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想,陸森可能是真的很喜歡她媽媽。所以纔會在和她爸爸談過之後的沒幾天,居然去找了孫惠茵!
貓貓路過的時候看了他們一眼,他們也一齊看了她一眼,那感覺很難形容。
不過她可以清楚地聽到陸森在說話,他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和方靜江亂說!人家夫妻倆本來感情很好的,你自己也結(jié)了婚了,在裡面瞎摻和什麼。”
孫惠茵道:“不是我瞎摻和,是方靜江要我打聽的。”
陸森指責(zé)她道:“總之我覺得你這就是亂說,希望你以後管好自己的嘴。”
孫惠茵又展示出她那種蒲柳之姿,柔弱的彷彿風(fēng)一吹就要化了,輕聲道:“我真的沒有胡說,白月茹在你們單位是有一個男的跟她搞七捻三,我不過就是替人傳話。”
“哪個男的?”陸森盯著問,“你說出來我聽聽!”
孫惠茵楞了一下:“你這麼關(guān)心他們夫妻的事兒幹什麼?”
“我就是從供應(yīng)站來的,你說我能不知道嗎?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否則我對你不客氣。”陸森說話的同時用手指著孫惠茵,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
貓貓假裝聽不懂,不關(guān)她的事,但她事後興高采烈的帶了兩塊冰磚去找陸森,坐在月臺上趁他休息的時候和他一起吃,她說:“我真沒想到你會去找那個女人,謝謝你啊,叔叔。”
孩子的心純真,她把陸森當成了救命恩人一般對待。
陸森感受到了她的熱情,笑道:“哪裡的話啊!我就是氣不過,這女人隨便一說,你爸居然還信了,你爸是不是還打你媽了?”
“嗯!”貓貓哭著點頭,用手抹了把眼睛,“那天差一點打死,都怪我不好,是這個女的讓我去傳話的,她騙我說媽媽摔跤了,讓我跟爸爸說我媽在俱樂部裡‘亂搞’,我當時一心想要叫爸爸去救媽媽,哪裡管得上這麼多。我根本不知道‘亂搞’是什麼意思。而且那個男的和她商量好的,特地當著我的面說了很多我爸的壞話,還叫我媽離婚什麼的,我氣不過,都告訴我爸了,我爸這個人脾氣很衝的,他什麼也沒聽清楚就去俱樂部把我媽媽抓回來打了一頓。”
貓貓難過的一邊吃冰磚,一邊哽咽道:“我…媽媽覺得是我害了她,到現(xiàn)在都怪我,說是我挑撥離間,說假如沒有我,爸爸不會這樣對她的。”
陸森憐憫的望著她:“我知道你挺難過的,但你也要原諒你媽媽。”
“嗯。”貓貓點頭,“我奶奶也這麼說,我奶奶說媽媽心裡苦,讓我不要恨媽媽。”
“那你奶奶很好啊!”陸森驚歎道,“很少有婆婆這麼講道理的。”
“是啊,所以媽媽對奶奶態(tài)度不好,我會不高興,爸爸也會很不高興。”
“那是你媽媽不對,唉,你媽媽這人吧,跟你爸爸一樣,情緒上來了,什麼都顧不上,其實你和你奶奶是無辜的,她不該把氣發(fā)泄在你們身上,要知道她越是這樣,你爸爸越不喜歡她。”陸森搖了搖頭,“你們家的事挺複雜的,我也不知道能幫你多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站在你媽媽這一邊,因爲你媽媽嫁到你爸爸家裡去,就她一個人,她孤立無援,沒有人幫她的,她日子很難過的,尤其是你爸爸打她,不相信她,她有心事卻沒有人可以說。假如你再不喜歡她,或者跟你爸爸說你不喜歡她的話,你媽媽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嗯,我知道的。”貓貓道,“我剛開始也就是抱怨,因爲她老把我弄傷,可後來我發(fā)現(xiàn)只要我一說,爸爸就罵她了,我就不敢說了,我怕我爸會拿這個理由去找別的女人。”
陸森很同情她,這纔多大的孩子啊,想的這麼多,又不敢得罪媽媽,又要保護奶奶,還要瞞著爸爸,陸森想,他要是有這麼一個女兒就好了!可惜自己到現(xiàn)在還沒有對象。
兩個人把冰磚吃完,到了下班時間,貓貓便和靜江走了。
