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碎了一地……
飛濺而出的液體,伴著細碎的玻璃渣,噴灑的到處都是。
重擊之下,秦格被砸倒在地。
他捂著頭,血順著指縫往外冒。
“我靠!”
安希顏和白洛庭走進酒吧,還沒來得及找到人,就見到這麼驚人的一幕。
安希顏忍不住驚愕出聲。
那抹纖瘦的身影微晃的站在粹閃的燈光之中。
墨發之下,她的臉異常白皙。
她伸手一撩,由頭頂將髮絲撩起,露出大半張清冷的臉。
手裡剩下的一截玻璃瓶朝地上一摔。
看似沒有用多大力氣,但是那慣性卻讓一小截玻璃瓶瞬間四分五裂。
“滾,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周遭的人因裴伊月的動作全都停止了喧鬧。
音樂還在繼續,但卻比之前安靜了許多。
跟秦格一起來的人大驚,趕緊跑過去扶起秦格。
“你沒事吧,這女人瘋了,咱們走吧。”
裴伊月懶懶的斂回視線,不顧周圍注視的目光,也不管秦格是死是活。
她再次坐回吧檯椅,微晃的身子因掌握不了平衡趔趄了一下。
“酒。”
一個字,酒保一刻都不敢耽擱,趕緊給她拿酒。
秦格緩了半天才緩過神,他被同伴攙扶著站起。
看了一眼沾滿了血的手,頓時惱了……
“媽的,你居然敢打我,你他媽知不知道我是誰?”
白色的外套上不斷的染上血跡,秦格上前,一把抓住裴伊月的肩膀。
裴伊月厭煩的皺眉。
嘴裡不知道喃噥了一句什麼。
正要轉身,肩頭的那隻手突然鬆開了。
緊隨著是咔擦一聲。
白洛庭出現在裴伊月身後,提起放在她肩頭的手,直接扭斷。
秦格在那一瞬間疼的連叫都叫不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頭上血流不止,手又被掰斷。
剛剛還是一派風流的男人,這會兒卻變的狼狽不堪。
“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冰冷的話從白洛庭口中踱出,迴應的是秦格剛剛問的那句話。
他是誰,白洛庭不屑知道,但裴伊月是誰,他必須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裴伊月轉過身,醉醺醺的看著白洛庭。
迷離的眼對著那張冷酷的臉半晌才找到焦距。
她咧起嘴角,突然笑了。
“咦,白洛庭,你來了?”
嬌俏的小臉微揚,臉上的笑容綻放到極致。
看著她伸手朝他撲過來,白洛庭長臂一橫,擁住她的身子。
嗅著她身上的酒氣,他提著的那顆心終於迴歸了原位。
酒吧的人聽說有人在這鬧事,三五成羣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然而當他們看到“鬧事”的人是白洛庭時,每張兇神惡煞的臉上都出現一絲龜裂。
“二少。”
七八個男人恭敬的朝著白洛庭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白洛庭瞥了他們一眼,目光再次落向秦格。
“拖出去,手剁了。”
“是。”
幾個人連猶豫都沒有,上前就去拉扯坐在地上的秦格。
跟秦格一起來的朋友見狀一驚。
他一邊阻止著那些人帶走秦格,一邊看著白洛庭說:“白二少,您就饒了他這回吧,他只不過是想和裴小姐喝杯酒,並沒有別的意思。”
“哦?”
白洛庭揚眉。
聽到他出聲,那些拉扯秦格的人動作頓了一下。
白洛庭看向求情的人,目光冷冽不善。
“原來你們知道她是誰,這麼說,你們是明知道她是誰,還故意來騷擾她的,是麼?”
白洛庭目光如炬,他哪裡還敢說是?
“還等什麼呢?”
白洛庭驀地一喝。
聞聲,酒吧的那些人趕緊把秦格拽了起來。
他是誰?
白二爺!
惹他生氣,豈不是要掀了北城的天?
他這麼一吼,誰敢不聽?
