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茹在單位裡當(dāng)然也沒有辦法做人,涉案的都抓起來了,獨她一個沒事,以前那些和她稱呼姐姐妹妹的女同事一下子全都躲了起來,見到她別說打招呼了,直接當(dāng)看不見,有的人甚至乾脆說她也是小偷,不過是老公一手遮天包庇她而已。
月茹心裡氣不過,去找書記理論,因爲(wèi)她在原則上根本沒有問題,僅僅是她倒黴的在不合適的時間和地點把車停了一下,怎麼能算是犯罪呢?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書記說:“那誰讓你停車的?你可以不停啊。”
月茹氣死了,出車途中停車實在是再正常不過,口渴了買杯水,尿急了上廁所,還有許多特殊情況,駕駛員都可以自己控制的,什麼叫做‘你可以不停啊’。
她記得當(dāng)時在警察局,方靜江沒來之前,書記也是這麼對警察說的,警察覺得月茹還是蠻可憐的,可以從寬處理,可是書記卻不依不饒道:“那誰讓她停車的呢?她可以不停啊!”
言下之意,就是暗示警察定性她爲(wèi)罪犯,要不是靜江及時趕到,月茹恐怕就要倒大黴了。
其實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月茹心裡明白。怪只怪自己笨,居然聽信了小羅的一面之詞,所以靜江罵她的時候,她一聲不吭,知道靜江嘴巴壞是壞,關(guān)鍵時刻,她能依靠靠的還是隻有他,只有他會救她。等他們出了警察局,靜江還沒有罵夠呢,月茹就哭倒在他懷裡了。
靜江嘆了口氣,心裡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覺得貓貓雖然是個小孩子,但都能把自己照顧的好好地,起碼不需要大人爲(wèi)她這麼擔(dān)心,但是月茹呢?今天被人欺負了,明天又被人陷害了,笨的要死,糟心啊!他氣的拍心口,隨後揪住她的臉道:“你真是要氣死我,氣死我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我管?稍微讓我省心一天呢。”
月茹抽泣個不停,但是可憐巴巴的低聲道:“臉疼啊老公!”
靜江無語,沉默了半晌道:“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爲(wèi)了幫你哥所以…”
“我沒有。”月茹搖頭,“我就是再缺錢,也不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的,你相信我。”她拉住靜江的袖子。
靜江點頭,是啊,他心裡有過那麼一瞬間的狐疑,可他到底還是相信她的,他知道月茹是有底線的,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還是分的清楚的,要連這點也分不清楚就真該離婚了。而且,靜江覺得就憑月茹那智商……應(yīng)該還想不出來這種偷竊然後銷贓到黑市的一條龍服務(wù)。
回到家,靜江對月茹道:“治標(biāo)不治本,我覺得你的事情還不算大,唯今之計,我得先把你哥這件事給辦了。”
“怎麼辦?”月茹看著他。
“你相信我嗎?”靜江看了她一眼,大而明亮的眼睛裡橫生波瀾。
月茹癡癡地看著,反應(yīng)慢了一拍,靜江就不樂意了,道:“算了,信不信隨你。”
月茹扁了扁嘴,鼓起雙頰,真是……要跟上老公的節(jié)奏和思維很困難啊……
誰知道第二天,警察就上門把德輝給帶走了,罪名是賭博,而且來的還不是一般的警察,是傳說中的803.
