閉上眼睛,“你說,孤是不是做錯了?”
月老也不禁嚇,汗如雨下,“天君說的是哪件事?”
天君睜眼,想了好一會兒,悵然道,“當(dāng)年的賜婚,和……”
月老知道天君說的意思,三百年前的一紙婚書,談珩曾極力反抗多次,天君卻也不予理睬,搞得芷顏一時在天界顏面無存,無奈下凡遊歷,以至於後來談珩被逼逃婚,更使芷顏被四海八荒嘲笑,月老小心措辭,“冥冥自有註定,無論是當(dāng)年天君的賜婚,逼得芷顏遠(yuǎn)走,有了魔界太子的尋仇,還是您附身維帝下的那一道旨意,都無關(guān)緊要,該來的,總還是得來的。”
“但?!痹吕仙钗豢跉?,冒死做一回諫臣,“天君下凡一事,有違天規(guī),只怕~”
“孤就是天,天規(guī)……是用來約束爾等的,誰敢置喙孤?”天君說的霸氣,月老見狀,俯首做低,也不敢再言語。
君果然是君,俯瞰萬物。
君果然不喜諫言。
天宮兩月後。
凌宇殿的天兵不減反增,司命暗暗稱奇,芷顏的姻緣都成了,不久她就可以重回天宮了,爲(wèi)何天君還防著殿下呢?司命這兩個月過的憋屈,兩個月前,得知談珩被關(guān)了起來,好心過來探望,見門外天兵守著,正尋思著,是不是封鎖凌宇殿了。
正要走時,一天兵極其識時務(wù),打開了殿門,司命心虛的看看周圍,空無一人,連只蒼蠅都沒有,確認(rèn)了這門是進(jìn)得的,司命便做姿做態(tài),大搖大擺的走了進(jìn)去。
待要出來時,卻出不來了,原因是“凌宇殿只許進(jìn)不許出?!?
司命氣哄哄的到處找那個給他開門的那個天兵,倒也奇了怪了,愣是找不著了,有一日,天君來看望太子,找來了天君,天君也說,“你也該好好反省反省,到處泄天機(jī)?!?
司命真的是哭笑不得,他不止一次懷疑放他進(jìn)來的那個天兵,是天君故意安排的!
凌宇殿裡面還有許多的小宮殿,談珩住的那間被特別施了法,不得出入,次次司命無聊了,便來談珩屋外跟他嘮嗑,就這樣,也過了兩個月了,正想著芷顏該回天宮了,就會來救他們來著,但是見守衛(wèi)沒有撤退的意思,心底也漸漸有點(diǎn)沒譜。
“殿下,你說這天君是何意思啊,芷顏都快回來了,還這麼關(guān)著我們?!彼久谖萃?,向裡面?zhèn)鬟_(dá)著他說的話。
談珩沒有理他,不對,應(yīng)該說談珩極少搭他話,他的琉晶鏡被天君拿走還給司命了,談珩想本來天君就不讓自己知道芷顏的情況,哪知司命自己巴巴的跑進(jìn)來了,進(jìn)來就算了,還出不去,日日跑到屋外製造嘈雜,若不是他手裡有琉晶鏡,不時的告訴自己一些芷顏的事,早就不知打發(fā)他去哪了。
何意?談珩知道何意,談珩想起了那日天君說的話,“談珩,我是天君,我不能不顧天界衆(zhòng)人,她是你妻子,不願看她沉睡,可是別人並不這麼想,芷顏怕是再沒資格當(dāng)太子談珩的妃子了?!?
自己那時怎麼回答來著?哦,“求之不得?!?
當(dāng)時說出那句話,是什麼樣的心境呢?真的無所謂嗎?從三百年前,他就知道了天君喜歡芷顏,此後處處退讓,只爲(wèi)可以成全天君和芷顏。
煩亂的心緒,筆尖的墨,僅僅數(shù)滴便毀了這一張畫。
屋外司命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突然聽他驚呼一聲,“啊,芷顏,不,是,是談藍(lán)淺,她終於死了,芷顏終於要回來了,要回來了。”
芷顏回來後不久,便去了凌宇殿,司命可以在凌宇殿到處活動,得知芷顏回天宮,便一早來大門等著,苦苦盼著芷顏來解救他們,足足等了四個時辰,終於見到芷顏了。
司命都快哭出來了,“芷顏,你終於回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星君,你是想我來救你吧,別說的那麼偉大。”芷顏打趣道。
司命被拆穿,有些不自在,“芷顏,你還真變了不少,以前你都是冷冰冰的,現(xiàn)在你都會拿我開玩笑了,呵呵呵。”
芷顏笑道,“星君,謝謝你,我聽天君說了,這段時間我在凡間你幫了不少忙?!?
