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亞言是從亞西亞大酒店出來的,跟那個三線女星薇薇雲雨一翻,漠然的走了。他只是發泄慾望,但是總有那麼些女人覺得,也許自己會特殊一點。但是對於亞言來說,幾乎沒有女人是特殊的。
這次,他的坐騎是一輛保時捷,漫不經心的在城市裡兜轉,不想那麼快回自己的公寓,一個人面對空曠的房間。然後他路過中心廣場等紅綠燈的時候,看見了廣場旁邊,椅子上的林點。
林點穿著黑色的連衣棉布裙,束了寬大的白色腰帶,白色的厚跟涼鞋。
紀亞言看見她揚起頭看天空,久久的。
他把車靠邊,走了下來。這個奇怪的女子似乎讓他覺得新奇。她不愛錢,對他甚至有些無視,她貌似平凡,可平凡中又讓人覺得她很不一樣。她對自己的疤痕完全不在意,總是坦然迎上別人的目光。讓人覺得,殘缺也是美,甚至美的更加極致。
當林點擡起頭來,看見他時,她沒有客套的笑,更沒有說話。反而一看是“熟人”又自顧自繼續仰頭看著夜空。紀亞言走過去,坐在她旁邊,也揚起了頭。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她是在看什麼?
突然悠然的聲音響起,“你說,人爲什麼不能一起死呢?不管是親人,還是戀人,如果有一個先走了,那剩下的人要怎麼生活下去?”
紀亞言怔怔的看著林點,心裡那股隱隱的憂傷緩慢的流動,逐漸佔領了他的四肢百骸。
林點也轉過頭,眼睛裡閃爍著類似的神情。
亞言低聲說,“我有個弟弟,叫紀亞晟,亞晟外貿就是他的心血。小時候父母根本沒有時間管我們,我和他彼此依靠著長大,但是現在他已經離我而去了。”亞言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告訴她這些,也許自己也很想與人傾訴吧。“你呢?爲什麼作這樣的感慨?”
“對不起,讓你想起傷心事。你就當我是個多愁善感的瘋子吧,我在想如果我要死,一定要突然死去。如果是得了絕癥,明明知道要死,卻數著日子等死神來接我,那樣會很難受的。”
紀亞言差異的聽她說著奇怪的想法,“突然死亡一點也不好,家人朋友早上還聽見你聲音,看見你笑臉,突然這一切就消失,讓人怎麼接受?”
林點淡然的一展眉頭,“沒有想到你還站在家人的立場去想了,而我只是想著自己怎樣痛快死去,反襯我自私啊你。”
“你有什麼事情想不開?”
“不是想不開,而是想不通。”林點糾正他。她想不通爲什麼程立總是那樣當她外人一樣,計較著他所謂的自尊。愛人間應該這樣麼?
沉默了一會兒,紀亞言提議“我們去喝酒吧!”
點點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用眼睛掃了掃那輛帥氣的車子說道:“好吧,保時捷怎麼也算名車。”
得了,車子的魅力又超過他了。紀亞言自嘲的想。
紀亞言帶林點去了一家很有情調的酒吧。雖然設計得簡單,但是裝潢很豪華,注重細節。簡單的走道欄桿,也有細緻的雕刻。紫色和昏黃的燈光混合得分外和諧,給人溫馨的感覺。
紀亞言禮貌的問林點要什麼,林點說,“拿最貴的紅酒吧,遇到有錢人還不痛宰一翻?”
紀亞言微笑。對酒保說,就按這位小姐說的辦。
林點喝紅酒跟和果汁一樣喝法,還叫人給她吸管。紀亞言呆了。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喝紅酒。
因爲喝紅酒是品味與修養的體現,這個林點,叫了最貴的紅酒,卻這樣去品嚐。呵呵,有意思。
林點吸了幾口說,“這個紅酒跟長城乾紅差不多嘛!”
紀亞言頓時被嗆到了。
林點白了他一眼,問出困擾她已久的問題,“你是男人,問你個問題,你老實的回答就好。你說,男人是不是很不喜歡花女人的錢啊?尤其是自己喜歡的人?”
紀亞言皺眉,這個問題,自己好像沒有遇到過。不過女人喜歡花男人的錢,這個他敢肯定。
林點手一甩,“算了,你這樣的人怎麼能體會。”
“那你體會到了?”紀亞言繼續皺眉。
“我男朋友,家裡條件不好,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幫幫他,但是他總是不領情,有時候我會覺得很受傷,特別是有時候,很困難的時候,他也依然把我排除在外。”
紀亞言想起第一次見她,那個跟她差不多一般高,背影很瘦的男人,估計那就是她口中描述的男朋友吧。的確是個很一般的男人。
很多女人跟他單獨約會的話,有男友都會裝作沒有。他有點不開心,但是不明確具體爲了什麼。
紀亞言問林點,“你真的願意跟一個沒有錢的男人過一輩子?”
林點坦然的看著紀亞言的眼睛,認真的說,“心靈的慰藉比物質的滿足更能讓人覺得溫暖。”
紀亞言手突然抖了,點點說話時的表情,他深深的刻印進腦海。心靈的慰藉!自己缺少的就是這個吧。紀亞言閉著眼睛喝了一口酒,甘甜的液體順著咽喉往下,像流進了心裡一樣,然後有一股暖流穿梭在五臟六腑,身體有了熱度。心裡的缺口終於能夠彌補了麼?用心靈的慰藉?紀亞言對著點點瞇著眼笑。如果是她,一定可以做到吧。得到慰藉,讓人得到慰藉。
十一點的時候,林點起身說要回去了。紀亞言說好,我送你。
他把車開到上次送林爽,見到她的地方。
林點下車跟他揮手說“拜拜”,紀亞言也滿臉堆笑的揮手。
紀亞言突然想起,自己沒有她的聯繫方式,他馬上下車,叫,“點點,可以把電話給我一個麼?”林點轉頭,紀亞言解釋說,“以後可以一起喝酒聊天。”
林點微笑,“我沒有名片,我只說一次,考考你的記憶。13782198098”
紀亞言自信的一笑,林點也笑著轉身往公寓走去。
婀娜的曲線,清純的氣質,白皙的皮膚......直到她消失在視線範圍,紀亞言才發現自己有點傻,怎麼站著一動不動的看著一個女人的背影。
紀亞言回到公寓,倒在三米長的大牀上。閉上眼。
腦海裡浮現出熱鬧的城市森林,迷路的受傷天使,天使對他說“心靈的慰藉比物質的滿足更能讓人覺得溫暖”,認真的黑眸,泛紅的嘴脣,臉上肉色的小蛇,蠱惑人心。到底是妖女還是天使呢?