要說別人不知道803,白俊能不知道嗎?一家人當(dāng)場就傻眼了,白俊不敢徇私枉法,打了幾個電話問他的老戰(zhàn)友問能不能幫忙,可那些人都和他一樣,一個個都從上面退了下面,就算是有一些權(quán)力,也不敢濫用,首先要顧著的是自己明哲保身,當(dāng)然一個個都置身事外。
沒辦法,菊苼只有打電話給月茹:“你不是總說方靜江很牛逼很有本事嗎?讓他把你哥給我撈出來啊!”說著在電話裡哭天搶地。
月茹掛了電話顫聲問靜江:“你……你……你昨天不是說會幫哥哥的嗎?怎麼,我哥今天就被抓起來了,是不是你……”月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靜江故意沉著臉:“對啊,就是我,誰說我?guī)退耍课艺f把他的事給解決掉,沒說會幫他,我只是不想聽你在我耳邊嘮叨,可沒說這是幫。”
月茹‘啊’的一聲哭起來,拽住靜江的手臂一個勁的搖晃:“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死你了。”繼而趴在沙發(fā)上嗚嗚的抽噎。
靜江摸了摸鼻子,心道還真是個笨蛋啊……怎麼這麼笨呢!他說什麼都信啊……
出了臥室,貓貓從靄芬的房裡探頭出來,一臉無語的看著靜江道:“爸爸,你是不是又欺負媽媽了?”
靜江使了個眼色:“我那是幫她,她怎麼那麼笨呢!”
靄芬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個很不好的癖好,就是愛惡作劇,尤其是欺負老婆有一種很爽的很變態(tài)的優(yōu)越感,她拉著他道:“你呀你,爲(wèi)什麼不好好和她解釋清楚,真是…….”
靜江嘿嘿一笑,出門辦事去了。
祖孫兩人對視一眼,趕緊回房去,貓貓現(xiàn)在最不敢做的事就是管爹媽的事,她現(xiàn)在的口頭禪是‘多管閒事多吃屁’。
當(dāng)天夜裡,靜江藉口到外面去抽菸和803的一個頭子見了面,因爲(wèi)彩虹老街時常出人命,所以803需要和一些在這裡有勢力的人打交道,黑幫他們不喜歡,平民百姓做線人有間接傷害的危險,最後他們選擇了方靜江。
方靜江聰明,隱蔽得很好,做事也得體,別看他表面上衝動,其實內(nèi)裡算計的滴水不漏。
803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久而久之,有一些交情。
白德輝的事靜江拜託給了803的其中一位兄弟,兩人在暗巷子裡碰頭,低聲交換意見。
靜江道:“讓他把人都交代出來,那些帶他去澳門的所謂市委。”
803:“上頭也是這個意思。可你大舅子愣是一個字也不肯說。”
靜江掐滅了煙:“行,那我去找他。”
德輝被關(guān)押的牢房還不是一般的牢房,德輝心裡很害怕,那些人一上來就問許多他生意上的事兒,他怕牽扯到更多人,那些人可不是黑幫,比黑幫更不好惹,所以始終保持緘默。
靜江去探望他,還帶了很多東西給他,都是美芳託他轉(zhuǎn)交的,一進去就開門見山道:“你要是坐牢鼕鼕和美芳怎麼辦你考慮過嗎?”
此話一出,真真戳中了德輝的心窩子,當(dāng)場眼中便泛起了淚光。
“你就澳門賭博輸那麼多錢不是一個意外那麼簡單,把那些帶你去的人咬出來,一個不要放過,別以爲(wèi)是市裡的就沒人敢動,知道嗎?”
“可我以後的生意怎麼辦?”德輝一咬牙,“我以後生意還要做下去,這幫人都能給我通路子。”
“沒有他們你就一點生意撈不到了?做生意是靠頭腦靠本事,不是靠撈偏門。”靜江本不想教訓(xùn)他,但實在是忍不住,頓了一頓道,“爸爸很老實,但是你的作風(fēng)真不像他。你出事的這段時間來,爸爸一下子老了很多,以前他真的沒那麼多白頭髮。”
靜江看著德輝搖了搖頭,他心裡已經(jīng)認定,德輝不會有大出息了,“而且你人都出不去還談什麼生意,只有出的去了,才能東山再起。”
德輝眼中閃起一點星光,他知道靜江說的都對,他用求救的眼神看著靜江道:“那你能保我平安嗎?”
靜江點頭:“澳門的黑幫恕我沒辦法,只有這裡最安全,所以才把你弄到這裡來,懂嗎?”