司命突然被這麼一誇,更不自在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也幫過我嗎?打平了啊,下次你要先幫我,我纔會幫你的?!?
芷顏愣了一會兒,閃過哀思,隨即大笑,不停的點(diǎn)頭,“好,下次。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說,你可以迴天府宮了?!?
司命得到大赦,腿一拔便跑了,留下瞠目結(jié)舌的芷顏。
司命還是那麼逗,芷顏摸了摸腰間掛著的那塊刻著彼岸花的玉佩。
結(jié)界未除。
芷顏並未進(jìn)去,只在屋外喚了聲,“談珩?!?
談珩聽見熟悉的聲音,激動不已,“芷顏,你,你真的回來了?”
芷顏笑笑,“是的,我回來了,我來看看你?!?
“我……我出不去,天君又加固了封印,我……”談珩語無倫次的敘說著。
芷顏打斷他,“我知道,我就這樣跟你說說話。”又好似想到什麼,“很快,天君就會放了你,到時……你,再來看我?!?
談珩並未聽出這話的異樣,開心的點(diǎn)頭,“好?!?
“謝謝你,這段時間爲(wèi)我這麼奔波,如今還被關(guān)了起來?!避祁伹妇蔚?。
談珩不覺什麼,“芷顏,這不算什麼,當(dāng)初是我不對,不應(yīng)該……”
逃婚二字還未說出口,芷顏便打斷了,“以前不好的事就不必再提了,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說說一些賜婚前的事吧。”
芷顏也學(xué)著司命坐在屋外的臺階上,託著腮,望著那扇門,門背後有與她說話的人,“我還記得,你是在我飛昇那日才曉得我的,也是我脾氣好,纔沒有怪你……”
芷顏?zhàn)兞嗽S多,絮絮叨叨的說沒停,白天的時候司命也這樣,但他卻極其嫌棄司命的,如今卻覺得聽著芷顏的聲音也是好的。
“你給我的玉蘭簪也都還在,時間也沒過去多久,天上一日,凡世一年,匆匆兩世,卻也不過天上半年。”芷顏說的低沉,好似在想些什麼。
“若不是我說,你自己喜歡玉蘭還懵懂不知呢?!闭勭窈眯Φ?。
芷顏若有所思,不斷撫摸腰間玉佩,嘆了一口氣,“我其實(shí)也沒有那麼喜歡玉蘭。”芷顏想否定喜歡玉蘭的想法,但話說出口,卻變了樣,婉轉(zhuǎn)了些,“我最喜歡的,是冥界的彼岸,花葉永不相見?!?
談珩一愣,只道她走過忘川,看過彼岸,便從此喜愛上了彼岸花,談珩也不再糾結(jié)這個,岔開別的話題。
“謝謝你?!避祁佌f。
“謝我什麼?”
“當(dāng)初的逃婚,也謝謝你不曾愛過我。如今,你終於自由了?!避祁?zhàn)猿缮褚詠?,從未落淚,此刻,卻落了。
談珩欲開口解釋,話到嘴邊,又不知自己想要辯解什麼,“等我出去之後,我會……”
會什麼?
談珩支支吾吾的,這時想著來日方長,又話鋒一轉(zhuǎn),“我們要好好的,像以前那般?!?
“好。等你出來之後,像從前那般?!比绻梢?,就像從前朋友那般好好相處,不再有情感糾葛。
“你今後,要小心點(diǎn)天君?!避祁伮曇魤旱臉O低。
“芷顏,你怕是睡糊塗了,他雖是天君,但他是我哥?!闭勭褚誀?wèi)芷顏是知道了天君之前不想她迴天宮的事,故以此開解她。
“希望是我想多了。”芷顏苦笑。
就這樣,過了五個時辰,芷顏方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