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生啦!”金釵飛奔地跑到白府後院的暖香閣。
“生了個啥?”白府大夫人李春榮緊張地問。
“千金,夫人。”金釵帶著喜悅的神情說。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她也生的是個丫頭,金釵快給我更衣,我要去綠紗院祝賀!”
爲什麼大夫人高興呢,原來這大夫人姓李名春榮,是沙平鎮一普通人家的女兒,而白府是沙平鎮的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經營著全鎮最大的白草堂藥鋪。門不當戶不對怎麼就成了姻緣了呢,原來白府財旺人不旺,幾代單傳,所以到了白景文娶妻時,白府要求不高只要女的屁股大能生養就行,選來選去選中了李家的閨女李春榮,就因爲李春榮的媽生了九個兒子、一個女兒,而且是最後才生了女兒李春榮,按照遺傳的因素,李春榮也準能生兒子,所以也不講究門不當戶不對,也不嫌棄李春榮長得滿臉麻子,粗粗笨笨,只要屁股大會生兒子就好,於是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把李春榮擡進了白府。
誰承想,李春榮進了白府後幾年不開懷,可把老爺、夫人急得,三天兩頭去廟裡祈福,又是拜觀音,又是做法事,但是就是沒動靜,家裡開的是藥鋪,當然白景文也是個郎中,而且鋪裡僱傭的幾個郎中,幾個郎中集中給李春榮會診,都說脈相平穩,無疾無病。
老爺、夫人這個後悔呀,娶了個醜媳婦不說,還不會生養,那就讓白景文再娶個二房吧,家裡剛準備商量,李春榮就知道了,這個李春榮絕不是省油的燈,仗著家裡有九個哥哥撐腰,一聽說要娶二房,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攪得白府雞犬不寧,老爺、夫人乾生氣沒辦法,氣得得了病,沒幾年老兩口就歸西了。
可也奇怪,老爺、夫人的喪事剛辦完,李春榮就懷上了,這下白府上下又高興起來,大家都說是老爺、夫人保佑的結果,李春榮可不這麼想,她想是老爺、夫人活著看不起她給她精神壓力,所以懷不上,他們歸西了,沒有逼她生兒子的壓力了,精神一放鬆心情一愉悅自然也就懷上了。
這一懷上,白府上下可把她當神一樣的供奉起來,人蔘、燕窩各種補品一起上,本來就胖的身材吃得就跟像個菜包子,圓滾滾的,七、八個月的時候就走不動了,成天在牀上躺著,吃飯都得靠人喂。
好不容易到了生產的那天,由於她太胖又不運動,生起來特別費力,接生婆請了三個都招架不住,她是叫得跟殺豬般震天動地,從早上一直折騰到午夜,總算生下來了,生了個女兒。
沒想到是個女兒!
女兒就女兒吧,白景文倒不在乎,只要是自己的骨肉,兒子,女兒不都一樣,再說啦,只要開始生,以後肯定還會有兒子的。
可是李春榮一聽說自己生了個女兒,號啕大哭,她自己覺得百分之百是個兒子,怎麼生下來變成女兒了呢,懷孕那麼痛苦的事,如果自己頭胎生個兒子,以後想生就生,不想生也不生了,可是是個女兒,白家還是沒後,自己還得生,一想到還得受罪她就難過起來了。
白景文不瞭解她的心思,還以爲是生了個女兒有所愧疚,就勸她:“夫人,別難過,咱們的女兒多漂亮啊,你要保護好身體,別哭壞了身子。”白景文真是個好男人,一點也沒有富家子弟的蠻橫霸道。
“嗚…嗚…官人對不起,下回我一定生個兒子。”李春榮當然知道要順著臺階下。人算不如天算,她不會想到自己後來生的還是女兒。
這個千呼萬喚、被白府期待已久的女兒叫做白沁智,長得倒是像了白景文,細眉細眼,挺耐看,就是脾氣像了李春榮,一不合意就火山噴發。
白府添千金的那天,鎮上昌達源錢莊的路府又添了一個胖小子,就是二少爺路言棋,這個少爺的事咱們以後再詳說。
白沁智兩歲的時候,李春榮又懷上了,這回妊娠反應的更加厲害,而且李春榮特別喜愛吃酸的,酸兒辣女,和懷白沁智時不一樣,她特別有精神,不愛睡覺,人們都說懶了就生姑娘,勤快了就生兒子,又說她的肚子是尖的,尖的就是兒子,她也覺得這回一定是兒子了,連名字她和白景文都商量好了,叫“白沁成”。
