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巢5

晨光透過窗簾射進臥室的時候，秦楚還在夢中。夢裡，是那個光怪陸離歌舞喧囂的酒吧，而自己就站在酒吧外面的小巷面對著一羣不懷好意的白人，這時一隻手拽過自己狂奔起來，那雙手修長而乾燥，手心溫熱的觸感讓人格外安心。突然，秦楚腿一軟，身體前傾，摔倒那一瞬間秦楚擡頭看見了拉著自己那個人的臉。

然後，她就醒了。秦楚睜開眼，瞪了天花板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是一個夢。這個夢實在太真實，真實到她還能感覺那雙手留在手腕上的溫度。擡起手臂，左手撫上右手腕，秦楚苦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昨天的邂逅對自己影響還真是不小。

看了眼鬧鐘，還不到六點，時間還早，秦楚已經睡意全無。摸過手機開機，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未讀短信。打開郵箱，只有昨天發給導演的郵件已讀回執。點開微博，頁面還停留在昨天的“上次讀到這裡”。點了下刷新，一下子刷出四五十條新微博，有問候早安的公衆號，有安利電影電視劇的推廣號，還有一些深夜不眠煮了雞湯給人喝的大V。翻開消息，有幾條@自己的消息，是合夥人發來的廣告鏈接，私信裡是法國的朋友發來的問候。秦楚一一點擊閱讀回覆。突然想起來有人調侃過微博用戶：每天就像皇帝一樣，打開每條微博就像閱覽奏章，不合朕心的就擱置一旁，言之有理的就轉發，甚合朕意的就轉發評論並點贊。

閱完“奏章”上完“早朝”的秦楚女皇看看時間，還是起牀做早飯，先填飽肚子吧。

早餐做了三明治煎蛋，三個人吃得飽飽的直奔奧迪4S店。秦楚做事很有目的性，她早就看中了奧迪新出的一款SUV，造型設計尊貴時尚有氣勢，內部空間寬敞，重要的是價格適中，不會特別貴，但是看起來又很有品位。試駕了一圈後，秦楚拍拍方向盤，“就它了！”

穆歌像個小助理一樣跟前跟後挑了座椅套頸枕車飾兒童座椅，等秦楚刷完卡後坐在VIP休息室裡開始吐槽：“這麼多年你怎麼一直不變啊，還喜歡這種SUV，人家現在都開跑車了，越小越好。”

“我開跑車，你給我抱孩子啊？”秦楚衝她翻了個白眼，對於她經常忘記自己有個“拖油瓶”的事表示無奈。

“媽媽，媽媽我不喜歡這個椅子。”在飾品區轉一圈的元宵跑回來，拽著秦楚的衣角撒嬌，“不舒服。”

“那你喜歡那個啊？”秦楚倒是很有耐心。

“要那個孫悟空。”

哦，原來他不喜歡的是座椅上的變形金剛圖案。孩子，你還真愛國，連動畫圖案都要選一個國產的！既然是兒子的要求，又不過分，秦楚自然是要滿足的，只是孫悟空沒有變形金剛貴，錢是退不回來了。

秦楚拍拍兒子的腦袋，說：“沒關係，就當咱們元宵支持國產動畫事業了！”

買完車回到家距離午飯還有一段時間，秦楚看看冰箱裡的食材，決定做頓好吃的。

找出早上從放到冷藏化著的雞翅，用手指一按，還沒完全化開，秦楚接了一盆水便於加速化開。趁著這個空檔，秦楚把米洗好下鍋。然後拿出剛在樓下便利店買的青菜和蝦清洗好。洗好的蝦直接下水煮熟，一會兒再熬個醬汁就可以吃了。

這時候雞翅已經化好了，用刀在雞翅兩邊分別劃三道口子，加入適量米酒白醋味精白糖和鹽，和切好的蔥薑蒜一起醃製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後，開鍋點火，涼鍋熱油，這是秦楚從打會做飯就知道的道理。自從第一次做飯發現穆歌用色拉油後，秦楚就將其束之高閣，換成了橄欖油，雖然貴了點，但是人家秦楚不差錢嘛。

熱油中放入姜蒜爆鍋，香味很快就傳出來了，將雞翅一個一個夾入鍋中煎到兩面金黃，倒入半瓶可樂又兌了一杯白水，大火燒開，小火收汁。本來可樂雞翅應該全用可樂的，但是可樂畢竟不是健康食品，元宵還小偏偏是個肉食動物，無肉不歡，只能兌入一半白水稀釋了可樂裡的糖分，儘管口感差了一些，不過小孩子糊弄糊弄就騙過去了，反正他沒吃過別家的可樂雞翅。