德輝明白,那是爲(wèi)了保護他。
“但你要是不把真相說出來,這件事就無疾而終,你要麼以賭博罪名坐牢,要麼就出去被人砍死,你不能猶豫,要做好一個選擇。”靜江替他分析利弊。
德輝抹了把淚:“重重點頭。”
隨即道:“謝你了,靜江。”
“沒事。”靜江淡淡道,“我們是一家人。你要是出了事,月茹在家裡會哭死的。”
德輝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了。”
隨後不過兩天,德輝便被放了出來,月茹得知消息的時候愣怔了半晌,看著靜江在家裡忙忙碌碌的背影如鯁在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感謝他?還是…?
靜江卻像個局外人,彷彿不關(guān)他什麼事,到了飯點就叫她:“喂!出來吃飯了。”
態(tài)度依舊是那麼冷硬。
月茹下意識的‘哦’了一聲,人卻是站在那裡不動,靜江走進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月茹含著淚,怯怯道:“老公。”一手絞著衣角,她緊張的時候就這樣,和德華煩躁的時候揉手絹如出一轍,是她們姐弟共同的小動作。
“嗯?”
月茹咬了咬脣,突然抱住靜江的頭,踮起腳在他臉上‘啵’了一下,然後迅速的逃到外間吃飯去了。
靜江默了一默,而後‘嗤’的一笑,低聲道:“白癡。”
夜裡睡覺的時候,靜江覺得既然德輝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接下去就要擺平月茹的事了。
他道:“明天你不要去單位上班了。”
“爲(wèi)什麼啊?”月茹不解。
“讓你別去就別去,哪兒那麼多話啊!”靜江不耐道。
月茹抿著脣,又來了!又是這個臭態(tài)度!一點都不顧人家的感受!
她哼的一聲,蓋了被子躺下。
過了一會兒,靜江鑽進來,月茹道:“老公。”
“嗯?”
“你幫了我爲(wèi)什麼不說啊?”
“我說了你信嗎?”
“不管信不信你都要跟我說啊。”月茹覺得這是溝通。
靜江揉著她的鬢角,關(guān)了燈,她的神色看不太清,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不過眼睛倒是晶晶亮的。
靜江道:“因爲(wèi)你智商低。”
月茹咬牙:“你——!”氣的背過身去,拿屁股對著他。
靜江暗地裡偷笑,過了沒多久,月茹又轉(zhuǎn)過身來,支起半個身子盯著靜江。
“幹嘛?”
月茹‘哼’的一聲,還是什麼都沒說,只在他臉上‘啵’了一口。
靜江仍是‘嘁’的一笑,心道:白癡。
但是手卻繞過去將她環(huán)在心口。
月茹低聲道:“我不敢。”
靜江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簡潔道:“讓你別去就別去,聽我的沒錯。”
“嗯,好吧。”月茹道,“老公,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你都會幫我的?”
“我不是一直在幫你嘛!”靜江嘆氣。
“嗯。”月茹靠在他懷裡,腦中像走馬燈一樣,全都是他的缺點,口臭,自大,兇狠,得理不饒人,霸道,自私,王八蛋……但是她出了事,他還是會來救她呢,也只有他來救她。
想著想著,她淚盈於睫。
她哥哥弟弟有三個,可那又怎麼樣,她出了事他們只會指責(zé)她,沒有人會來救她,只有他,罵歸罵,兇歸兇,卻始終是不會讓她一個人的。
這樣一想,這混蛋也沒那麼討厭了。
唉,大概過日子就是這樣。
她算是明白了,恨他的時候恨得要死,愛他的時候,就像此時此刻,心裡甜滋滋的,像灌了蜜,有安全感真好。
月茹漸漸地沉入夢鄉(xiāng)。
靜江還等著她進一步行動,他想,難得老婆主動一回,他要好好配合一下,雖然他表面上鎮(zhèn)定,但心裡還是挺期待的,結(jié)果不到三分鐘月茹就睡著了,靜江無語的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想,果然是白癡啊,對你有期待,是我也被你感染了,拉低了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