豈料過了才一天,孫惠茵就又找到了陸森。
這一次她不像上一次那樣毫無防備,這一次她是有備而來的。
陸森見到她,一時也有些猝不及防。
孫惠茵道:“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說個事。”
“我們不妨開門見山吧!我想和你做個交易。”她定定的望著陸森。
她的眼睛好像有魔力,陸森只看了一眼,就慌忙的移開眼睛,怕再看下去,自己就會被吸了進去了。
他終於明白單位裡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明裡暗裡的喜歡孫惠茵,也明白方靜江爲何要把這個人留著做備胎。孫惠茵或許不是最漂亮的,但她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
“我希望你能幫我。”孫惠茵直白的道明來意,“我想要方靜江,我雖然已經(jīng)嫁人了,但是我嫁了和沒嫁一樣,我老公是個海員,一年裡有半年多都在船上,我大半年都見不到他。他不在的日子裡,我家裡燈泡壞了沒人修,保險絲爆了沒人會幫我弄,水管裂了,馬桶壞了,這些都得我自己來,我一個女人,我真的……”她說著,哽咽起來,“我希望找個人來照顧我。”
“可這也不能成爲你拆散人家夫妻的理由啊!”陸森義憤填膺道。
“我當然知道。”孫惠茵淚眼婆娑的擡起頭,“可是我喜歡方靜江,沒有人像我那麼喜歡他,從我剛到冷凍廠,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一直看著他,心想他既然結(jié)婚了,我就那麼遠遠地望著好了,只要他過得幸福。”孫惠茵頓了一頓,吸了口氣繼續(xù)道,“可實際上他過得一點也不幸福,他老婆不顧孩子,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他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她老婆對婆婆不孝,態(tài)度惡劣,出口成髒,和姑嫂關(guān)係不睦,這些都讓方靜江很爲難,很頭疼,他都不能好好專心上班,他是一個男人啊,應(yīng)該有更好的事業(yè)。我很想做她的賢內(nèi)助,我想幫她,我覺得我可以做的更好,爲什麼我不能呢?之前我還想,就算以上種種都可以被方靜江蓋過去,他護著她的老婆,我可以就此放棄,我死心了。偏偏她老婆還是個不安分的女人!”
孫惠茵說道這裡,音量忽然提高。
“白月茹是真的和一個男的有一腿,那男的我見過,就是你們供應(yīng)站的一個裝卸工,她有那麼好的老公,她居然連裝卸工也要!”孫惠茵氣呼呼道,“不公平,爲什麼我想得到的得不到,而她有那麼好的,卻不懂得珍惜!你覺得公平嗎?”她問陸森,“你說啊,你覺得公平嗎?”
陸森看著他,他想要不認同的搖頭,可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女人有一點可憐。
孫惠茵道:“所以我來找你做個交易,我知道你還沒有結(jié)婚,你…”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嫵媚,眼神裡波瀾似水,直盪到了陸森的心裡去。
陸森只覺得一個激靈,渾身都在發(fā)麻。
孫惠茵一把握住他的手,“女人,你一定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吧?你知道女人的味道是什麼樣的嗎?”
陸森低著頭,滿臉通紅。
孫惠茵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一邊指導(dǎo)他說:“你的手還可以繼續(xù)上去一點,我任由你擺佈,真的,只要你幫我一個忙,一個小忙,我就能回報給你更多。”
陸森直覺自己的手發(fā)燙,像放在一塊烙鐵上。
他吞了吞口水道:“你能回報我什麼?”
