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方妍認真道，“我們學校一個女教師就是博士，她老公也是博士，一個班裡的。”

葉聲哭喪著臉：“那難道你也找個男的博士啊？你要求也太高了，本科的就不行？大專呢？反正現在大專文憑也能買。”

“你怎麼跟我哥一樣啊。”方妍朝他翻白眼，“市場就是被你們這麼搞亂的，我哥吧，中專明明讀的是會計，畢業出來實習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據說是工資太低了，就跟著同學的阿姨去搞房地產，現在掙到錢了，就花了八萬塊買了一張文憑，擦，居然還是教育部承認的，那早知道我還讀什麼書呀！參加超級女聲得了！”

葉聲樂開了花：“就是，本科可以了啊，你別再讀了啊，另外，你哥文憑哪裡買的，現在還能買到嗎？”

方妍推了他一把：“去。”

“認真的呀！”葉聲道，“我和黃剛的中專文憑就是買的，幾千塊就搞定了。”

方妍無語。

後來黃剛到了飯點果然來了，方妍心頭大石總算落地，不然搞得跟葉聲他媽看媳婦似的，多尷尬啊！

而且最好笑的是，葉聲的媽不知道爲什麼席間不止一次的損葉聲，言下之意似乎是暗示葉聲不要高攀，配不上方妍，方妍想，您嘴上是數落兒子，其實是看不上我吧？她也不惱。後來葉聲接了一個電話，是一個朋友打過來的，攛掇他一起去到崑山做生意，葉媽說：“做什麼生意，不許去！”

葉聲道：“崑山噯！離這裡很近，開車過去一個小時就到了，蘇州都不到，只是郊區而已，有什麼關係啊！”

葉媽道：“你這把年紀怎麼還成天吊兒郎當的，去什麼崑山，就給我呆在海城好好的把事業搞穩定了，你還當你年輕呢，我跟你說，你別以爲男人三十一枝花，等你到了三十歲，一樣是豆腐渣，男人也會老的，還會發胖。”

方妍撲哧一聲，飯差點噴出來，點頭道：“沒錯，阿姨說的對。”

葉聲撇了撇嘴看向他媽，怎麼盡丟自己兒子的臉呢！他還沒開始對方妍進行第一輪自我銷售呢！

吃飯的時候葉聲開了一瓶伏特加，葉媽說：“你少喝一點酒，上次被人送回來的事忘了？”

葉聲煩道：“媽，你能不能別提那個事兒了？我也就千年難得喝醉那麼一回，再說我們老同學很久不見面了，大家高興，我少喝一點。

葉媽總算同意了，豈知黃剛是個沒用的，他喝的還沒有方妍多，只有一個紙杯的五分之一，喝完就直接醉倒在牀上呼呼大睡起來了，連飯都沒有吃完。

方妍咋舌：“這酒裡是下了砒霜嗎？”

葉聲道：“他就這個樣子的，他一沾酒就醉，喝啤酒都一樣。”

“那你幹嘛還給他喝。”方妍道，一邊喝著自己手邊的酒。

葉聲一臉的算計都在臉上，還以爲別人不知道，轉移話題道：“你看他還不如你，你都喝了快一杯了，現在一點要醉意都沒有，你經常喝？”

方妍搖頭：“怎麼可能！我到哪裡找酒喝去，我又不應酬！不過我們家人都有這個基因，每年過年過節，叔叔阿姨伯伯姑姑一羣人拼酒，基本上冠軍都在我爸和大姑姑之間產生，呵呵。”

桂芝和雙吉在黑龍江插隊落戶過，不能喝酒那才奇怪！

方靜江年輕時又是走南闖北的，喝了那麼多年，肝還是好好地那得虧了昂立多邦——送給愛你和你愛的人！

方妍唸了一句廣告語，葉聲忍不住哈哈笑了兩聲，覺得她怎麼比以前好親近了呢？連葉媽也笑了，葉聲問：“這些年，你生活有了挺大變化的吧？”