“白二少,你不能動他,他爸是城中警局的局長,你動了他,你也不會好過的。”
深眸微凝,白洛庭看著他的目光逐漸轉爲陰寒。
警察局局長?
白洛庭還是第一次聽說,在這北城,有什麼人是他不能動的呢!
“你的意思是說,就因爲他爸是警察局局長,我白洛庭的媳婦兒就任由他調戲是嗎?”
勾勒的脣帶著明顯的猙獰。
他爲了找裴伊月,已經煩躁了一天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話,無異於在挑戰他的極限。
那人被噎的說不出話。
正當白洛庭想再說什麼的時候,靠在他懷裡的人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纖細的指尖晃晃悠悠的指向秦格。
“他……摸我。”
聞言,秦格同伴眼角一抽。
他啥時候摸她了?
白洛庭低頭看了她一眼,也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冷聲道:“把他的手給我剁了,送到他家。”
秦格已經暈過去了,這會兒就算把他剝皮抽筋恐怕也醒不過來。
酒吧的人像拖屍體似的把他拖走。
秦格的同伴見白洛庭惱了,也不敢再繼續往下說。
臨走前,他又看了裴伊月一眼。
不是都說裴家大小姐溫柔莞爾麼?
可是剛剛那個拿酒瓶子打人,又黑心的說秦格摸她的人到底是誰?
安希顏在一旁觀戰,看的不亦樂乎。
“沒看出來,你還有點能耐,隨隨便便到一個地方都能指使這些人。”
白洛庭沒說話,連理都沒有理他。
安希顏撇了撇嘴,拍了拍靠在白洛庭懷裡的裴伊月。
“小乖,你喝酒怎麼不叫我陪你呢,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
裴伊月頭頂著白洛庭的胸口,轉頭看了安希顏一眼。
“你是誰?”
“我,我是……”
安希顏愕然的指著自己,話還沒出口,裴伊月卻已經斂回了視線。
她揚著頭,看著白洛庭,小臉上笑意深邃。
“陪我喝酒。”
漆黑的眸帶著醉意,但卻遮擋不住她眼底興奮的光芒。
“好。”
白洛庭看著他,清冷的眼鍍上一抹溫柔。
他從沒見過她這樣笑,尤其是對著他笑。
一旁,安希顏在聽到白洛庭的那聲好之後,頓時炸了。
“好什麼好啊,我說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呢,她都喝成這樣了,你居然還讓她喝?”
白洛庭側目睨了他一眼。
“你要是能把她帶出去,你來。”
安希顏本想說:我來就我來。
可是一想到剛纔……
他轉頭看了一眼吧檯上的酒瓶子。
他腦袋和這酒瓶子……那個硬?
思來想去,安希顏妥協了……
他陪在一旁,眼看著一整瓶酒沒一會的功夫就下去了大半。
裴伊月醉的連杯子都拿不穩了,倒出的酒也洋洋灑灑的裡外都是。
白洛庭拿過她手裡的杯子,一口喝下。
裴伊月勉強坐直了身子,一邊拍手一邊笑。
“哈哈,好樣的,再來一杯。”
她伸手去拿杯子,身子一栽,白洛庭剛忙把她扶住。
“你坐好,我給你倒。”
裴伊月扶著吧檯,穩住自己,笑呵呵的點頭。
安希顏坐在她另一邊,兩手始終做著護著她的姿勢,生怕她一個不穩從凳子上摔下去。
“她這是怎麼了,什麼事讓她這麼高興?”
白洛庭把杯子裡倒上酒,看了他一眼。
“你是那隻眼睛看到她高興的?”