雞翅出鍋，將蝦裝盤，炒了個青菜，一頓飯就好了。

秦楚一邊擺筷子一邊衝客廳喊：“吃飯了，祖宗們！”

早就聞到香味的祖宗們立刻放下各自手中的玩具和手機衝進飯廳，坐等開飯。秦楚坐在首位，看看眼巴巴瞅著自己的妹妹和兒子，率先動筷夾了一筷子青菜，“吃吧。”穆歌和元宵纔開始夾菜。

秦楚家規很嚴的。從小秦家就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等各種老規矩，後來離了秦家後雖然規矩有所放鬆，但多年來的習慣已經深入骨子改不掉的。所以雖然元宵還小，但是也得大人先吃了，孩子才能吃。

秦楚愛吃蝦，卻最討厭剝蝦殼。以前穆家的飯桌上經常可以看見這一幕：楚教授剝了蝦殼把蝦子給穆教授，穆教授再夾給秦楚，往往還要被楚教授教訓“她自己沒長手嗎”，秦楚倒是心安理得地夾起蝦肉放入嘴裡，還要衝楚教授挑挑眉示威，每每這個時候楚教授都有一種把她塞回去回爐重造的衝動。而唯一一個長了手而且自己剝了自己吃得就是穆歌小可憐。

現如今，輪到秦楚剝蝦殼給元宵吃。也不知道從來沒動手剝過蝦殼吃了二十五六年現成的人是怎麼又快又好的把蝦殼剝掉，剝出完整的紅彤彤的蝦肉，自己的手卻被蝦殼染了紅。

撕了一隻雞翅的肉，剝了幾隻蝦用專用竹剪刀給剪成小段和飯拌到一起，放到元宵面前，元宵自會拿起勺子自己吃。元宵週歲三歲半了，按虛歲算得話已經四歲了，早就能一個人吃飯了，雖然飯粒還會掉在桌子上。剛回國的時候，穆歌看不慣秦楚讓那麼小的孩子自己吃飯，還搶著餵過幾回，是秦楚強調再三才放棄的。

飯是秦楚做的，碗自然要穆歌洗。穆歌對洗碗這件事深惡痛絕，想來不慣是誰專注洗碗二十年都會煩。雖然家裡有洗碗機，不過自從被秦楚發現她用過一次後就嚴令不許再用，因爲“沒有人情味”。天，洗個碗還要什麼人情味，不如直接說滿足不了她看自己皺眉洗碗的惡趣味！

不過誰讓自己不會做飯呢，在穆家一向分工明確，做飯的不洗菜，洗菜的不洗碗。穆歌呢，不會做飯，又不願意伺候那些難搞的蔬菜，最後只能洗碗了。

看著水池裡的碗盤鍋屜，穆歌皺著眉認命地戴上圍裙和袖套洗碗。水流嘩嘩的沖掉污垢，流進污水盆。將洗乾淨的碗盤放進消毒櫃消毒，把污水盆裡的水端進衛生間，倒進污水桶。這是秦楚回來後立的規矩，只要水不是特別髒，都倒進污水桶，留著沖廁所。

“你不是下午要去見客戶，怎麼還不走？”秦楚換好衣服出來發現穆歌還窩在沙發裡玩手機遊戲。

“來得及，我再玩一局。”穆歌擡頭看見元宵揹著他的小書包跟在秦楚後面，“你帶元宵一起去？”

“不然呢？”秦楚對著鏡子試鞋，在便於開車但不是甚美的平底鞋和美麗又顯身材的高跟鞋中猶豫不定，“要不，你帶他？”

“別，我還要見客戶呢。”穆歌看她換來換去的，“找個盒子把高跟鞋裝進去帶著，穿平底鞋開車。”

秦楚從善如流。

秦楚帶著元宵乘電梯直到地下停車場，按下遙控鎖，抱元宵坐到後面的兒童座椅上，扣好安全帶，自己繞過車頭坐進駕駛位，啓動車子。

“元宵，還記得在巴黎時媽媽去工作你要怎麼做嗎？”秦楚盯著導航把車子駛出停車位，緩緩開出地下車庫。

“記得呀。”元宵玩著手裡的玩具，回答。

“要怎麼呢？”

“安安靜靜不吵鬧，不亂跑。渴了自己喝水，餓了自己吃東西，不和陌生人說話。不打擾媽媽工作。”元宵清楚地回答，這幾條從元宵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秦楚就一再叮囑他了。

“元宵真乖，獎勵你一個吻。”秦楚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食指中指併攏在脣上印了一下，胳膊向後伸，元宵探出身子側過腦袋，秦楚的手指就印在了元宵的臉上。（危險動作，請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