方妍愣了一下，旋即道：“嗯。”

是啊，正因爲生活的好了，她才漸漸地忘記了以前不開心的事，人也變得開朗起來，每天都是高高興興的去讀書，沒什麼煩惱，世界好像霎那變得彩色起來，她開始聞得見花香，因爲校園入口處就種了一棵玉蘭樹，一到春天的時候，玉蘭淡雅的清香撲鼻，她會訝異的問：“哪兒來的香味？”後來同學指給她看是那顆玉蘭樹。這事要是放到從前，打死她都不會關心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不曾留心過這世界的美好。所以大學的生活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清靜的一段日子了。她媽不和她吵，但是也不會怎麼管她。起碼她每天中午放學回家，她媽從沒有給她煮過一頓飯，有一次爲此她還發了脾氣，說：“我爸每個月給你4000塊得家用，我拜託你，除了打麻將能稍微煮一頓飯嗎？我吃你一頓飯能花多少錢啊？”白月茹當時沒說話，只奇怪的看著她，想她怎麼脾氣越來越大，事後依舊我行我素，第二天方妍回家掀開桌子上的罩子，照樣連碗泡飯都沒有，她真是脾氣都懶得發了，從此以後，中午下了課就在外面吃好了纔回來，也懶得管白月茹輸多少錢。

葉聲沒想到一句話讓她變得沉默了，他說你想什麼呢？

“我在想，好日子過久了容易讓人麻木，讓人忘記過去不開心的事，讓人疏於防備，其實生活從來就不容易，我怎麼就忘了呢。”

葉聲道：“我以前就覺得你繃得太緊，做人輕鬆一點不好嗎？”

“你就是太輕鬆了，對自己沒要求。”方妍沒有惡意，葉聲知道，但還是有點低落，方妍道：“如果你覺得我這話冒犯了，我跟你道歉。”

“沒。”葉聲點頭，“你說的是不錯，我是不怎麼出息的，我掙到了8塊就不想要10塊，覺得這樣就夠了，心不黑。”

“這樣也好啊，知足常樂嘛。”方妍替他斟酒，葉聲忙接過道，“我自己來。”

方妍說：“對了，這酒幾度啊？”

葉聲尷尬道：“47.”

方妍佯怒道：“你拿47度招待我啊。”

葉聲笑：“可這是好酒啊，難道你要喝啤酒？”

方妍搖頭，定定的看著葉聲沒有說話，她知道的，他要是隻能掙8塊，他也一定會拿出所有錢來買最好的東西招待她。

方妍從兜裡掏出200塊遞給他道：“今天這頓飯，你破費了，我覺得白吃不好，光這瓶酒就一百多了吧，我給你。”

葉聲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方妍說：“沒別的意思，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我這種性格其實真讓人討厭啊。”

葉聲看著她臉紅嘆氣的樣子，道：“終於醉了。”然後把200塊錢塞到她口袋裡放好說，“我收了，這是退回給你的錢。”

“哦。”方妍呆呆道。

葉聲笑了，攔住她繼續倒酒的動作：“你還是別喝了，呆會兒還要回家呢，我不放心。”說著，乜了眼打鼾的黃剛，“他又靠不住。”

方妍看著他，沒說話。

葉聲也沉默了。

葉媽很早就特別知趣的到自己房間裡去看電視了，走之前指著黃剛道：“他怎麼辦啊？”

方妍道：“呆會兒我會把他弄走的。”

“是啊。”葉聲說，“讓他先睡兩個小時，等會兒醒了就好了。他就這個樣子。”

方妍心想，你倒是對他的作息很瞭解啊，她開始還懷疑黃剛是假醉來著，但一個人要保持同一個姿勢在牀上睡成那樣，還真不像假的。

百無聊賴之下，葉聲就開始給她將這兩年他都幹了什麼，還拿出一本相冊來給她解說，指著其中一張道：“喏，這個叫什麼來著，我們班的，什麼飛啊，當時你們很多女生都覺得他帥，他是最早玩r&b造型的吧。”