安希顏再次看了一眼裴伊月的笑臉。
他們坐在這這麼久,她就沒停了笑,難道這還不是高興嗎?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見裴伊月拿起酒杯,安希顏一把奪了過來,哄道:“來來來,喝酒喝酒,我替你喝。”
裴伊月眉眼彎彎,微紅的臉就像是一顆紅透的蘋果,既可愛又誘人。
她伸手怕了一下他的肩膀。
“安希顏是吧,你說,你是不是同性戀,你明明睡了葉彥傑的,你幹嘛說要追我,你有病是嗎?白洛庭不相信我,你跟他說,你喜歡的是男人。”
要是在她清醒的時候,安希顏可能還會跟她據理力爭一下。
可是現在,她都醉的開始說胡話了,他跟她說啥都是白搭。
他歪頭看了白洛庭一眼,扯著嘴角嘲諷一笑。
“看吧,我就說她是被你刺激的,你要是對自己沒信心就趁早放手,你看你都把她折磨成什麼樣了?”
啪!
裴伊月一巴掌呼在安希顏的臉上。
她怒道:“我跟你說話呢,你看什麼呢?”
“……”
安希顏捂著被打的臉,驚恐的看著裴伊月。
這脾氣……還真是嚇人。
白洛庭也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
她平時就算生氣也都是悶不吭聲的,今天居然頻頻動手。
這丫頭,果然喝多了。
然而他們沒發現的是,裴伊月今天不止脾氣不好,連耐性也不怎麼好。
安希顏沒有讓她順心,她轉身拿起酒瓶,倒了滿滿一杯酒。
酒從杯子裡溢出,她卻不管不顧,拿起來就喝。
白洛庭不攔她,但也不是讓她這個喝法。
“別喝了。”
他奪過酒杯,可裡面的酒已經下去了大半。
裴伊月垂著頭,髮絲順著肩頭滑落。
嘈雜中,白洛庭似乎聽到一絲苦笑。
“你知道嗎?”
裴伊月開口,聲音還帶著一絲笑意。
“當年你撿到我,並不是意外。”
白洛庭皺了下眉。
“我,是被我爸丟掉的,不是走失,是被丟掉的。”
她擡起頭,緊閉的眼溼潤了纖長的羽睫。
安希顏心頭一梗,臉色變了一瞬。
白洛庭愕然的看著她,分不清她說的是醉話還是事實。
他伸手扶向她的椅子,將她轉向自己。
“你喝多了。”
裴伊月睜開眼,眼底已經被淚水蒙溼一片。
朦朧的視線讓她看不清眼前坐著的人。
她身子一滑,從凳子上滑了下去。
腳下不穩,白洛庭一把扶住她。
她上前,似乎想要看清他的臉。
“十五年,我沒有埋怨過任何人,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這麼做?他知不知道因爲他,這些年我都經歷了什麼,他知不知道,當我每次從鬼門關回來的時候,有多想他們。”
她的話伴著淚,哽咽到不成語調。
然而白洛庭還是聽清了,聽清了她說的每一個字。
這些話是她從來沒說過的。
她說的鬼門關是什麼?
她這些年到底都經歷過什麼?
白洛庭好想問。
但他更想知道的卻是,她小時候,是不是真的是被裴森明丟掉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扶著那歪歪斜斜的人,白洛庭緊蹙的眉透著陰霾。
裴伊月搖頭,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她的思緒沉浸在自己的難過中,根本聽不進白洛庭的話。
無力的手攀向白洛庭的手臂,她看著他,迷茫的眼輕眨。
“你,爲什麼要娶我?我給過你反悔的機會,你爲什麼不逃?”
突然轉變的話,讓白洛庭不知該如何接口。
裴伊月頭一垂,腦袋抵在他的肩頭。
“你會後悔的。”
她今天說了很多平時都不會說的話,但卻句句都是模棱兩可。
白洛庭不知道她口中的後悔是什麼意思,但他卻知道,她並不是因醉酒而胡說。
他輕撫著她的頭,寬慰道:“我不會後悔,不管你對我做什麼都不會。”
無力的身子逐漸癱軟在他的懷裡。
白洛庭擁著她。
她是真的醉了。
“我們回家吧。”
“白洛庭。”
一聲輕喃,像是酒後的夢吟。
輕弱,軟綿。
白洛庭看了她一眼。
半晌,就聽那半喃的聲調再次含糊傳來……
“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