“我,或者白月茹。”孫惠茵直白道。
“我可以把我自己給你,我知道你對我一定也有興趣,你的眼睛已經(jīng)泄露了一切,只要你幫我對方靜江說你替他打聽過了,白月茹確實在單位裡有一個男人就可以了,我願意把我自己給你。假如方靜江到時候和白月茹離婚,我是說假如,你不是喜歡白月茹嗎?你不必急著否認,你上次的行爲我就看得出來,你對白月茹有意思!到時候你大可以趁虛而入,找機會去追求他,你覺得怎麼樣?我今天來一下子給了你很多選擇。”孫惠茵蠱惑他,煽動他,字字句句都抓住了他的心。
陸森看著她,覺得自己的理智像退潮的海水,一點一點向後,剩下的只有滿心的慾望,如火一般在心中蒸騰。
她真是一個有魔力的女人。
陸森想著,同時緩緩的開口道:“你給我點時間,我需要考慮考慮。”
“好的。”孫惠茵的手搭在他肩上,“我不逼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yīng)的。”
陸森沉默了許久,直到孫惠茵走後,他還陷在長久的沉默裡,一直到第二天貓貓來找他玩,他都懨懨的,耷拉著腦袋,沒什麼心情。
貓貓說:“你怎麼了,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是啊,今天不能招待你了呢。”陸森道,“我今天挺忙得,你自己一個人玩兒去吧。”
“好吧。”貓貓下了月臺,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心裡有點異樣。
貓貓敏感的察覺到陸森對自己的冷落,她想起陸森去找孫惠茵的樣子,心裡不由有點緊張。
她知道迄今爲止,只要是個男人,都好像難逃孫惠茵的手掌,她爲此提心吊膽,一直在留心著。
終於有一天快要下班的時候,她見到陸森拉著孫惠茵,兩人在一條黑弄堂裡糾纏不清。那條黑弄堂她時常和小夥伴一起玩捉迷藏,所以很熟悉。她見到了那兩個人閃閃縮縮的進去,便偷偷跟在了他們後面,等到他們兩個摟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反應(yīng)很快,立刻衝出來對孫惠茵道:“阿姨,你怎麼能這樣呢?你不是說喜歡我爸爸的嗎?”
孫惠茵臉上的尷尬僅僅是一瞬,旋即恢復(fù)鎮(zhèn)定道:“我是喜歡你爸爸呀。”
“那你爲什麼和他在一起?”貓貓指著陸森,要是放在現(xiàn)在,估計貓貓會直接說,‘那你爲什麼和他在一起搞不清楚?’,可惜她幼時對這些東西的單詞量到底還是很有限,說不出大人那種骯髒的話來。
孫惠茵對她解釋道:“我和他一起說個話呀,你不要誤會,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爸爸。”
“好吧,那你不可以喜歡別人哦。”貓貓歪著頭,故作天真的對孫惠茵道。
“好的。”孫惠茵答應(yīng)她,繼而轉(zhuǎn)過頭去對陸森道,“今天就這樣吧,你答應(yīng)我的事情要做到。”
陸森默然點頭。
孫惠茵牽著貓貓走的時候,貓貓意味深長的看了陸森一眼,這使他有些無地自容。
不過貓貓沒有就此和他絕交,而是隔了一天以後又去找他:“叔叔!”
貓貓泫然欲泣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人。”
陸森看著她,於心不忍,蹲下來對她解釋道:“你放心吧,我們是好朋友,我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
“真的嗎?”
“真的。”陸森對她道,“我只是玩玩她,騙騙她而已。”說著,陸森露出不屑的表情,“這種女人,就跟路邊的野雞一樣,什麼男人都能碰的。她沒有爹媽你知道吧?她跟著她哥哥長大,說白了就是她哥哥養(yǎng)大的,她跟我說,她的第一個男人就是她哥,噁心死我了!所以什麼都聽她哥的,她哥教她一定要找個厲害一點的男人,她就看上了你爸,死活不肯撒手,要我?guī)退拿Γ也贿^就去玩玩她,反正不玩白不玩,單位裡的每個男同事都知道,她爲了要讓大家喜歡她,專門給每個男的一點甜頭,然後把人家釣上手。”
“真的啊?”貓貓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驚訝的合不攏嘴。她的爹媽纔不會對她說這些,這簡直是開啓了她新世界的一道大門,原來人還可以這個樣子啊,太…….怎麼說…..這和奶奶,爸爸媽媽教她的爲人處世實在是兩個極端。
陸森道:“就是這樣啊,你放心吧,我不會中了她的圈套的。”
“好吧。”貓貓暫時相信她了,但她其實現(xiàn)在什麼人都不相信,因此始終保持戒備,當陸森來找她爸的時候,她專門去偷聽了,陸森果然沒說什麼媽媽的壞話,但也說得模棱兩可,大約是受了孫惠茵的指使,道:“我去幫你打聽過了,你老婆在我們單位裡確實是沒有人,但我估計你說的那個什麼調(diào)度,就是呂揚應(yīng)該是挺喜歡她的,追求她大概是有的吧。不過我想你老婆不會要他,你安心一點。”
方靜江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他要的是陸森跟他說,他老婆白月茹和任何男人都沒關(guān)係,只和他有關(guān)係。
他在辦公室外狠狠地抽菸,貓貓知道事情還沒完。
陸森並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