分娩那天是臘月初五,外面飄著點小雪花,這回生得挺順利,不到兩個時辰就生出來了,“嗚哇!”孩子的哭聲異常嘹亮,接生婆抱過給白景文看。
“老爺,恭喜,是個千金。”李春榮一聽,差點沒背過氣去。又是個女兒,當接生婆給她抱過去的時候,她的眼淚嘩嘩得流,看都不想看一下。還是白景文有涵養,吩咐管家成符升給接生婆準備個大紅包,並讓管家好生把接生婆送回家。
李春榮傷心得都沒有奶水,孩子每天餓得嗷嗷直叫,後來請來個奶媽。
這個二小姐叫白沁慧,長得像李春榮,臉上也有麻子,而且胖乎乎的,倒是不怎麼哭鬧,但是她媽媽卻不怎麼待見她。
又過了一年多,李春榮又懷上了,這回的她更加緊張啦,怕再生個女兒出來,每天燒香拜佛,祈求菩薩保佑,可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又生了一個女兒,而且生這個女兒時候她產後大出血,差點要了命,郎中開了很多大補的藥,並告訴白景文說她以後再也不可能生育了,直接宣判了她爲白府生育的偉大使命的終結,李春榮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好死不如賴活著,況且她還有三個女兒,她到底還是個母親。
白府三小姐叫白沁芬,是個乖巧伶俐孩子,比二個姐姐都漂亮,就是體質有些柔弱,由於是老小,白景文、李春榮最疼愛這個孩子。
自從郎中宣告了李春榮再不能生育這個事情後,她的性情就大變了,一開始抑鬱難過,不想活了,後來漸漸想開了,畢竟白府是個大戶人家,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她不能讓白府整個家族的人戳她的脊樑骨,與其讓白景文自己找,還不如自己爲他找一個老實聽話的,於是親自張羅著給白景方娶個二房。
她從自己的親戚裡挑來選去,最後覺得她舅舅家的表妹單秀英最合適,一是因爲舅舅家貧窮,她時常接濟他們,他們對她感恩戴德,二是秀英是個老實本份的孩子,雖然在家裡是最小的,但是卻是最懂事的,家裡的重活、苦活都是她幹,三是哥哥、嫂子不待見她,早就想把她嫁出去,怎奈好人家不想娶她,差的人家她又不願意嫁,所以一直耽擱著。
她把她的心思先跟白景文說了,白老爺自然是滿意的,她能開了金口娶二房,他已經覺得意外了,秀英那個姑娘,他也見過,雖說不是傾城之貌,倒也端莊秀氣,苗條可人。
緊接著回了孃家,跟她舅舅、舅媽提了婚事,白府那是大戶人家,當初李春榮嫁過來,舅舅、舅媽就眼紅得不得了,如今一提讓秀英嫁過來,自然覺得是天大的好事,想到不僅秀英能過好日子,將來他們也能沾光吃香的喝辣的了,於是滿口答應,反過來催著婚事越快越好。
於是婚事就這麼成了。
因爲是二房,婚事辦得簡單、低調,一乘小轎從偏門擡進來,拜了堂進了洞房就算結束了。
洞房花燭夜,李春榮失眠了,想著自己從今往後就要獨守空房了,不僅潸然淚下,想著這幾年來她與白老爺夫妻恩愛,如今他卻要把恩愛給了別的女子,她的心就跟刀扎一般的疼痛。
從來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這邊白老爺掀開紅蓋頭,看到秀英彈破鮮嫩的肌膚,早就按捺不住了,翻雲覆雨極盡恩愛之能事。
很快秀英就懷了孕,本來李春榮想著自己給白老爺張羅了婚事,他一定會誇她賢良淑德,會對她比以前更好,她想錯了,白老爺雖然一開始確實想著她的好,但是那架得住新婚燕爾,一顆心早就全放到秀英身上了,對李春榮見得越來越少了,有時候幾天都不過來問候一聲。
秀英一開始每天給李春榮請安,過來就端茶倒水,有什麼就幹什麼,可是白老爺見了,心疼得不讓她幹,而且當面斥責金釵不懂事,讓二夫人幹活,弄得李春榮這個大夫人好沒面子,漸漸地心裡開始不平衡起來了,看到老爺嘴上、心裡只有秀英,她都有些後悔把秀英娶進門來了。
懷了孕的秀英地位一下就攀升起來,白老爺不讓她出來給大夫人請安,讓她在綠紗院,他們的愛巢靜養。
被人遺忘的滋味是最難受的,而且也最能摧毀一個女人的自尊、自信,大夫人李春榮變得狹隘自私起來,她不再盼望著白府有後,她甚至希望秀英和她一樣生的都是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