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效應明顯，辦公室裡人心渙散，住處離得遠的已提前下班，做完事的人也已先走，下午兩點以後，財務部只剩下幾個人還在辦公室裡忙碌著。

周丹因爲腳傷提前走了，剩下的任務都交給了葉宛。審覈原始憑證上的金額是否有誤，發票是否齊全。

葉宛給林緯發了條消息，問他五一怎麼安排。但是發過去半天，都沒有動靜。

葉宛因爲頭昏，思緒不集中，渾然不覺有的數字多加，有的數字又漏減。她一邊按著計算器一邊心想：如果她是周丹，三四年來重複著這份單調而枯燥的工作，會不會老早就跳槽？還是會像她那般甘之如飴地堅持下來？

她把計算器按得噼裡啪啦響，簡單的加減運算，單調、乏悶、無趣，她相信劉延浩這次是挑錯人、打錯算盤了。

也許失望的不是劉延浩，而是孫翰明。

她毫不懷疑她現在調到財務部都是孫翰明的安排，可是他即將調到顧氏集團，那麼以後她的路要怎麼走？

不知怎地，她想起另一件事來，那日林緯告訴她顧氏集團的實際控制人是田瀾，他說她和田瀾的關係並沒幾個人知道，如今她在昌明做事，小心爲要，以免被人利用，他說的利用是指誰？

昌明的老總是孫翰明，難道他的意思是指——孫翰明？

葉宛手指頓住了。

不，不會的！孫總怎麼會利用她？

同事陸續走光，陰雨天使得辦公室內光線不佳，被淡淡的陰影包圍的葉宛，臉色漸漸晦暗不明。她關掉多餘的燈，只留著頭頂的一排小燈，悽清的燈光獨自傾灑在她的身上，顯出幾分蕭索來。

過了好一會兒，葉宛纔打開網頁，登陸到自己的私人信箱。這個郵箱裡只有四封郵件，寄件人都是孫翰明。

沒有人知道，在國外最孤獨的一段日子裡，孫翰明不僅寫信鼓勵過葉宛，還親自去德累斯頓看望她。

最早的一封郵件是她去德國第一年的元旦發來的祝福信：“相信現在的你已經適應新環境了，希望你一切都好，新年快樂，孫翰明。”

收到郵件時，葉宛猶不敢相信，孫總會親自給她寫郵件。

這封郵件她研究了半天，然後又用半天的時間回信，寫寫改改，最後只是幾個字：“謝謝孫總，祝新年快樂。”點擊發送後，她又有些懊悔，怎麼寫得這麼簡單草率？

這件事一度在她心中輾轉，孫總給她寫郵件也就罷了，還不寄她的公司郵箱。這個私人郵箱，她只在入職檔案上面寫過一次，平日用得極少，在公司她一直是用公司的郵箱通訊，想必孫翰明特地查了她的入職檔案。

第二封郵件是她二十四周歲生日的前夕，孫翰明又寫了郵件來，郵件是這麼寫的：“本命年的生日，一定要高調點過，因爲許什麼願望，都會實現。”隨信寄來的還有一張電子賀卡，動畫的效果，紅彤彤的喜慶色，讓葉宛的心不受控地跳了起來。

葉宛回道：“今年也是你的本命年，你也一樣，據說本命年要凡事小心，小心犯太歲。”這句話本是王悅心叮囑她的，不知怎的，她就原樣地對孫翰明說了。

這些信仍舊完好地躺在信箱裡，孫翰明喜歡引經據典，她甚至能夠背得出他用的那些句子：塵歸塵，土歸土，讓往生者安寧，讓在世者重獲解脫。

如果說這樣一個隨和博學儒雅且對她關懷備至的人居然會利用她，她是萬萬不信的，她寧可相信他是出於一份長輩的呵護。

她正要點開第三封郵件，此時雙耳敏銳地捕捉到周圍的一些細微聲響——有人進辦公室了。雖然來人步履輕盈，無聲無息，但因葉宛一直心生警惕，雖然目視郵件，卻時時提防著辦公室裡的一舉一動，聽到聲響但覺心頭一驚，頓時警鈴大作，迅速地點擊鼠標關掉網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