方妍想起自己和金勳傑說過，肯定是這廝出賣的自己，於是堅決不承認道：“我沒有，我是個有品味有節操的人，我喜歡莫扎特，勃拉姆斯，貝多芬，絕對不喜歡不好好穿褲子，尤其是褲襠那麼大，垮下來的。”

葉聲好笑的看著她：“真沒說？我怎麼聽說……”

“絕對不是我！”方妍一本正經。

“好吧。”葉聲繼續翻相冊，從小的時候到長大了，到她認識他的樣子，方妍指著其中一張哈哈大笑，“我當時怎麼說你來著，這個髮型跟漢奸一樣，你都要哭了。”

葉聲道：“還不是爲了你，你數學書的封皮不好好的用掛曆紙包，用郭富城幹什麼，他就是這個造型，我就仿照了他弄啊。”

方妍笑著擰他的手，“你白癡嘛！那包書紙是我哥送給我的，又不是我喜歡。”

兩人打打鬧鬧的，是誰說過，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所以小時候那些不愉快就像小的疙瘩，勻開了就沒有了？或許不是沒有，只是需要解開，時間會讓他們心平氣和的把過去像一張紙一樣鋪開，逐一交換自己的心情，然後雲淡風輕。

葉聲鼓起勇氣問：“噯，你老實說，你覺得金勳傑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啊？”方妍的腦袋已經糊塗了，眼前人都是重影的，“人家都結婚生孩子了。”她重重道。

“我知道。”葉聲問，“就是想知道你怎麼看他的，在你心裡什麼地位。”

“這有什麼可比的。”方妍無語的看著他，“這你都要和他比啊？我跟他沒什麼的，他那個時候要死要活的，我爲了這個沒少罵他，土根還說我是後媽來著，土根和他要好啊，一向幫著他。結果搞得我這個名聲都臭了。金勳傑其實就是想逼我就範，到處跟人說我和他了，但他自己心裡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倒是你，把我讓人的時候挺痛快的啊。我是你的東西嗎？”方妍指著他的鼻子，“說讓你就讓？你籤轉讓協議書啊？徵得我同意沒有？”

葉聲悵然道：“我哪裡曉得，我以爲你真的跟他了，你們看上去有說有笑挺好的。再說他成績那麼好，我沒得比啊。”

方妍‘嘁’了一聲：“那你就不能努力啊！你就是這個樣子，一遇到困難，立刻就退縮了，說我不行我不行，逃避不是解決辦法，親！再說了，我跟他講話有說有笑就有一腿了？那我還看見你和一個女的在樓下追來打去最後抱一塊兒了呢！算了，不說了。”方妍揮手，“糟心。想到這些我現在起身就要走了，多呆一分鐘都呆不了。”

葉聲拉住她，道：“你別啊。青春期騷&*動一下很正常啊，請你理解。”

方妍聞言險些笑岔氣，一個趔趄跌在他身上，葉聲攬著她的腰，方妍推了推，葉聲說：“好好，反正都是我不好，你坐下，我們說話呢，別發脾氣。乖點兒。”摸了摸她的腦袋，方妍就不鬧了。

葉聲突然挺有成就感的。

方妍醉醺醺的腦袋垂著，越來越想睡，眼皮耷拉下來，靠在了葉聲的肩膀上，葉媽看時鐘到了9點來催過一次，想女孩子太晚回去人家爸爸媽媽有意見，誰知道還沒進門就看到方妍的腦袋掛在葉聲肩上，葉聲側頭看著，眸色很溫柔，腿上攤著一本相冊，葉媽沉思了兩秒，悄悄地退了出去。

那邊廂，黃剛躺在不遠處的牀上睡得像一頭死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